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元后當年到底是自戕,還是只是為了掩蓋真正的死因,甚至她誕下的那個不知所蹤的孩子,所以才會弄成那般模樣,故意讓人以為她是因恨而死,驚懼之下無人會去懷疑其他?
莫嶺瀾和瑞王顯然也都想到了這一點。
瑞王遲疑:“旁人也就算了,可父皇為人向來明警,他當真是不知道元后死因有疑,甚至曾經生子?”
“還有陶家…”
那時候滿城都在議論先帝逼死元后的事情,朝中對于此事也滿是質疑,先帝就算對于陶家遷怒,也不該選在那種時候對陶家下手,甚至將他們舉族流放。
說句不好聽的話,無論是安陽王還是瑞王,在他們眼里的先帝即便在后宮女色之事上糊涂,可對于朝政之事以及關乎祖宗社稷的事情向來都是殺伐決斷的。
他若真怨恨元后之死,甚至察覺到陶家生了異心。
照著先帝的性子,若忌憚外界之言,他就不會貿然去動陶家,哪怕再恨陶家之人,也會選擇慢慢將其打壓、削弱,直到趕盡殺絕。
而他一旦冒著被人質疑昏庸隱瞞元后死因動了陶家,那他就定會直接將陶家滿門抄斬才對,又怎么可能僅僅只是將他們發配流放,給自己留下無窮禍患?
三人都是滿心疑惑,有些分不清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甚至不明白當年之事真相到底如何。
瑞王想來想去覺得頭疼,他索性不想了,“我看也別想了,那事過去都多少年了,鬼知道父皇當年是怎么想的,咱們還是顧著眼下的好。”
“莫嶺瀾,你人精,有沒有什么辦法能送人出城。”
莫嶺瀾驚訝:“王爺,你是想?”
瑞王沉聲道:“陛下若真被他們軟禁,想要虎符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沈鳳年和曹雄也定然會命人盯著京中各處,王叔得留在京城才能暫時牽制他們。”
“定康守將宣堂平以前與我有些往來,而且我親自出面,就算沒有虎符應該也能說服他們讓他們出兵勤王。”
莫嶺瀾皺眉:“可我擔心宣堂平已經投奔叛軍,否則他早該書信入京詢問調派之事。”
瑞王眸色冷沉:“我不會直接去見他,我在定康軍中有幾個人。”
見安陽王滿是驚訝的看著他,瑞王白面包子似的臉上擠了擠說道,“您別這么看我,我在定康軍里安插人手,不是想要造反取代陛下,我只不過是替自己留條后路罷了。”
“咱們這位陛下是什么性子,王叔您也知道。”
“我與他雖然是一母同胞,可若非當年我替他擋過一次刺殺,這么多年又從無野心只知道游山玩水聽曲飲盡,郴兒又是個十足的紈绔,他難能容得下我?”
“我沒什么野心,而且也活了大半輩子了,將來怎么樣都無所謂,可我就郴兒這么一個兒子,我總要替他想一想不是?否則若我哪天一走,而陛下又不愿意再繼續照拂他。”
“郴兒也得能自保對不對?”
瑞王開了口,也沒隱瞞兩人心思的意思,而且這個時候就算是隱瞞也沒什么用處,他說道,“我和宣堂平雖然有些交情,可我不會把命交在他手上。”
“我會先去見見我的人,若宣堂平未曾叛變,我會說服他出兵,如果他已經投了叛賊,哪怕拿不下整個定康軍的兵力,也能拿下一小半,先帶回京中解圍。”
不管怎么說,只要先把明宣帝救出來,穩定了京中,才能以皇權號令各地駐軍甚至調派將領領兵抗敵。
否則老窩里都不太平,沒有明宣帝出面,誰能下令其他人?
莫嶺瀾原本還擔心,可見瑞王居然在定康軍里有人,頓時便生了念頭。
如果瑞王真能前去,倒也能替如今京中局面打開個缺口…
“我想辦法看看能不能送王爺出城,只是此行兇險,一旦被人發現,他們恐怕不會手軟。”
“怕個求!”
瑞王身材身形圓潤,肩寬體胖,往日那白面饅頭似的臉上總是樂呵呵的,此時沒了笑容,眸色漆黑之下,身上倒多了絲悍勇之氣,
“只要能出城,本王就能到了定康。”
“如果真有萬一。”
他頓了頓,“我也不怨誰,只求王叔往后能夠庇護郴兒一些…算了,要是我真到不了定康,京城里也只有等死,怕是您也沒辦法庇護誰了,您這把年紀,指不定還得郴兒護著您。”
安陽王聽著瑞王的話,下意識抬手就想朝著他腦袋上拍去,只到了半空中又停了下來,罵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回不來,本王就把你那寶貝兒子揉吧揉吧栽土里。”
安陽王大大方方的走正門離開的瑞王府,而莫嶺瀾則是翻了墻,等人都走后,瑞王白胖的臉上才露出些嫌惡來,低聲罵道,“這都是什么破事兒!”
老頭子身為帝王,做不成仁君,沒辦法好好善待元后和陶家的人,那就該做個明君,至少斬草除根永絕后患了解一下?
逼死元后,又留了陶家人性命,還搞出來個元后嫡子…
他倒是好了,雙腿一蹬早早就入土為安了,卻給他們搞出一堆事情來。
還有宇文崢為的是替元后報仇正名,也為著皇位權勢,沈鳳年呢?
他都已經官居一品,當朝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深受明宣帝倚重,就算是換了新君輔佐宇文崢登基,了不起也就是如同現在一樣,頂天了給他封個侯爵王位而已。
可丞相是臣,王爺也是臣。
丞相是百官之首,可一旦當了王爺,屆時手中實權未必能比得上現在,且宇文崢年紀不大,待到他登基之后過上幾年甚至十幾年,他能一如現在信任沈鳳年?
為君者多猜疑,哪怕曾經再信任,將來也必生嫌隙。
一旦到了那時,沈鳳年今日背叛之舉未必不會被拿出來說事,甚至成為新君卸磨殺驢的借口。
沈鳳年為官多年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他為什么會舍棄大好局面去輔佐宇文崢,難不成他也和當年的元后有什么關系?
瑞王只覺得自個兒腦袋都有些炸了,扭頭朝著碧紗櫥后望了眼:“人都走了,出來吧。”
宇文良郴推開門走了出來:“父王…”
“叫什么父王,多生分吶,叫爹,聽著親。”
宇文良郴臉色微黑,有些無奈:“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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