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近水披,水色可將殘留在水仙體內的惡念,頃刻間逐出水體之軀。
隨即,三女在水仙的呼聲后,齊齊望向魚臨淵的方向。
準確地說,他頭頂往上一些的夜空。
無數藍色光點像“流星”一般閃爍,長長的光尾,璀璨蓋過青月。
而讓水仙驚呼的,是這些不會出現在地界的星光,正向著他們所處的位置而來。
越是臨近,藍光越盛,甚至變大的光團如同燃燒著青焰的隕石,鋪面而來的灼熱氣息,令萬妖林的風四散而“逃”。
靈力所剩無幾的魚臨淵,感受到大地微微震顫,有些后知后覺地再次轉身。
“嘭…”
“嘭嘭…”
伴隨著接二連三的撞擊聲。
無數青色火球不斷墜落在周圍的地面,落地成坑,緊接著從一個個深坑之中,走出一只只頭生畸形牛角的青魔。
每一只青魔僅有丈許高,渾身被青焰覆蓋,唯獨露出身上魔紋,以及四肢和頭顱。
雙腿粗壯結實,僅憑一對“牛蹄”站立。手掌分四指,托著放出眼放青光的同類頭蓋骨。
最令魚臨淵和三女在意的,是每一只青魔的青色人面上,都有一條形態相似的黑色龍魚。
如紋飾,亦如烙印。
這時。
三只體型略大的青魔,從不遠處走近。無論是舉手投足地閑談,還是漫不經心地眼神,似乎都對魚臨淵他們不屑一顧。
倒不如說,青魔并不知曉,它們的目標就是魚主和水主。
“大哥,魚使大人令我青魔一族前來萬妖林,就是為了他們幾個?
這也太不把咱們當回事了吧!”
“三弟有所不知,就是因為魚使大人惜才,才讓我青魔遠離羅剎嶺紛爭…”
“那我們盡快將他們拿下,也好盡快回去交差才是。”
“羅剎嶺有魔君和尊者坐鎮,即便幾位魚使大人很強,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拿下…”
“可,這里是萬妖林,是妖的地盤!”
“萬妖林?只怕現在比羅剎嶺好不到哪里去,放眼這地界,誰還有空閑前來礙事!”
“聽說,還有幾位魚使大人,已趁地晝之時前往人界,那我們是不是…”
其中一只青魔說著,不經意看到氣質各異的三女,惡念陡然在其心中升騰,眉目之間盡是邪色之光。
濃稠而污濁的口水,滴落在胸口瞬間被青焰蒸干。
刺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使得雙眼微臨淵,本能地生出厭煩。
那是龍魚對“惡”的衡量,也是對“非善”的界定。
即便沒有近水披,即便此刻靈力匱乏,他也容不得那“有色”的眼神,盯著“無色”的弱水。
縱身一躍,率性而為。數枚靈力微弱的魚符,在他不經意間祭出,將距離最近的數只青魔洞穿。
然而魚臨淵并未在意,那些脆弱的魚符,也在一瞬間與青魔身上的青焰相互抵消。
把魚臨淵視為雜魚的青魔,眼見魚臨淵率先出手,自然而然地把這種舉動,視為弱者在負隅頑抗。
看向水色三女時,那有色的目光更加灼灼,仿佛此來萬妖林,就是一項輕而易舉的“美差”。
為首青魔一聲號令,要將魚臨淵就地化飛灰,把水色三女直接當做戰利品。
青魔手里的頭蓋骨,仿若直接將月光吸收,隨即放出鋪天蓋地的青氣,如要把四周灼燒殆盡。
一時間。
就連身為弱水之靈的水仙,都有些壓抑而無法“喘息”。
左丘雨本就是凡人,此時即便魚符在身,那圍繞在自己周身的云雨,也在這一刻似被炙烤一般收縮。
只有水色,安然無恙地站在那里,目不轉睛地盯著魚臨淵的背影,似漸漸明白些什么。
赤裸著上身的魚臨淵,明顯不再如之前那般游刃有余。
也在阻攔自己之后,重新回到披風上,而不是跟隨在魚臨淵左右。
在不停“擊殺”青魔的魚臨淵,酷似一條瘋魔的魚,在水色眼中留下的只有形單影只。
不論是水色,還是左丘雨,此時都未發覺,之前那實力深不可測的魚主,今夜再也無法掌控輪回,更不能借助輪回之力。
“助他!”
