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言難盡,待會兒再詳細跟師父您說。”顧夜沒想到能在這場小聚會上遇見師父,高興地攙著他的胳膊不舍得放開。江中天也過來,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師公。
天哪!江公子的師公…這位老人難道是江大藥師的師父,名滿天下的藥圣?那位高級藥師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干了什么蠢事?竟然奚落藥圣一輩子只能是個九級藥師?傳說中,藥圣的制藥術,已經達到了宗師水準。他竟然不知死活地嘲笑他…
他能預見到,自己將來的藥師之途多么的悲慘。被奚落、被冷遇,被排擠,還要承受藥圣一脈的報復。那位高級藥師腿一軟,坐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師父,你欺負人家小藥師了?瞧把人給嚇的!”顧夜雖然不喜歡這位藥師,對他也沒多大的惡感。以他這個年紀,就取得九級藥師的資格,自傲一些也是難免的。人嘛,人生太過順利,未必是好事兒!
藥圣哼了哼,道:“我一個行將朽木的老頭子,哪里敢欺負人家年輕有為的九級藥師?說不得,過幾年人家就是大藥師了,我這個九級藥師,還要對他鞠躬行禮呢!”
“不,晚輩不敢!”那位藥師哆嗦了一下,忙向前爬了幾步,跪在藥圣的面前,“晚輩有眼不識泰山,言語上冒犯了前輩。您大人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晚輩這一次吧!”
“我老頭子,向來度量狹窄,睚眥必報…”藥圣背著手,哼了哼,一副極度不爽的表情。
“前輩,前輩息怒!”黎國藥師會的任長老,得到消息后,匆匆從后院休息處趕來。他的年齡,看上去不比藥圣小多少,在藥師界的地位卻差遠了。藥圣,在藥師界的輩分,無人能夠超越,其他人都是以晚輩自稱的。
任長老來到要生面前,深深地一揖到底,賠罪道:“前輩,我這個徒孫被我慣壞了,冒犯了前輩您,我替他向您賠罪。請您消消火,別氣壞了身子。”
“你不是那個黎國的任…任什么來著?”藥圣對他隱隱有點印象。三十年前的一次大藥會,兩人碰過面,藥圣曾經指點過他幾句呢。
任長老大喜,頻頻點頭道:“對,我就是任長德。三十年前曾蒙前輩指點,受益終生啊!”
“你說你,這么謙遜的一個人,怎么眼光那么差,選了這么個徒孫!”藥圣心中的氣兒還沒平呢,指著地上跪著的那位藥師直撇嘴。
顧夜小聲地提醒了一句:“師父,徒孫不應該是這位前輩的徒弟選的嗎?”
“你這丫頭,就愛挑為師的刺兒。如果是老頭子給你挑個徒弟,你收還是不收?”藥圣死鴨子嘴硬地強辯道。
“收啊!當然收!師父您老人家的眼光老好了,要不然怎么會選了大師兄和我做您的徒弟呢?您幫我挑的徒兒,準沒錯!”顧夜趕緊給師父順毛。
“這還差不多!”藥圣撫著胡子笑。他這一生,只收了倆弟子。這倆弟子都沒給丟臉,尤其是這個小徒兒,將來的成就絕對超越他這個老頭子。
他窮這一生,只不過摸到了藥師宗師的門檻兒。放眼三國,所有的大藥師中,就沒有能入他眼的一個,包括他自己徒兒。他那個師侄嘛,如果有所奇遇的話,勉強能夠夠到宗師境界的邊兒。
唯獨這個便宜小徒弟,他一直看不出她的深淺來。本以為她已經給他夠多的驚喜了,可她還能拿出讓他更驚訝的東西來。
牛痘疫苗,簡直不得了!如果能在三國普及開來,幾十年以后,天花這種可怕的疫癥,將徹底消失!那時候,他寶貝徒兒的名字,將載入史冊,流芳千年!
關鍵,他徒兒才十三歲,將來的前途,絕對不可限量啊!他對“宗師水平”已經不抱希望了。不過,他能教出個宗師弟子,死后也有臉見祖師爺了!
藥圣剛入門的時候,他的師父告訴他,他們的師門從上古時期流傳至今,已經數萬年的歷史了。據師門古籍記載,他們的師門在上古時期,是一個以煉丹聞明的修真門派,他們門派比現在的大藥師還炙手可熱,絕對一丹難求。
隨著時間的推移,歷史的更迭,環境的變遷。師門的繁榮與衰敗,一切都不可考。藥圣拜師的時候,他師父不過是個剛摸到高級門檻的六級藥師,直到師父去世,也沒能突破高級藥師,進入他畢生追求的大藥師境界。
師父臨死的時候,嘴里依然叨念著師門往日的榮耀,向往著宗師境界那種生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妙藥。
至于仙丹到底存不存在,藥圣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明白,大藥師之上的宗師境界,將是一個玄妙的,打破生物界限的境界。他這二十多年的自我放逐,其實不過是想追求“破而后立”,希望能夠沖破心中最后的屏障,達到理想的境界。
小徒兒的牛痘疫苗,他看過了,無色無味,讓人窺不透它其中的成分。他隱隱覺得,或許他所追求的,他的寶貝徒兒能夠替他完成…
“師父,師父!”顧夜推了推自家師父,怎么說著說著就開始愣神了?“師父在想什么?莫不是想著,要給我找個師母?”
“滾犢子!”藥圣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有什么心思給你找師母?”
“師父洪福齊天,長命百歲!”顧夜嘴甜地應了一句。她看了一眼那對師祖孫倆,老讓那小子跪著也不是辦法,便好心地道,“師父,您就給這位前輩一個面子,不跟這不懂事的小輩計較了。行嗎?”
“不敢當姑娘一聲‘前輩’,如果姑娘不嫌我托大,就喚我任師兄吧!”任長老在藥圣面前,一向以晚輩自稱,跟他徒兒算是平輩。顧夜這聲前輩,他實在擔當不起。
任長老沖著他不爭氣的徒孫,斥了一句:“顧小師妹為你求情。還不趕緊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