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我師父去南方云游了。他的行蹤飄忽不定,只怕沒個三五個月,尋不到他。”顧夜很實誠地回答。師父他老人家要是好找的話,怎么會一失蹤就是二十年?
“茲事體大,沒有十二分的把握,萬萬不可取箭啊,皇上!”皇上要是有什么事,他們這些隨行的太醫都要跟著陪葬。老太醫不敢輕易拿自己的腦袋下注啊!
“無妨,先讓此女查驗傷勢,再做定論。”生命只有一次,皇上怎么可能不拿它當回事兒?
老太醫還要再勸,顧夜已經靈活地繞過來,來到了龍榻前。皇上胸前的衣裳已經被剪開,傷在右胸,距離大動脈只有零點幾公分,幸好未曾貿然取箭,否則定然會有失血過多的危險。
“怎么樣?可有把握?”皇上看著那張帶著幾分稚氣,卻十分嚴肅的小臉,淡淡地問了句。
“未曾傷到要害,民女至少有七分把握!”顧夜很保守地道。其實,這樣的小手術,她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滴。但是,話不能說太滿,會被懷疑在吹牛皮滴!
“皇上…”那位老太醫開口要說話,被皇上揮手阻攔了。
“張院正,如果由眾位取箭的話,有幾分把握?”這次行刺的,是前朝的余孽。此時郡瑯關外,狄戎虎視眈眈,他遇刺的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必定引發戰事!
“這…”張院正和幾位老太醫面面相覷。這支箭的位置,距離血管太近,他們真沒什么把握不傷血管拔箭。
“行了!朕已經決定了,無需多言!”皇上擺擺手。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太醫們束手無策,這位小姑娘歲看上去年幼,卻給人一種值得信任的感覺。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他相信自己的氣運!
皇上看向垂眸站立,不發一言的小姑娘,問道:“什么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現在天氣尚熱,時間越久,越容易引發傷口感染。
“那就開始吧!”皇上斬釘截鐵,不給自己留任何猶豫的余地。
顧夜抬起那雙燦若繁星的眸子,沖皇上綻開一抹絢爛的笑容:“皇上請放心,民女絕對不會辜負皇上您的信賴的!”
顧夜把室內的閑雜人等請出去。幾位老太醫不放心,顧夜便留下張院正在一旁幫忙。接著,讓人把龍榻上的床單換成了無菌的,又從巨大的藥箱中取出無菌衣,讓張院正和手術助手花好換上。
接著是清理傷口,注射麻藥。帶著口罩的張院正,問出了皇上心中的疑問:“這是何物?”
“注射器,將麻醉藥注射在傷口附近,功效跟麻服散差不多。不過,人是清醒的。哦,對了!這東西是藥圣他老人家閉關二十年,研究出來的成果!”顧夜又把鍋甩給了師父他老人家。
“藥圣?你跟藥圣什么關系?”皇上看著她把針筒中的藥水,注射到自己的體內。向被螞蟻叮了一口似的,不是很疼。
“藥圣是家師!”顧夜扶著皇上躺平。皇上堅持要親眼看她是如何取箭頭的。好吧,你是皇帝你最大!顧夜不再堅持,到時候他要是情緒上起伏太大,她一劑麻醉噴霧噴過去,人就睡過去了!
顧夜取出一顆夜明珠,塞進張院正的手中:“放在傷口附近,主意你的手不要留下陰影。”
皇上盯著那顆夜明珠,隨口道:“這夜明珠不錯,哪兒來的?”
“我救了一個傷者的命,他送我的!”顧夜一邊回答,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顧夜在皇上炯炯的目光中,切開了傷口…花好在一旁不停地遞著手術工具,不時用止血鉗夾住小的血管。顧夜在手術的過程中,成功避開了大的血管和動脈,失血量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
整個手術過程看似血腥,卻井然有序。張院正一開始有些緊張得發抖,后來被顧夜沉穩、鎮定的神情和動作影響,漸漸放松下來。他開始專注于手術的過程。小姑娘帶血的手,用各種奇怪的器具,在傷口上操作著。不到半個時辰,帶著倒鉤的箭頭已經被取了出來,放進一個托盤中。
手術過程中,皇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好像手術刀切的不是他的肉一般。在手術刀劃下來的那一刻,他的肌肉瞬間有些緊張。不過,并未有疼痛傳來。這種麻醉藥,效果不錯!
箭頭取出的一剎那,他心中驟然間放松。看著小姑娘拿著一根彎針,在他的皮肉間縫合,還有閑心跟小姑娘開玩笑:“你是第一位敢把朕的胸膛當繡布的人!”
“這是民女的榮幸!”顧夜抬頭看了皇上一眼,繼續低頭縫合,“民女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皇上,為了東靈國的千秋萬代,請您務必要保重龍體。”
“小丫頭,你膽子不小嘛!”要是換了別人,聽到皇上這么說,一定嚇得跪地,瑟瑟發抖。
顧夜卻淡定地道:“膽子小,可當不了殤醫。早被這血呼啦的傷口給嚇暈了!在疾病和傷痛面前,人人的平等的。在一個優秀的大夫眼中,病人只是病人,傷患也只是傷患。這樣,才能發揮出自己的水平!好了,三日內不要沾水,七日后方可以拆線!若是今晚起燒了,再叫我過來…”
張院正見小姑娘熟練地包扎了傷口,取掉口罩開始細細清洗自己的手,走過去道:“今夜,還請姑娘守在皇上身邊,以免…”
顧夜想了想,點頭道:“行!給我在那邊的角落加個軟榻。”
我的小姑奶奶,你守著的可是皇上,你真能睡得著?張院正一陣無語。
皇上精神看上去還不錯,他看著顧夜略帶疲倦的眼神,下令道:“來人,給這位小大夫準備個帳篷!小丫頭,你趕了一天的路,又給朕取了箭,一定累壞了吧?這兒有張院正他們呢,你去休息吧!”
顧夜屈膝福了福:“多謝皇上體諒,民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