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招的員工,大多安置在凈藥和煎藥組。那么這兩組原來的員工,根據平時的表現,一大半都被抽調到其他組去了。有表現突出的,還被挑選至丸藥組幫忙。剛升為小組長的張小梅,就是去丸藥組的一員。
張小梅驚喜異常。在藥廠員工的眼中,丸藥組可以說是少東家的親信了。她何德何能,讓少東家如此看重?其實,選中她,不僅僅是因為她平時的表現,更因為她有三個哥哥都在藥廠。如果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兄妹四個都會被趕出藥廠。她有多傻才會自斷生路?
下工以后,凈藥組的小姐妹們,都圍在張小梅的身邊,鬧著讓她請同芳齋的蜜餞果子和糖果!進入丸藥組,不僅代表獲得少東家的重用,而且工錢也翻倍。
丸藥組中即使是團藥丸、封蠟這樣最簡單的活計,一個月也比小組長的工錢高。花點錢請吃糖,是應該的。張小梅心中高興,自然不會掃了大家的興。
凈藥組中,還有幾個平日里干活勤快的,被抽調到傷藥組。傷藥組除了金瘡藥、凍瘡膏,還有祛疤效果極佳的“祛疤生肌膏”,能祛除大部分的表皮疤痕,深層疤痕也有極佳的淡化效果,因而被炒到了天價。因此,傷藥組在員工們心中的地位,僅次于丸藥組。
李秀娘聽著隔壁的笑鬧聲,覺得無比刺耳。那笑聲仿佛對她的諷刺!她從青山村的時候,就給顧夜幫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現在,不說已經在丸藥組做了組長的顧麗兒了,就連張小梅這樣的外八戶也爬到她的頭上。
如果不是殘存的一絲理智,她真想沖到顧夜面前,質問她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她,就明著說出來,故意打壓自己總得讓她做個明白鬼吧!李秀娘拿起床上的枕頭,使勁地往炕上摔了幾下。此時,房間里的小姐妹,都到隔壁幫張小梅慶祝去了,她才得以發泄自己的情緒!
她看了一眼被水泡得發白,傷痕累累的雙手。在凈藥組,哪怕升了小組長,甚至小管事,她都不肯放松,親力親為地干活,就是想讓顧夜能夠看到她的努力和勤懇,就是想早些擺脫洗藥、切藥的境遇,就是想像顧麗兒、李秀兒她們一樣,能夠得到顧夜的信任。
可是,為什么大家都離開凈藥組了,唯獨她還呆在這兒?李秀娘覺得,這次人事任免的下來后,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譏笑和同情——為什么這么對她?為什么?!李秀娘把手中的枕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著!
踩累了,她氣喘吁吁地在炕上坐下。突然,她的眼睛定住了,眉頭也深深地皺了起來。難道…顧夜發現了她對凌公子的情愫?所以才會這樣羞辱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找個由頭,把她趕出藥廠?
李秀娘想到這里,“噌”地站了起來。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凌公子已經離開三個多月了,將來不知道會不會回來,還是個未知數。經過幾個月的冷靜思索,凌公子高高在上,不是她能肖想的。而藥廠的工作,對她來說卻是將來能不能嫁到好人家的倚仗!少女懷春的心思,在現實面前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擊。
可是,她又如何讓顧夜相信,自己再沒有跟她爭凌公子的意思呢?即使自己說了,她會信嗎?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被趕出藥廠,李秀娘的心就像有把火在燒似的。
突然,她的視線凝滯在一個帶鎖的木箱上。藥廠的每個員工,都配了一個放置私人物品的箱子,她的箱子里,有那人給的一包粉末…
李秀娘一屁股坐在燒地暖暖的炕上,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她回家過年期間,遇到一個中年男子,給她一百兩銀子和一包粉末。那人引誘她說,這一百兩銀子,只不過是定金,如果她把這包粉末,下到凈藥組的水缸中,事后還會再給她五百兩銀子做酬勞。
那人還說,他家也是開藥廠的,顧家搶了他們的生意,不過是想給顧家藥廠一個教訓。這包粉末只是讓顧家生產的藥品質下降,不會出什么大簍子的!
李秀娘本不準備答應他,可那人卻以她娘和弟弟做要挾。說她要是不干,或者把他給供出去,就殺了她娘,把她弟弟賣入小倌館賣屁股!她家住得本就偏僻,那人看上去十分兇悍,如果激怒了他,只怕娘和弟弟,連同她一起都有可能遭那人的毒手。
李秀娘就假意答應下來,尋思著先把那人安撫下來,再做打算。現在她改變主意了!顧夜,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那人說了,只不過是要給顧夜一個教訓,讓她損失一大筆錢財,毀了藥廠的名聲而已!
既然自己終究是要被趕出藥廠的,這藥廠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李秀娘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
“秀娘姐姐!”李秀兒用帕子包了幾塊蜜餞,準備回來跟李秀娘分享。一進門,便看到李秀娘垂著頭坐在炕沿上,地上躺著一個臟兮兮的枕頭,她放慢了腳步,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地看著李秀娘。
李秀娘略顯驚慌地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她站起身從地上把枕頭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重新放回炕上,然后擠出一絲笑意,問道:“梅子給請你們吃什么好吃的了?瞧把你給高興的!”
李秀兒把帕子塞進她的手中道:“同芳齋的蜜餞,味道很不錯,秀娘姐姐你也嘗嘗。對了,秀娘姐姐,你的臉色不太好,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李秀娘趕忙搖搖頭,慌亂地解釋道:“沒有,我身子好著呢…呃,剛剛在床上瞇了會兒,做了個噩夢,把自己給嚇醒了!”
李秀兒信以為真,點點頭安慰道:“夢都是反的,秀娘姐姐不必當真。如果你哪兒不舒服,一定要直說,不要怕耽誤工作,身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