“我最想要的…當然是我們蘭蘭每天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嗯…將來嫁個好人家…”
“爹!”趙廷蘭打斷爹爹的話,雙頰熱熱的,狠狠地瞪了不著調的父親一眼,一把搶過桌子上的盒子,氣哼哼地道,“爹欺負我,這套玻璃杯,我拿回房間自己用去!”
“什么?玻璃杯?!”趙淳安“騰”地站起來,繞過桌子,邁開大長腿幾步就追上了女兒,急切又輕柔地接過女兒手中的盒子,輕輕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打開盒子。
六只玻璃杯,在陽光下晶瑩剔透,仿佛水晶雕琢一般,閃爍著迷人的光澤。上面精美的玉蘭花圖案栩栩如生,春天仿佛在他眼前綻開…
隱珍閣的第一套玻璃杯,由于制作工藝不太成熟,純凈度一般,造型也很簡單甚至笨拙。
就是那樣的一套茶具,卻被炒成了天價,被一方巨賈拿下,送進了他的直屬上司五城兵馬總指揮明郡王的手中。他有幸跟總指揮喝了一次茶,對那套茶具記憶猶新。
而眼前這套無論透明度,工藝,還是花紋,都比明郡王的那套精致許多。他從未在隱珍閣見過這套,女兒是從哪里弄到的?
趙淳安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趙廷蘭洋洋得意地道:“是我贏回來的!”
“贏?怎么贏的,快說說!”趙淳安對這套杯子愛不釋手,卻理智地追究它的來歷。如此貴重之物,誰會用來做賭注,被女兒“贏”回來?女兒不會強行總人家手中奪回來的吧?
趙廷蘭把今日參加宴會,有人故意刁難鎮國公家剛找回的姑娘,想看她出糗,提出才藝展示比試,沒想到褚姑娘在投壺和繪畫上,頗有天賦,奪取了不錯的成績。那些別有用心的閨秀賠了夫人又折兵——彩頭中有不少好東西,這套玻璃杯便是。
趙淳安微微蹙起眉頭,有些不舍地看著這套杯子,手輕輕在上面摩挲著。最終,他將杯子放回盒中,推回到女兒手邊,道:“你說這套杯子是鎮國公家的姑娘拿出的彩頭?那咱們就更不能要了!”
當年,趙淳安還曾在鎮國公手下當過兵呢!不過,當初他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百夫長,褚老將軍和鎮國公未必記得他。褚老將軍身邊的顧將軍,倒是救過他一命。
聽說,鎮國公家這位失散多年的女兒,竟然流落到顧將軍的家鄉,還被解甲歸田顧將軍過繼為孫女,建了“顧氏制藥”。這還真是冥冥中的緣分呢!
這套“名貴”的玻璃杯,說不定是心疼女兒的鎮國公,斥巨資買回來討女兒歡心的。或許被當時某些貴女一激,拿出來做了彩頭。自己又礙于面子,不好把玻璃杯選回來。最后被自己這個傻女兒挑了回來…
趙廷蘭鼓起嘴巴,一臉不高興:“爹,您怎么也跟表姐一樣?這玻璃杯您不是一只想要一套嗎?女兒既沒偷,又沒搶,靠著自己的本事把玻璃杯贏了回來,說什么不能要?”
“要是幾兩銀子,甚至幾十兩銀子的彩頭,咱拿也就拿了。可…這畢竟價值幾千兩,有價無市的寶貝。你想想,如果你拿出了一個非常貴重的彩頭,被別人贏去了,會不會很不舍?”趙淳安耐心地安撫著女兒的情緒。
趙廷蘭臉上現出糾結的表情,小聲地嘟噥著:“可是我覺得葉兒姐姐真沒把這套杯子當回事兒…爹,咱們要是這樣送回去,葉兒姐姐不一定會收呢!”
趙淳安想了想,道:“咱家不是有只千年人參嗎?褚姑娘既然是一名藥師,對于珍貴藥材,應該不會拒絕。明天讓你娘帶著你去鎮國公府上拜訪,就拿那只人參做禮物吧!”
“爹!那只人參,差不多是您拿命換回來的。您不是說,將來要當作傳家之寶,留給后代救命用的嗎?”趙廷蘭張大了眼睛,不舍地道。
趙淳安在西北當兵的時候,曾經被圍困大山之中,受了很重的傷。機緣巧合之下,在峭壁上挖到這只足足有七八百年的人參,靠著服用了一只根須,支撐到援軍找到他。他也因為有功,被升為百夫長…
這根人參,可以說救了他一命。父親對這枚人參,視若珍寶,有人開了萬兩銀子,他都沒舍得賣呢!
