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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思細膩情難觸

無線電子書    嶺南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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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雖是大雨,但雨幕之中的水寨卻別有風情,然則到了早晨,陽光普照,景象就沒那么好看了。

  水寨周遭原來骯臟不堪,各種廢物漂在水面上,赤著上身的干瘦老者,劃著小艇,四處打撈水面上的東西。

  大大小小的排船靜悄悄地,也沒個響動,昨夜狂歡的人兒,此時都還在沉睡,只有一些老媽子,縮手縮腳地在坐著雜務。

  陳沐從艙房里出來,見得大艙里杯盞狼藉,只有一個藍色粗布衣的廚娘,正在收拾東西,看見了陳沐,也是皺眉,眼中帶著些許鄙夷。

  陳沐也總不能向她解釋甚么,只是走出了甲板,怔怔地望著來回打撈垃圾的小艇,耐心等待林晟和浦五。

  他自是著急的,官兵還在陳家掘地三尺地搜刮,隨時有可能會找到父親的私藏,早一刻探監,就能早一刻從合伯那里得知詳情。

  然而陳沐到底是低估了林晟,這大老爺一直睡到中午,仍舊不見起身,船上的人好像都是晝伏夜出的習性,整個水寨如同沉在海底的城市一般死寂。

  畢竟有求于人,總不能去催促,陳沐也就無所事事地在甲板上觀望,打撈漂浮物的老者終于完成了作業,然則卻噗通跳進了水里。

  陳沐也有些訝異,過得許久,那老者才浮出水面來,手里各拿著一個黑殼大蚌,嘴里卻是咬著一支銀簪子!

  老者將大蚌丟入小艇之中,取下簪子,也是一臉的驚喜,四處掃視,正好見著陳沐,頓時便警覺起來。

  林晟等人揮金如土,又是愛玩耍的,大醉之后怕是甚么事都做得出來了,漫說是銀簪子,只怕銀錠都能直接丟水里,就為了比誰的響動大一些,這老者打撈財物估摸著也是常態了。

  老者本以為早晨無人,沒想到陳沐卻看在眼里,雖說是憑本事撈上來的,但到底是有些做賊心虛,當即爬上小艇,靠到了陳沐這邊來。

  “老漢準備煮些海味,后生哥一起來?”

  老者許是擔憂陳沐會舉告他,不過他卻是多慮了,掉海底的東西,憑本事撈上來的,誰能說甚么閑話?

  不過陳沐也不多解釋,橫豎無所事事,便朝老漢點頭道:“那好得很了。”

  如此說著,陳沐便跟著老漢往前走,不多時便來到了老漢的排船上。

  說是排船,其實就是一條小漁船,老漢的家當不是很多,話更是少,到了雨棚下,就將大蚌和一些蝦蟹之類的海鮮,洗凈了,丟鍋里,燒火煮了起來。

  也是片刻功夫,鍋里咕嚕嚕叫起來,原汁原味的海鮮大雜鍋,連鹽巴都不消放,老漢將秘制醬料倒在蚌殼上,遞給了陳沐。

  陳沐也是餓極了,不顧這許多,海鮮蘸著醬料,也莫提吃得多暢快。

  老漢取出一個葫蘆,倒了一碗酒,慢悠悠嘬了一口,對這一鍋海鮮倒是尋常,也沒吃幾口。

  見得陳沐吃得差不多了,老漢才從懷里取出幾個錢來,叮當當掂了掂,伸手遞給了陳沐。

  “雖說是掉落海底的東西,但見者有份,這些給你,當是個彩頭吧。”

  陳沐早看穿了老漢的心思,卻不去拿錢,只是朝老漢道:“阿叔無需這樣,主人家都不愛惜,丟了也就丟了,誰撿到是誰本事。”

  老漢聽聞此言,也是松了一口氣,朝陳沐道:“后生哥真是懂道理,這簪子是紅姑的,昨夜我是看著她落水的,若她知道我撈了,怕是要伸手來討回去的…”

  “原來她叫紅姑…”陳沐心里頭也是恍然,不知為何,得知這姐兒的名字,竟有些興奮。

  這念頭一冒頭,陳沐也有些羞臊,但轉念一想,又朝老漢道:“阿叔留著這簪子也不好出手,于你也無用,不如賣給我如何?我今日會上岸去,說不定能轉手賣出去。”

  陳沐如此說著,便取出了半吊大錢,這還是浦五早先贈給他的盤纏。

  老漢難免皺眉,但很快又想通了,他是不上岸的老疍家,簪子這種東西,只能賣給姑娘,但水寨里的姑娘都是相熟的,不管賣給誰,戴出去走一圈,都會讓紅姑見著,最后難免要追問到他的頭上。

  “這般樣是最好不過了!”

