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漁村的人們也聞訊趕來,帶著近乎相同的祭品。
跪在岸邊的漁民只增不減,哪怕年長一些的,也仍在苦苦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似乎。今日無法讓眼前的“仙子”滿意,今后只能望海興嘆,無魚可捕。
他們并不知道,眼前這位冒充“仙子”的公主,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這么多凡人。
千年來。
水色幾乎只懂得,如何與“魚”相處。
見水仙出現在這里,水色像看到救兵一般,如釋重負。
她知道。
必然是大長老讓水仙跟來,今后有個照應。
從那一聲“姐姐”就能聽出,水仙身上的靈力正在有條不紊地恢復。
“仙兒,來得正好!快幫姐姐想想辦法”
水色的聲音很輕,如同一圈漣漪從她周身蕩開,淡淡的靈力波動里,都是對凡人的無可奈何。
水仙雖比水色年紀一些,可畢竟沒有將大部分時間都耗在“魚”身上。
對明鏡臺之外的事,自然要比水色了解的多些。
水仙沖水色吐著舌頭,雙手比著訣印,全身靈力外放形成光暈,使自己在黑暗中猶如一盞“明燈”。
淡粉色的靈力波動,以水仙為中心擴散開來。
所過之處。
男女老少皆是神清氣爽,患病者恢復如初,無病者增壽數年,甚至距離較近的幾位老者,白發逐漸被青絲取代。
跪在地上的人,齊聲喊著“多謝上仙”。不少人覺得“仙子”平易近人,也會壯著膽子,偷瞄水色和水仙幾眼。
可哪怕只有一瞥,目光再也無法從水仙身上挪開。
而面紗遮住臉頰的水色,則更加顯得神秘。
何為仙女下凡?
不就在眼前么?
正當男人們怔怔發呆,女人們摸臉慚愧之時。
水仙的聲音,像清泉一樣,順著每一個人的耳朵流進心里。
“爾等速速散去,切記今日之事不可傳于他人。公主一心為善,日后亦不會插手漁事。”
男女老少默默起身,緩緩向周圍散去。只是每個人心里都閃過一個念頭:那蒙著面紗的白衣仙子,竟然是一位公主。只是不知對于木家,是好事還是壞事。
水色雖不是很明白水仙為何這樣說,可終歸是她幫自己解了“圍”。
或許是因為水仙靈力并未完全恢復,如此施展之下,化形之身正在這黑夜里漸漸變得如水透明。
“你呀”
水色一陣嗔怪,調笑著拉起水仙的手,晶瑩溫潤的水汽順著玉手涌向水仙。
此刻的水仙。
只覺自己的靈力是一眼清泉,而水色的靈力猶如無際汪洋。
見水仙的臉上浮現波光,水色才慢慢松開手,側目看著漁村的方向。
走在最后的老者,看到水色的舉動,又跑著折返回來。
“不知仙子,可是想知道木家子所在?”
水色不明白,為何沒有絲毫靈力的凡人,竟然輕易看穿自己“心思”。
驚異之中,透著欣喜。
“大”
正欲開口說話的水色,衣袖被水仙向后扯了兩下。
透過淡淡的靈力波動,明白水仙意圖的水色,面紗遮住的臉,透出一陣羞紅。
她根本不知道。
作為一個“仙子”,如何稱呼凡人長者。是該像水靈一族叫“大長老”,還是男的叫大伯,女的叫大娘。
千年時光,仿若真的純白如水。
同為水靈一族的水仙,又豈能不明白水色所想。
向前兩步,像凡人丫鬟一樣轉達著“水色”的意思。
“大可不必!公主想要找的人,自有妙法。”
老者聞言,躬身一拜,略顯失望地,緩緩消失在村口。
“仙兒,你讓老人家離開,難不成你能帶我去尋有魚兒?”
“誰是有魚兒?為何非得尋他?”
