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剛子的娘,當初不太答應這樁親事。劉家在村里雖說不能算是富戶,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剛子娘怕結了個窮親家,將來扯不清。后來,是劉剛子堅持,又見了幾次顧三奶奶夫婦,覺得他們都是通情達理的,才勉強同意了。
如今從顧家陪嫁的嫁妝看,恐怕這顧家的家境比他們家還要好。剛子娘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把人家看輕了,對英姑這個媳婦,也高看了幾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英姑回門的時候,特地到顧夜家坐了坐,向她表達了謝意。如果不是顧夜給她的添妝,如果沒有她在顧家做工的工錢置辦的嫁妝,她在劉家的待遇,肯定不會像現在這么高的。
顧夜跟英姑聊了幾句家常,又問道:“我準備年后把藥廠再擴一擴,英姑姑要是有意的話,可以跟姑父一塊去衍城幫我的忙。畢竟你是做熟了的,一去就能幫我帶新員工。”
英姑知道,村里去的那數十名員工,每個人都是熟手,都可以帶員工了,葉兒這是在為她謀個出路呢!
英姑在族里輩分比較大,顧麗兒和顧葉兒都算是她的本家侄女。顧麗兒跟她年紀相差不大,又一同共事過,兩人幾乎無話不談。她知道,顧麗兒這半年,連工錢帶獎金,就有近二十兩。這么算下來,一年至少也有三四十兩的收入。
劉家雖說有十幾畝地,可光指著種地,一年也剩不下幾個錢。再加上家里人口多,剛子上頭有五個哥哥,都成親有了孩子,光小蘿卜頭加起來就七八個,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要是她能在藥廠做工,賺些銀子補貼家用,不僅不必下地做苦力務農,還能被家里人高看一眼。要知道,衍城藥廠的員工,除了青山村的關系戶,其他都是簽了死契的下人。旁的人,輕易是不收的!
英姑心中微微有些激動,卻沒有擅自做決定。她感激地看著顧夜道:“謝謝你,不過…我畢竟嫁人了,要回去跟公婆還有男人商量商量。過兩天再給你答復,你看行嗎?”
“行,反正離開春,還有四五個月呢,你們慢慢考慮!”顧夜拉著英姑的手,又跟她說起城里的一些趣事。
英姑心里存著事兒,跟顧夜聊了幾句,就告辭回去了。從娘家回去的路上,英姑就按捺不住,把這件事跟劉剛子說了,最后她有些忐忑地道:“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去啊!天上掉餡餅的好使,不去的是白癡!”劉剛子一聽,一年有二三十兩的收入,激動得牽驢子的手都顫抖起來。這次英姑回娘家,劉家特地借了一頭驢子,讓她騎著回來,給她掙足了面子。
“那…你說娘她會同意嗎?”都說婆媳是對頭,不知道婆婆會不會以為她慫恿男人離開家,自己單過自己的小日子。
劉剛子想了想,道:“這件事我來跟娘說!”
到了劉家村,劉剛子特意避開了幾位哥哥和嫂子,把他娘拉到一邊。剛子娘見小兒子鬼頭鬼腦的模樣,笑罵道:“臭小子,偷偷摸摸把娘叫過來干什么?想要銀子,還是想吃肉了?”
“娘,天大的好事兒!”劉剛子神秘兮兮地把青山村藥廠員工的收益,跟他娘細說了。
剛子娘羨慕地咂咂嘴道:“這才半年,就十幾兩銀子的工錢。這藥廠的東家可真是大方的。可惜,咱家沒有門路,進不去…”
“誰說咱家沒有門路?”劉剛子挺直了胸膛,一副與有榮焉地道,“藥廠的東家,是青山村人,跟英子家沾著親。英子沒成親前,還曾經在她家做過幾個月的工呢。她的嫁妝,為什么這么豐厚?大多數都是她用自己的工錢置辦的。”
“你的意思是說…讓你媳婦去跟藥廠東家說說,繼續跟他干?”剛子娘有些猶豫。媳婦剛剛進門,就使喚她去干這個,媳婦會怎么想?親家會怎么想他們家?剛子娘是個好強的,這樣的事,她實在干不出來。
可是,一年二十多兩銀子的工錢,相當于他們一家人在地里累死累活四五年的收入。小兒子家過好了,她這個做娘的心里也高興。都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剛子娘六個兒子中,最疼的還是這個小兒子。她心里是支持剛子媳婦去藥廠做工的。
“這事兒…我跟你媳婦說吧。她心里要是怨,就怨我這個做婆婆的。你們小兩口,可不能因此生了嫌隙。你也說了,藥廠不是一般人能進的。還得靠你媳婦豁出面子去求人家…唉,但凡家里條件稍微好一些,也不會讓一個新過門的媳婦,低聲下氣地去求人…”剛子娘聲音低了下來。
劉剛子聞言,心里有些愧疚,他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娘的胳膊,哽咽地道:“娘,沒事兒。這事我還是我來跟英子說。這事要是辦成了,獲益的也是我們兩口子。她應該能夠體諒我的…”
剛子娘見小兒子使出了慣用的撒嬌伎倆,點了點他的腦袋,笑道:“都娶媳婦的人了,還這么膩味,也不怕你媳婦看見笑話你。這事兒,你好好跟英子說,要是不成,不許使脾氣,聽到沒有?”
不得不說,三奶奶的眼光還是不錯的。至少婆婆是個明事理,懂人情的,這么一來,婆媳之間就會少很多摩擦。
沒過幾天,劉剛子喜滋滋地把他娘叫到一邊。剛子娘見小兒子嘴巴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笑瞪了他一眼,問道:“成了?”
劉剛子點點頭,道:“嗯!英子這次回去,曾經到她東家家中坐了坐。得知藥廠過了年要擴建,她東家還問她要不要過去幫忙。還說她是做熟了的,可以幫著帶新人。英子覺得女人成親后,就應該老實地在家中相夫教子,就含糊過去了,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我跟她一提,她就想起這茬。英子的東家讓她在她們東家回衍城的時候,給他們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