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坐在謝淵對面,雖然看到了謝淵帶著幾分試探的動作,卻并沒有露出什么不滿和異色來。
只是在謝淵提起荊南的案子時,她才神色微動的說道:“薄家的事有結果了?”
謝淵見她神色平靜,并沒有因為他和陳氏的親近而有所不滿,心中松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吧。”
“皇上雖然還沒有下旨,可是薄家所有的人都已經下獄,二皇子那邊也讓人查抄了府邸,搜出了不少東西來。”
“如果沒有意外,皇上傳你們入宮,應當就是說及此事的。”
謝淵說完之后,對著蘇阮道:
“阮阮,待會兒進宮之后,皇上若是問及你什么,你只管回答便是,你父親的冤情只待昭雪,皇上錯判了他和那些荊南將士,定然會對你有所補償。”
“你若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可以盡管開口,只要不太過分,皇上應該都會滿足你,但是有一點你要記得,別提及嶂寧的事情。”
蘇阮若有所思的低聲道:“嶂寧那邊出了問題?”
謝淵點點頭:“薄家之前送去嶂寧的那些錢財沒了蹤影,而他們所謂囤積的那些兵將也對不上數。”
“我和林罡原本是想要去查越榮和越騫的,可誰知道那父子兩人卻十分謹慎,什么都沒查出來,反倒是將線索指向了四皇子府。”
蘇阮眉心微跳。
四皇子宇文韜是皇后的兒子,是如今的正宮嫡出。
先別說他上一世因為皇后睿智保全當了個不理朝事的閑王,遠離了京城,成了大陳皇室僅剩不多安然活下來的血脈。
他斷然不可能是安帝,更不可能是那暗中之人。
就說道明宣帝,她剛折了一個原本頗有權勢的兒子,損了原本是他母族的薄家,如今線索又指向皇后母子,甚至他們身后的許家。
謝青珩如今跟了太子,成了東宮之人,整個宣平侯府也同樣成了太子身后的助力之一。
要是謝淵和林罡一直查下去,當真查到了什么東西。
到時候明宣帝恐怕不會覺得皇后母子有問題,反倒是懷疑謝家,甚至懷疑太子別有居心,利用這次的事情鏟除異己,那他們所損失的就是帝心。
太子母族勢弱,在朝中權勢不盛,而一旦他和明宣帝和父子之間起了嫌隙,那太子便等于失去了朝中最大的倚仗,也沒了能夠繼續在朝中安身立命的本錢。
那暗中之人表面上看似要害的是皇后母子,可實則目標卻是太子。
當真是陰險至極!
謝淵見蘇阮眉宇見有些陰色,說道:“越榮和越騫的事情我會繼續去查,只是不是眼下,否則恐怕會讓皇上疑心。”
蘇阮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更何況她也知道那明宣帝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點點頭說道:
“我明白。”
“嶂寧的事情是侯爺經手,我全然不知,我只想要替我爹討回公道,其他的事情全憑侯爺做主。”
謝淵原本跟蘇阮說這個的時候,還擔心蘇阮不愿意,執拗著想要一次性將所有的事情查清楚,好能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畢竟之前蘇阮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尖銳而又執拗,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原本都做好了勸說的打算了,甚至連說詞都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讓蘇阮答應下來,免得惹了禍事。
可誰知道他那些勸說的話還沒有出口,蘇阮居然這么簡單就答應了下來,甚至于語氣和臉上的神情都安靜的不像話。
謝淵一時間有些愣住,愕然的看著蘇阮。
蘇阮歪了歪頭:“侯爺還有什么吩咐?”
“沒,沒有了。”
謝淵回過神來,松了口氣,說道:“你母親膽子小,等一會兒入宮之后,你多擔待一些。”
蘇阮皺眉看了眼陳氏,“侯爺,她雖是你夫人,卻也是我母親。”
當年在荊南的時候,她拼了命也要護住陳氏安好,后來在謝家,哪怕她再厭惡陳氏,甚至于恨她嫁給殺父仇人,她卻也沒有傷及陳氏半點。
謝淵這般說話,就像是在叮囑一個陌生人保護她的夫人,卻忘了這個陌生人是他夫人的女兒。
蘇阮抬頭:“侯爺是覺得,我會傷害母親,還是看著旁人欺負她?”
謝淵聽著蘇阮有些不愉的話,也是瞬間驚醒過來。
他臉上頓時露出些尷尬之色,見蘇阮神色連忙低聲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阮皺眉:“侯爺放心吧,我會好生照顧母親。”
謝淵見蘇阮靠坐在馬車車壁之上,側開了臉微閉著眼睛,臉上神色有些訕訕的。
他真不是那意思。
只是蘇阮和陳氏不和,他有些條件反射罷了。
卻忘了之前宮門前的事情之后,蘇阮和陳氏的關系已經緩和了很多,雖不見親密,卻也兩廂安好,而且以蘇阮的性子,哪怕她依舊冷待陳氏,在宮中她也就會護著她。
一路上,蘇阮沒再說話。
謝淵小聲安撫了陳氏一會兒,讓得陳氏安下心來,馬車就緩緩到了宮門前。
尋常外人入宮,于西三門前便要下車步行入宮,可是蘇阮身體未愈,而且雙腿受傷也無法行走,所以明宣帝特許謝家馬車一路前行直接入宮。
在過了西三門之后,宮中便有小太監前來領路,直接帶著謝淵一行人入了后宮,等馬車停下來之后,就見到宮門上“壽康宮”三個大字。
謝淵皺眉:
“不是皇上召見,怎么來了壽康宮?”
“我是外臣,入內宮不合禮儀。”
那小太監低聲道:“謝侯爺安心,的確是皇上召見,只是太后娘娘想要見一見蘇小姐和謝夫人,所以皇上才將地方定在了太后娘娘這里,讓謝侯爺一道過來。”
他抬頭看了眼馬車里面安坐著的蘇阮母女,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
“謝侯爺放心,安陽王和安陽王妃也在。”
“太子殿下讓奴才轉告謝侯爺,有些事情終究要在太后這里走一遭的,否則就算皇上能保蘇小姐一時,也保不了她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