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呂勝無所言,經過這么久的修煉,陳沐的底蘊已經如同小池塘一般了,只是認為陰陽參同玄功無用,皆因陳沐不懂得運用之法。
呂勝無所言也是合情合理,這等要緊的竅門,若不是真傳弟子,還真沒法子教授。
當然了,呂勝無已經將功法傳給了陳沐,傳功法也是傳,傳法門也是傳,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要陳沐拜師才肯教?
不過呂勝無已經將過往的恩恩怨怨都解釋清楚,陳沐心中也再無芥蒂,回想起來,這段苦難的日子,若沒有呂勝無三番四次地維護和搭救,他陳沐早就不知死幾回了。
如此想著,陳沐也就再無遲疑,朝呂勝無叩拜道:“徒兒拜見師父!”
呂勝無一直是個陰險深沉的人,在陳沐面前也很少展露笑容,然而此時,他卻是眼眶濕潤,輕輕將陳沐扶起:“好好好,起來,快起來!”
自打陳沐出生后,呂勝無就看中了陳沐的先天資質,然而過得這十幾年,終于才將陳沐收為弟子,也算是命運使然了。
還剩兩日就要打擂,呂勝無也不再啰嗦:“我先傳你法門,待得擂臺打勝了,咱們風風光光,再把收徒儀式給補回來。”
陳沐也是用力點頭,呂勝無便開始講解法門。
“吶,正如適才師父所言,隨著不斷修煉,你的底蘊會越來越深,咱們姑且稱之為內力,當然了,這種內力可不是你在書里看到的那種玄乎內力,不過書里雖然夸張,但也并非虛假。”
“這內力已經積蓄到了一定的程度,但留在體內,無法調用,自然也就無法感受得到了。”
“道家所謂煉精化氣,練氣反虛等等,說得太過玄奧,說白了就是以意念驅動內力,說起來很復雜,但用起來卻并不是很難。”
呂勝無可謂傾囊相授,不斷講解著,也不讓陳沐背誦什么口訣,完全就是口傳身授。
他走到燭臺前,朝陳沐道:“你來,用拳風打滅這燭火。”
陳沐走到前頭來,只是拳頭一震,便將燭火給震滅了,對于一名武者而言,即便是剛入門的武者,也能輕易做到這一點。
呂勝無將蠟燭重新點燃,一把按住陳沐的手腕,又朝陳沐道:“你再試試。”
呂勝無鎖拿了陳沐的手腕,陳沐就無法出拳,哪可能會打滅燭火!
“不成的,不出拳,帶不起風,打不滅這火頭…”
陳沐嘗試了好幾次,然而呂勝無的手就如鐵爪一般焊著陳沐的手腕,他根本就動彈不得。
呂勝無松開了陳沐的手腕,朝陳沐道:“看好了。”
他的神色冷下來,仿佛整個房間突然失去了所有聲音,陳沐都嗡一聲,莫名其妙耳鳴起來。
他的拳頭并沒有動,只是定格在燭火前頭,然而他深吸了一口氣,就仿佛抽空了整個房間的空氣,陳沐都感到要窒息了一般。
而后,他的眉頭只是微微一緊,捏了捏拳頭,那燭火竟是滅了!
陳沐是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能隔空做到這個事情!
呂勝無的武功是毋庸置疑的,陳沐已經不止一次見識到他的武技,然而對于這種玄乎又神奇的事情,呂勝無還是第一次展示!
陳沐一直認為陰陽參同玄功無用,正因為他無法感受到實用威力,雖然僅僅只是打滅了一根燭火,但這卻是實實在在,肉眼可以見到的效果!
陳沐的心頭激動起來,他又想起了話本里那些高來高往的神仙人物,當即朝呂勝無道。
“師父,書里說的那些以氣馭劍,可以做到?”
呂勝無也是苦笑搖頭:“有沒有人做到,我是不清楚,但我是做不到,也沒見有人能做到過,滅掉這燭火,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聽得此言,陳沐果真見到呂勝無的額頭已經冒出米粒大的冷汗,仿佛一下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可見這確實是他的極限了。
陳沐頓時有些失望起來,若只是打滅一根燭火,又有何大用?
呂勝無也看出了陳沐的失望,只是笑道:“咱們不是要用這股氣來傷人,而是用來充實自己,你摸摸為師的手臂便知道了。”
陳沐雖說與呂勝無相識這么久,又一起修煉內功,但從未有過主動的身體接觸,此時也有些尷尬。
然而他摸了摸呂勝無的手臂之后,便全然忘記了這種尷尬,因為他能明顯感受到,有一股力氣,充盈在呂勝無的體內,如同一條小龍,在體內流竄一般!
這是陳沐真真切切感受到氣力在體內的運轉,就仿佛體內蠕動著一條蛇,能明顯觸摸到它的運行軌跡!