“我也不清楚只是覺得,他有些特別!”
“姐姐,凡人可不像你看見的這般單純。就如剛才那老頭,分明是想借用你我靈力,多活些時日”
“凡人,不能像我們一樣長生嗎?”
水仙聞言,沉默不語。似乎她對于凡人的理解,同樣十分有限。
待海岸空無一人。
水色攤開右手,將剛才從“祭品”中挑選的那個橙子,展現在水仙面前。
她告訴水仙,這是一種可以用來吃的“水果”。因為能夠聞得到“水”的味道,她并不忍心。
可實際上。
不光水仙,就連水色第一次聽到“水果”這兩個字,都誤認為這是一個“靈號”。
正當水仙準備欣喜地接過“橙子”時。
這顆已被水色的靈力浸染多時,具備靈性的橙子,通體呈現橙色光亮,徑直飛往漁村內一處院落。
正是,木家。
水仙在前,水色在后。只得玉足空中輕點,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二女剛剛離開。
兩個翩翩身影落在水仙之前所處的位置。
同樣的錦緞華服,同樣的藍色長發,相互對視一眼,眼中流露出癲狂。之后,默不作聲地消失在漁村方向。
漁村里的建筑,多為草木搭建,鮮少有磚瓦。
只有這木家,顯得鶴立雞群一樣特別。
為數不多的磚瓦四合院,木家是其中之一。
當漁村其他地方泛起點點燭火,木家院門外的燈籠已經點亮。
平時閑置的幾間屋子,近日都住著京城來的一伙人。
北側靠角落的廚房內,彌漫著濃重的藥草味。
木姓少年對著砂鍋,不停扇著扇子,偶爾用衣袖擦拭著有些紅腫的眼睛。
隔壁。
頭發盤起的中年婦人正坐在床邊,用沾水的汗巾,不停擦拭著一個男子的面頰。
男子眉峰厚重,雙目緊閉,眼窩深陷,面容枯槁。可細看之下,木姓少年竟與其有七分神似。
沾滿水的汗巾,每在男子臉上擦拭一周,就要重新再沾水。
婦人用水擦一次,男子呼吸一次。一旦停下,則聲息全無,猶如活死人一般。
婦人重復著這樣木訥的動作,看樣子已有些時日。凌亂的頭發已經花白,憔悴的面容辨不出美丑。
她似乎并沒有發現,幾步之外,之前在木家屋頂上的兩個男子,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
注視著婦人看不到的一切。
每呼吸七次,男子全身都會褪去一層薄薄的皮。
不似人皮,不是蛇皮,卻又布滿鱗片。
婦人停止用水擦拭之時,男子全身都會被紫紅色的鱗片覆蓋。
“仙師,以您之見,這究竟是何方邪祟作怪?”
穿著金色龍紋服飾的男子,似乎急于得出答案。
而被他稱為仙師的男子須發皆白,此時拂塵在手,看不出材質的灰白長袍上仙鶴游走,七彩祥云似有風吹拂一般。
“迷霧重重,難以看破。”
“那,魚妃的病,是否與這木家家主相同?”
“魚乃我愛徒,雖為錦鯉,卻已得道升仙,怎能與這凡夫相提并論!”
言罷。
須發皆白的仙師抬起右手,雙眼微瞇,正欲再次掐算一番。
忽然。
一道橙光托著長長的“尾巴”,掠過仙師頭頂,在床榻正上方驟然停住。
“這”
為仙數萬載的仙師,分明識得眼前的就是一個“橙子”。
可那已經通靈的橙光,卻非精非怪。
恰在此時。
水仙和水色同時出現在房內。
兩個仙風道骨的男子,看向兩個柔弱如水的女子,眼里不敢有絲毫輕視。
未等水仙開口喊出“你這老頭”
就被院里傳來的兩個聲音打斷。
“二位水主,可否隨我等回東宮,尊者有請!”
“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