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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圩五聞 憑魚作餌

  數百條魚魂出現后,那些心生歹念的人也終于落回地面。

  只是一個個傻笑不停,舉手頭足之間猶如天生智障。

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輕者口眼歪斜,喪失所有記憶。重則行動遲緩,說話詞不達意。

  對魚臨淵來說,這是最輕的懲罰。但于任何一個凡人而言,這將比生死輪回更為可怕。

  何況。

  現在的魚臨淵,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青年,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望著那些咎由自取之人,水色不禁搖頭。

  如魚所言,這樣的人,不值得憐憫。

  一直沉默的桃夭妖也終于放開手腳,變出幾枝桃花,逗著身旁的“傻子”取樂。

  黎初從黑暗中現身,看著魚臨淵的背影,眼里都是崇敬。

  原本以為魔主會喚夜魔前來,可看到魚臨淵幾句話就有如此效果,不由心生感慨。

  回首看向城墻上那只白貓,似從寂夜尊者那對妖瞳中,看出一抹震驚。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水色都跟在魚臨淵身后。

  每接近皇城百步,就會有幾個“不開眼”的歹人,從街頭巷尾竄出。

  或劫財,或貪色,或嗜殺成癮。

  無一例外。

  這些人的余生,都將在“一片空白”中度過。

  夜空中的魚群在逐漸壯大,水色和魚臨淵的心情卻愈發沉重。

  如果世人都已如此,那腐壞的又豈止是人心。

  那禍世魚胎降世,影響之大遠比魚臨淵所想的更廣。

  奈何。

  現在的魚臨淵并不是魚主,也無力將世人全部送去輪回。

  想象著明鏡臺下的景象,即便是此時的魚臨淵,也倍感無力。

  世間弱水只在眼前,三界龍魚僅此一條。

  那仍在凡人欲望里膨脹的惡念,他又該用什么來肩負。

  念及至此。

  魚臨淵索性不再胡思亂想,拉起水色的手一路狂奔。

  本該風逐月下的兩個身影,在被火光照亮的街道上一往無前。

  水仙和桃夭妖遠遠地跟著,總會沒事找些事,刻意跟魚水拉開距離。

  而那些游弋在夜空中的白魚,猶如墜落人間的星辰,暫時無處可去。

  通往皇城的官道上。

  水色無須動用靈力,也能陪著魚臨淵暢通無阻。

  越靠近皇城,越看不到人影。

  無論是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還是渾水摸魚的刁民,亦或者早有謀反之心的飛魚衛,都全然無蹤。

  站在護城河的橋頭上,看著緊閉的宮門,水色湊到魚臨淵的耳邊,輕聲細語。

  “傻魚,我知道你想去哪…嘻嘻。”

  “你是猜不出,為何我們非要走著去,而不是用飛的吧!”

  “那你還不快說這是為何,當心本公主先走一步,把魚留給那些暴民!”

  “自然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以凡人的身份來見見龍陽。也是最后一次,帶你來看桃花…”

  水色嘴巴微張,有些驚訝。

  這也是魚和水如此近的距離,她第一次沒有聽懂魚臨淵在說什么。

  什么是第一次,什么又是最后一次?

  她得出魚臨淵并未說謊,可顯然話里話外,都還有太多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

  水色以為。

  那些和魚有關的見聞,都能讓她眼前豁然明朗才對。

  可是現在。

  她就在魚臨淵的身邊,卻能感覺到魚在漸漸游遠。

  那千年前一次次回眸望向自己的娃娃臉,不知不覺間就快剩下背影。

  水色忽然松開魚臨淵的手,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

  “今晚不想去了…我怕下次再來時,桃花還是那桃花,魚面卻不是那魚面!”

  “魚向水保證,絕對不會如你所言!否則就讓我缺水而亡,永墮明鏡臺下!”

  沒等魚臨淵繼續,水色的玉手捂住魚臨淵的嘴,似不讓他再說下去。

  水知道,魚沒有說謊。

  但也僅僅是沒有說謊而已。

  朝夕相伴千年,她甚至已經能從魚臨淵的話里猜出一些。

  最好的結果。

  桃花還是那桃花,而魚面不再。

  至于更糟的,善良如她已不會繼續再想下去。

  “你不會真得是為了那掌柜的丈夫來的吧?就不怕我吃醋…”

  “水吃醋?味道會變淡吧,又怎么會酸。”

  “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本公主當初真該聽仙兒的,把那些珍藏的寶貝留下,時刻都讓你聽聽,曾經的魚不會貧嘴!”

  “那如果有朝一日,魚聽不懂水在說什么,水還會覺得魚貧嗎?”

  水色也不知為何,聽魚臨淵這樣說的時候,胸口總會莫名的煩悶。

  那枚桃花魚符上的光澤,也不易察覺地一暗。

  不再理會魚臨淵,水色自顧自地走過護城河,玉手輕輕放在紅漆的宮門上一推,竟然紋絲未動。

  轉頭再看時,魚臨淵已行至身后,相對厚實的手掌落在她的玉手旁,用力一推。

  “吱”的一聲之后,宮門被推開一道縫隙。

  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魚臨淵用一只手擋在水色面前。

  隨著宮門大開,偌大的廣場上尸橫遍地。

  赫然是清一色的飛魚衛。

  但看那些飛魚衛倒地的姿勢,顯然分屬于兩個陣營,經歷一場持久的廝殺。

  水色愣在當場,如水的眼波里,還是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不忍。

  自到人間之日起,何曾見過如此慘狀。

  恰在這時。

  魚臨淵走到她身前蹲下,雙手做出“背”的動作,側臉一笑。

  “上來吧,總不能讓我家小水,在這些尸體間磕磕絆絆。”

  只見水色單手提著裙擺,一個箭步壓在魚臨淵背上。

  “嘿!你將會是這世間,第一條讓水壓死的魚…”

  魚臨淵故意裝作身子一沉,像是要被水色壓垮的樣子。

  她那只勾著魚臨淵脖子的手臂,猛然用力勒緊,張嘴咬在他耳朵上。

  盡管會疼,魚臨淵還是一聲不出,起身跨過一具具尸體。

  他就這樣背著她,一直走到盡頭的臺階。

  臺階上的大門敞開著,明亮的火光從門內透射而來。

  魚臨淵并沒有就此讓水色下來,而是背著她步步登高。

  當眼前豁然一亮時,水色最先注意到對面大殿外的幾個身影。

  有龍陽,有魚妃,還有墨晴和不足百人的飛魚衛。

  而在大殿外,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統一著裝的“飛魚衛”。

  他們一個個亮出手里的兵刃,似乎正在和那位虞朝皇帝對峙。

  很顯然,若不是有魚妃和墨晴在場,他們一定會殺龍陽而后快。

  擋在龍陽身前的一人,正大聲呵斥。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知不知道這是造反?

  今日只要仙妃在此,你們休想得逞!”

  可他卻沒有注意到,魚妃臉上那為難的神色。

  誰又懂得魚妃心里的苦。

  縱然她能以“仙”的身份陪在龍陽左右,卻不能借助仙術行那改命之舉。

  她能陪他坐看夕陽,能隨他去任何地方,但阻止不了虞朝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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