“現在我要運功,你要記住氣力運行游走的那種感覺,我會把脈絡圖交給你,若你能催動氣力,那便是成功了。”
“許多人都希望能用意念來催動,綱領之中也是這么寫的,但為師的很多同門都無法做到,唯獨為師做到了,這里頭是有個獨門訣竅的。”
“除非是從小修習,心無雜念,意念的力量足夠強大,才能催動氣力,但這種人萬中無一,你又是半路出家,根本就不適用,所以咱們要反其道而行之!”
這可是見真章的時候,陳沐也不敢有半點含糊,點了點頭,用心聽著。
“徒弟,師父問你,你覺得意念在何時最強大?”
面對呂勝無的問題,陳沐也答得很謹慎:“心無旁騖,入定之時?”
呂勝無搖了搖頭:“不,人的意念,在絕地求生之時,才是最強大的,當你的身體無法保護自己的性命,意念也會加入到保護的行列當中。”
“所以,我的法門就是,當你將身體的力氣全都耗空了,意念就會催生氣力,來保護你。”
“早先我讓你練功,抽空了你的體力,就是為了讓你感受這股意念的作用之道。”
“可惜你身體承受能力太差,每次抽空體力,你就陷入了昏迷,根本沒能感受這股意念。”
“雖說最近幾天,你不再昏迷,累乏狀況也減輕了不少,但承受能力增強了,意念反而不好催生出來了。”
“所以,今次我要你耗盡自己的力氣,卻如何都不能昏迷,這樣才能感受那股意念的力量!”
呂勝無原來早就想好了,而且一如既往,他早早就為陳沐埋下了伏筆,一直都在教授陳沐,可惜陳沐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陳沐心頭也是萬分溫暖,更是覺得如何都不能辜負了呂勝無的苦心,當即問道:“如何才能做到不昏迷?”
呂勝無有些嚴肅地看著陳沐,似乎有些遲疑,過得片刻,才朝陳沐說道。
“徒弟,為師是個道人,而且是個丹鼎派的道人,咱們丹鼎派與符箓派頗有不同,咱們是以煉丹為主的。”
“這個丹,也分外丹和內丹,外丹嘛,就是常說的丹藥,內丹則是以身體為爐鼎,精、氣作為藥物,用神念去燒煉,結成的金丹乃是神氣相交結成之物。”
“外丹主要盛行于魏晉時期,不過外丹以鉛汞朱砂等藥物來煉制,多半是有毒的,所以宋元之后,漸漸就由外丹轉為內丹了。”
“修煉內丹雖然不會毒害身體,但不借助外物,只能依靠自己,修煉起來是非常緩慢的,而且很多時候,單靠意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呂勝無這么一說,陳沐頓時也就明白了。
“師父的意思是…讓我服用外丹?”
呂勝無終究是點了點頭:“是,想要耗盡力氣,卻又保持清醒,體悟那股意念,你需要服用外丹,否則根本無法做到。”
陳沐沉思了片刻,咬牙問道:“那外丹有多毒?”
呂勝無也有些遲疑,但終究還是如實相告:“通常來說,長期服用外丹,才會積累毒素,但今次用的外丹,藥效強大,毒性自然也大一些…”
“不過你放心,不會危及生命,只是毒性影響,你會…你會變得亢奮易怒,頭發眉毛會脫落,口唇會變得猩紅…”
“會掉頭發?”陳沐也有些訝異,沒想到外丹的毒性會是這樣的效果。
他畢竟是個年輕人,終究是在乎自己的外貌的,但他又是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想了想,便朝呂勝無道。
“好,我吃!”
呂勝無也感到很欣慰,若陳沐連一顆外丹都不敢吃,即便懂得如何應用玄功,怕是也打不過敵人。
“師父,丹藥呢?”做了決定之后,陳沐反倒輕松了,對這傳說中的丹藥,也產生了濃厚的好奇與興趣。
然而呂勝無卻搖了搖頭:“你必須先吃瀉下之藥,將體內都排空,才能服用這外丹。”
“還要吃瀉藥?”陳沐也是苦笑。
吃了瀉藥,拉得整個人都虛脫,也不用再去練功來抽空自己的體力了。
橫豎只有兩日功夫,若不能感受到意念的力量,就無法調用體內那口小池塘,這兩日若不能得到飛速的提升,陳沐便只能在臺下充當看客。
不能幫助同伴們奪取勝利還是小事,無法親自手刃敵人,報仇雪恨,那才是最遺憾的!
為了這場打擂,他準備了這么長的時間,排除萬難,承受著所有的壓力,如今終于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又豈能臨陣脫逃!
“師父,我準備好了!”陳沐捏了捏拳頭,朝呂勝無如此說道。
呂勝無欣慰一笑:“我知道,你早就準備好了。”
如此說著,呂勝無便走到了柜子前,拉開了抽屜,取出大大小小十幾個瓶瓶罐罐來。
“這么多?”陳沐也是驚愕不已。
呂勝無卻只是沉默不語,面色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