水,總是惜魚的。
她以為魚臨淵只是靈力近乎枯竭,力有不逮。
可眼見他逐漸變慢的身影,在這灼熱的青氣中肌膚開始干裂,心中竟隱隱作痛。
水色一步邁出,飛身追趕魚臨淵的同時,不斷釋放弱水靈力,抵消著青氣中的燥熱。
水仙剛想開口說,魚臨淵可是魚主。
卻見一旁那凡人女子都咬牙飛出,自己身為水靈怎可落后一凡人。
只可惜。
水靈為善,不懂如何打斗。即便弱水靈力可凈化惡念,也在那灼熱的青氣下如被壓制。
左丘雨沒有用那唯一的魚符作為法器,而是將匯聚在周身的雨滴,當作法寶一樣激射而出。
所過之處,青氣倒也變得稀薄,偶爾也會傷到青魔,令其身上多出一些孔洞,但卻無法傷其根本。
水仙追趕著水色,弱水化作數條觸手,在陣陣水火交鋒的“滋啦”聲中,將無數青魔擊飛。
奇怪地是,那無數青魔依舊保持著一臉邪笑,維持著源源不斷地青氣,卻沒有使出其他招數。
任憑魚臨淵廝殺,也任由三女那不痛不癢的“馳援”。
片刻后。
濃郁的青氣覆蓋整個鰱妖族地,遮天蔽月的青色,像迷宮一般尋不到邊際。
而那無數青魔,也在同一聲魔咒之后,身影消失在青氣中。
“青魔,緣月,起!”
青色的月光,青色的灼氣,除此之外只有身在青氣里的魚臨淵和水色三女。
眼見要被擊殺的青魔,從自己眼前消失,魚臨淵不由地心中一“怒”。
微不可察地黑芒,再次隱現在那對淡藍色的眸子,似比之前更加清晰。
甩去手上的青魔之血,初面殺戮的魚臨淵,性情也在默默改變。
恰在此時。
那夜空中的青月,似在一瞬間變大數倍,如正好籠罩在鰱妖族地一般。
無數青魔那雜亂、叫囂、色邪的聲音不斷傳來,從四周,從腳下,從那一輪青月中…
魚臨淵憑借僅剩的靈力,試圖將周圍的青氣打散,卻發現它們仍會重新聚集。
不光是水色的身影從自己視野中消失,就連那熟悉的氣息,靈力的波動,如水的聲音,也都從魚臨淵周圍杳然無蹤。
即便他沒有此前的記憶,卻明白這青氣,是在拖延,在等待。
愈發灼熱的青氣,令魚臨淵嘴唇干裂,從不飲水的龍魚,竟第一次覺得口渴。
直至他眼前出現數個水色的身影,又出現數個左丘雨,那對淡藍色的眸子里,黑芒再一次跳動。
殊不知,每一份欲,都是惡之源。
魚臨淵此時如同困在沙灘上的魚,在無形的灼熱中,望水掙扎。
“我是誰,我在哪?”
“我是龍魚,我是魚主,我要守著弱水!”
逐漸恍惚的意識里,他不斷自問,不停地自答。
惡念驅使著魔根,在他心中發芽。
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呼喚:魚,不可無水。
“不,我是,魚臨淵。”
“我在,水在…”
無意中喚出自己名字,魚面應聲而落。
那份再也無法抑制的沖動,讓魚臨淵突然暴走,化身為六角天龍。
玉銀的龍身沖天而起,將周圍青氣拍散不少。
只見。
化身天龍的魚臨淵,猛然張開龍嘴,咬在自己身上,將撕扯下的幾片龍鱗咬碎吞入腹中。
龍鱗本就是水靈一族公主所化,此時再次變為弱水,讓魚臨淵尋回一絲清明。
淡藍色的龍血汩汩流出,滴落在下方那白色身影手心。
水色仰望著僅見過“一面”的六角天龍,似回到它躍過龍門時一般。
她撫摸著他身上的傷口,聲淚俱下。
“水還在,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