  這半吊錢雖然不比這銀簪值錢,但畢竟是“銷贓”,能賣這個價錢已經是不錯了。

  陳沐接過簪子,只是掃了一眼,便收入了袋中。

  他家里是富裕的,眼界自是不俗,這簪子做工雖然粗糙了些,但卻是真真的足銀,便是融了也能有二兩,這手買賣是非常值當的。

  不過陳沐買這個簪子也不是為了賺錢,這些也不去考量。

  得了陳沐的大錢之后,老漢仿佛去了一個心結,喝酒也大口了,話卻仍舊不多。

  陳沐也吃得差不多了,浦五叔也曾經交代過,吃海鮮不能一頓吃飽,否則會鬧肚子,他也是點到即止。

  此時也已經是下午,水寨里的人兒終于是漸漸醒了過來,陳沐告辭了老漢,便回到了甲板上。

  林晟尚未醒來,卻是紅姑先走了出來。

  她也尚未梳妝打扮,穿著寬松的大襟衫,七分吊腳褲,如同尋常的疍家姑娘一般,睡眼惺忪地伸了伸懶腰,而后便坐下來抽水煙。

  陳沐遲疑了三四次,終究是緊緊捏了捏手里的簪子,紅著臉走向了紅姑。

  紅姑許是看了陳沐很久,見得他走過來,也是露出會心的笑容。

  只是陳沐剛剛走到這廂,林晟和浦五卻是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朝陳沐笑道:“等不及了吧?探監也需好時辰,白日里人多眼雜,夜里去才方便。”

  陳沐只能將簪子藏在背后,朝林晟道:“是,有勞林爺掛心了。”

  林晟擺了擺手,朝陳沐道:“日頭也小了,此時上岸正好,咱們這就走了。”

  如此說著,林晟便招呼了隨從,又揮了揮手,那隨從便取出一個銀袋來,交到了林晟手里。

  林晟將銀袋遞給紅姑,帶著壞笑道:“昨夜辛苦了,我可聽得艙房里咚咚個不停,看來你把我這小侄兒服侍得不錯的。”

  紅姑也笑了,掃了陳沐一眼,而后朝林晟嬌笑道:“這小哥是個練武的,力氣大得很,姑娘我現在都骨頭發酸呢…”

  林晟聞言,點了點陳沐,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陳沐卻知道,紅姑骨頭發酸可不是別的是,只是因為與陳沐打了一架罷了。

  他本想把簪子送還給紅姑的,可見得那銀袋,難免有些自慚形穢,自己是走投無路,林晟卻是財大氣粗,與那銀袋相比,紅姑又怎會看得上自己藏藏掖掖的簪子?

  如此想著,陳沐難免心中嘆息,臉上也掩不住失望,只是林晟已經往跳板那邊走,他也不得不跟上去。

  正當此時,紅姑卻走了過來,拉住陳沐的手道:“小哥哥,下回記得來玩,還找我!”

  林晟扭頭一看,也是哈哈一笑道:“到底是喜歡年輕的呢。”

  陳沐也是羞臊不已,但適才的失望已經一掃而空,因為紅姑顯然早就看到他的舉動,趁著拉手的空當,將那銀簪子給偷偷拿了過去!

  而且紅姑還捏了陳沐一把,該是知道了陳沐的心意!

  雖說昨夜里好事未成,但陳沐到底是懷春的年紀,對紅姑雖沒有太多的企圖,可這種舉動,還是讓他心旌旗搖動,難以自己。

  對于風月老姑娘而言,或許那只銀袋更加的實際,但紅姑是心思爛漫天真的疍家姑娘,對陳沐這等樣的清純小舉動,卻是非常動心的!

  這私底下的小動作清純可人,與靡靡風月的水寨有些格格不入,但又顯得那般的難能可貴。

  只是陳沐也不敢多停留,追上林晟,下了跳板,便乘上了小船,登岸之后,林家的大車已經守候多時。

  林晟這樣的大老爺,自是坐著大車,雖然他極力邀請,但陳沐和浦五自顧堅持,只是跟著隨從,在大車旁步行。

  也難怪林晟說時辰正好,這傍晚一直走到天黑,才堪堪回到了新會縣城。

  林晟見得天黑了,也沒回家,直接將陳沐和浦五帶到了一家酒樓,吃了晚飯之后,又讓酒樓的弄了幾個食盒,打包了一些熟食,這才往府衙大牢這邊走。

  到了這里,林晟可就不敢坐車了,畢竟他選在晚上探監,就是為了避人耳目,又豈敢高張。

  眼看著縣衙大牢越發近了,陳沐也緊張了起來。

  合伯雖然是父親陳其右的心腹,但陳沐也不敢保證他就一定知道內幕,畢竟名冊和法印等物,都是洪順堂最為要緊的東西,怕就怕除了父親之外,根本就無人知道所藏之處。

  畢竟官府直至今日仍舊在搜查,照著官府的效率,整座宅子只怕都已經拆了,但尚未放棄搜索,說明他們終究是尚未找到想要的東西。

  不過這橫豎是個念想與希望,有了名冊,陳沐就能尋找西閣大爺出來主持公道,也就不需要再孤身涉險,好歹是有個依靠了。

  心頭如此想著,陳沐終于是跟著林晟,來到了縣衙大牢。

  林晟是個迷信的,先在獄神廟拜了一番,免得沾染晦氣,而后才領著陳沐走到了班房里頭來。

  陳沐望著黑漆漆的縣獄大門,想起衙門外頭還掛著自己的畫像,也是緊張到手心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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