“閨女,再珍貴的藥材,只有遇到懂它的人,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說不定,這人參到了褚姑娘手中,能夠救下幾十甚至幾百人呢!佛家都講究因果輪回,這功德也能算到咱家頭上一份吧!”趙家的老太太信佛,趙淳安從邊疆回來,也一直被母親督促著做善事,求善果。
“再說了!藥材送出去,也算跟九級藥師結下善緣,到時候咱家無論誰有了病痛,你那葉兒姐姐,還能坐視不管不成?”趙淳安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趙廷蘭還有些不舍地道:“即使不送人參,如果我求到葉兒姐姐頭上,她也不會不理睬的。”
“那咱們就更應該送了!人參是有價的,人的情誼是無價的!”趙淳安語重心長地道。
趙廷蘭想了想,點點頭道:“好吧!人參送給葉兒姐姐,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不過,鎮國公府上拒了那么多人的拜帖,其中不乏一品大員和勛貴人家,咱們遞帖子登門拜訪,人家會理睬咱們嗎?”
趙淳安想了想,女兒的擔心不無可能,想了想道:“先讓你娘遞帖子試試。如果不行的話,爹再通過顧將軍,把東西送過去吧!”
“顧將軍?就是那位救過爹爹一命的顧爺爺嗎?他跟褚家,跟葉兒姐姐是什么關系?”趙淳安沒少跟兒女炫耀他當初在戰場上的豐功偉績,他的救命恩人顧將軍,趙廷蘭自然是聽說過的。
“你葉兒姐姐,沒回到鎮國公府上的時候,是姓顧的。要不然,她的藥廠怎么會叫‘顧氏制藥’?鎮國公好不容易找回這個寶貝女兒,怎么不辦一場認祖歸宗宴席,把你葉兒姐姐介紹給京中的閨秀?不合常理啊?”趙淳安自言自語地道。
趙廷蘭眨巴眨巴大眼睛,道:“是不是因為前些日子大藥會,葉兒姐姐太忙了,沒有機會?”
“很有可能,我閨女真是太聰明了!對了,那人參咱們貿然送過去,人家未必會收。不如等你葉兒姐姐認祖歸宗的時候,再當做賀禮送過去吧!”趙淳安點頭道。
自己這個單純直率一根筋的閨女,他本來還擔心在宴會上,會得罪到某個貴女,去之前,他特地讓夫人拜托那位表小姐多提點照顧她。
沒想到,正因為閨女的直率,竟然入了鎮國公府上那位姑娘的眼。回來竟然成了人家的小迷妹,一口一個“葉兒姐姐說”。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趕緊讓夫人備上一份禮,送到通政使司府上,謝謝表姑娘對蘭蘭的照顧…
通政使司夫人,跟趙廷蘭的母親是堂姐妹,在閨中的時候關系還算不錯。因而,在孫依諾收到安雅郡主的請帖時,趙廷蘭的母親尋上門,請求帶上她閨女時,通政使司夫人一口便答應了。
晚飯前,收到堂妹送來的禮物,通政使司夫人讓人叫來女兒,仔細詢問今日的宴會的事。孫依諾有些忿忿然地把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后道:“娘,表妹太丟臉了,我以后再也不好帶她參加宴會了!”
“不!恰恰相反!以后有鎮國公府上那位藥師姑娘出席的宴會、花會,你更要帶上你表妹。說不得,將來我們府中,還要沾你那個傻大姐表妹的光呢!”
通政使司的夫人,終于明白堂妹為什么會送來如此貴重的禮物了。沒想到那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小姑娘,竟然巴上了別人想要討好都找不到門路的九級藥師小姑娘。
通政使司夫人,看了自家女兒一眼,有些感慨自己把閨女教養得太端方雅正了。那位自幼長于山野的小姑娘,應該更喜歡自然、純真中帶著樸實的性子吧?蘭兒那丫頭,機緣不錯,剛好合了她的喜好而已!
孫依諾怔忪地道:“娘的意思是…表妹會和褚家的藥師姑娘,成為好朋友?可是,表妹如此莽撞,不得罪人家就不錯了!”
“你表妹年紀小,性情真,即便說了什么,只要不含惡意,人家都不會跟她一般見識的。”反而會覺得她真實!這點,通政使司夫人不好明說,怕女兒多想。
孫依諾想了想,小聲地道:“那娘…要不,女兒也放下身段,交好那位藥師姑娘?”
通政使司了解女兒的性子,她輕輕拍拍女兒的肩頭,笑著道:“不用!以后遇到那位姑娘,用你最真實的一面相待,即可!刻意逢迎,反倒落了下乘。你只記得,真誠和真實,才是最能打動人的!”
孫依諾若有所思,堅定地點點頭。以后表妹如果說了什么她看不過去的話語,和做了她覺得不恰當的舉動,她還是會提醒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褚家的藥師姑娘,喜歡上一個冒失的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