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嶺瀾驚聲道:“這么厲害?”
莫家大哥點點頭:“的確是厲害,他們雖然是叫丐幫,可里頭的人卻并非全是行乞之人,其中不乏一些經商和江湖中人,而且凡持丐頭桿子的都是交游廣闊,和江湖上各大勢力都有往來。”
“若論人面和消息靈通,非丐幫莫屬。”
莫嶺瀾聞言恍然,難怪了。
他們找了這么久的人都找不到,可這個蘇江只一天就將人給揪了出來,雖然只找到了其中一個,剩下的還沒蹤跡,可這般效率也足夠讓人震驚了。
只不過,這蘇江居然也姓蘇?
“你居然也姓蘇,和蘇阮同姓哎,說不定八百年前你們還是一家。”莫嶺瀾開著玩笑。
蘇江卻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蘇阮,“不用八百年前就是一家。”
“啊?”莫嶺瀾呆怔。
蘇江冷嘲:“就是有些人忘記了。”
蘇阮聽著“蘇江”二字時就已經隱隱覺得熟悉,此時瞧著他直直看著自己,那黑眸之中帶著熟悉的惱怒和兇狠之色,腦海里突然就冒出來個瘦瘦小小被人追打后躺在暗巷之中的孩子。
那小孩兒黑漆漆的一張臉,身上的衣裳全浸了血,半邊胳膊都見了骨頭,手里還抓著張被踩得爛糟糟的炊餅。
她當時餓極了,也顧不得他“死相凄慘”,上前扳著他的手就搶炊餅,誰知道剛動手那小孩就醒過來,又兇又狠的咬了她一口,結果被她打破了腦袋。
“小狼崽子?”蘇阮脫口而出。
蘇江怒目而視:“叫哥!”
蘇阮聽著這熟悉的話,很久前的那些記憶通通涌了上來。
記憶中兩個半大孩子不打不相識,聯手偷了人家掛在房梁外的熏魚,大口大口的吞著時,小孩兒拐著小姑娘叫他哥哥。
小姑娘卻一邊朝著懷里藏著剩下的熏魚,一邊瞪圓了眼睛蠻橫的說著:“你比我小,要叫姐。”
兩人互相瞪眼,片刻后,蘇阮便彎了眉眼,噗哧笑出聲,“真是你啊?”
“不是我還是誰,臭丫頭得了富貴就忘了我。”蘇江瞪她。
蘇阮難得笑得開心,時隔兩世見到曾經一起的小伙伴時,那股子高興怎么都掩不住,連帶著眼睛都亮晶晶的。
“哪能怪我?”
“以前你總是黑漆漆的一張臉,見著人時就呲牙咧嘴的,而且那會兒你就這么高吧…”
她朝著身前比劃了一下,然后說道,
“小小的瘦瘦的,又兇又狠,跟頭長不高的小狼崽子似的,如今你長高了好多,又白又俊,驀一見,誰能認得出來呀?”
蘇江聽著蘇阮夸他長得俊,嘴角高高翹起,到一半時又強行收了回來,故作驕矜的哼了聲:“可你也變了,我就把你認出來了。”
蘇阮笑瞇瞇的道:“我一直都好看,認出來不難。”
蘇江呸了聲:“人沒見長,臉皮更厚了。”
蘇阮笑得開心。
蘇江瞧她眼兒彎彎,笑得跟個福娃娃似的,半點都沒當初那兇狠戾氣的模樣,到底也是忍不住笑起來。
祁文府原本對于蘇江沒怎么在意,可這會兒瞧著兩人熟稔的樣子卻是忍不住開口,“阮阮,你們認識?”
蘇阮這才想起周圍還有其他人,連忙笑著說道:“四哥,他是我在荊南的朋友,以前侯爺還沒找到我和我娘時,有段時間我跟他混,他特別會坑蒙拐騙,時常帶著我找吃的。”
“小江可是地地道道的地頭蛇,這荊州城內大大小小的地方就沒他不知道的。”
說著說著,蘇阮看向蘇江,
“不過我記得你會兒不是叫江一,你怎么改了名了,還跟著我姓?”
蘇江看了祁文府一眼,瞧著蘇阮滿臉疑惑的模樣,突然就露出個得意的笑容,“不是你說的嗎,你爹就你一個閨女,要我入贅你才給我當媳婦兒,我就改了名跟你姓了。”
祁文府:“…”
莫嶺瀾:“…”
蘇阮:“…”
滿屋子人瞬間安靜下來,紛紛看向蘇阮。
蘇阮則是滿臉懵逼道:“我什么時候讓你入贅了?”
蘇江似笑非笑:“不承認?”他拂開自己的額發,露出腦門上一條傷疤來,“你毀了我容,答應給我當媳婦兒,還拿了我兩個窩頭當聘禮的。”
蘇阮張張嘴,正想反駁,可對上他腦袋上那條疤,驀然間就想起來好像的確是有這么一回事兒。
那會兒小孩兒在暗巷里咬了她一口,她吃痛之下打破了他腦袋,瞧著他血流滿地的模樣,才剛失去父親庇護沒多久的她嚇得渾身發抖。
小孩昏過去時還死死抓著她的手,掰不開,又害怕,聽著外頭有腳步聲過來,她生怕自己背上個殺人的罪名被人抓走,就拖著那半大小孩兒回了他們暫時躋身的破廟。
小孩兒命大活了下來,腦門上卻留了疤。
那會兒她什么都不懂,瞧著小孩兒朝她呲牙咧嘴,掐她脖子說她毀了他臉往后他找不著媳婦。
她那會兒又餓又氣又害怕,話趕話的就說了句大不了她當他媳婦就是,然后小孩愣了下就放開了他,沒多久就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塞了她兩個冷冰冰的窩頭,讓她和陳氏飽了一回肚子。
蘇阮想起自己那會兒的蠢,一臉糾結。
蘇江看著她:“怎么,記起來了?”
蘇阮訕訕道:“年少不知事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可我當真了。”蘇江說道,“你吃了我的窩頭,你娘也吃了,你就是我媳婦兒。”
蘇阮:“…”
莫嶺瀾瞧著蘇阮一臉囧意,而自家好友腦門上都快冒煙了,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而莫家大哥和蕭勉也是直樂。
他們倒是沒想到,蘇阮和這個蘇江還有這么一門“娃娃親”?
莫嶺瀾見蘇阮之前懵逼,就知道這婚事是做不得數的,可卻還是忍不住戲謔:“蘇阮,你說你在京城的時候那么精明,怎么兩個窩頭就把自己給賣了?”
蘇阮瞪他。
莫嶺瀾卻還嫌不夠,扭頭又沖著祁文府幸災樂禍:“我說子嶸,你怎么辦吶,人家蘇江比你先進門,連姓都改了,你回頭進門的時候是不是還得給他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