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聽到謝老夫人的話后,神色一怔。
姓越…
這么巧?
蘇阮臉色微凝連忙開口問道:“祖母,您口中的那個越伯叫什么名字?”
謝老夫人不解的看向蘇阮,不知道她突然問這個做什么,卻也回道:
“叫越云虎。”
蘇阮剛才瞬間提起來的心松懈了下來,剛想說話,就聽到謝老夫人又補充了一句:
“這是他以前在水寨里的名字,聽說是撿他的那個老爹替他取的,說是希望他能夠像是山間猛虎一樣高大威猛,可誰知道他光長個子不長力氣,半點不像是老虎不說,反而斯斯文文的滿肚子壞水兒。”
“他那時候一直都不喜歡這名字,總說這名字戾氣太重,后來水寨的人被招安了之后,他留在了嶂寧那邊自己做起了買賣,然后自個兒取了個名字,叫越什么來著…”
謝老夫人皺眉想了會兒,才說道:“哦對,叫越榮,他說他希望他的將來能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他還給他兒子取了個特別有意思的名兒,叫越騫,說是取自…”
“取自隨林丘而止息,順風氣而騰騫,一鳴九皐,聲聞于天。”(注:①)
謝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蘇阮便開口接了下來。
謝老夫人錯愕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蘇阮臉色瞬間白了三分,緊緊抓著身上蓋著的狐皮毯子,強撐起抹笑容低聲道:“我猜的,我想著父母愛之子,必寄予厚望,愿其如鶴如鷹,翱翔于九天。”
謝老夫人也沒多想,就笑著說道:“可不是嗎,那老家伙總說著他兒子將來定然出息,還說再等幾年,他將他手頭上的生意交給他兒子之后,便來京城里長住。”
“那越騫長什么模樣我還沒見過呢,不過他總是說他兒子一表人才的,還說早年在嶂寧的時候,那小子迷得那些小姑娘暈頭轉向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吹牛。”
“我瞧著越榮那老家伙長得模狗樣的,怎么能生得出來多好看的兒子來。”
謝老夫人嘴里說著嫌棄話,可臉上的笑容和言語之間,卻是毫不掩飾跟那越榮的親近之意。
蘇阮露出個淺笑,好奇問道:“祖母和那個越伯關系很好?”
“那當然。”
謝老夫人笑聲道:“我們認識的時候還只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那時候他就是個小要飯的,我跟著我爹出門打牙祭的時候,他瞧著我手里拿著的燒雞,死活抱著我的腿不撒手,后來被我撿回了寨子里面,成了萬年老三。”
“說起來我們幾個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年活頭,等尋個時間也該叫他們都來京城里聚聚,到時候我與你介紹他們。”
蘇阮點點頭道:“好。”
謝老夫人心中掛念著嶂寧的事情,再加上蘇阮身上有傷還在病中,所以她沒有留多久,與蘇阮說了一會兒話后,交待她好生休息,就直接回了錦堂院那邊。
謝老夫人還記掛著明宣帝說過的那些話,準備寫封信去嶂寧,跟越榮父子問問薄家屯兵的事情。
謝青珩跟著謝老夫人一起離開,只是等將謝老夫人送回了錦堂院之后,他卻又是腳下一轉,直接回了跨院這邊。
謝青珩沒有讓任何人通報,直接揮手止住了想要開口通傳的澄兒和采芑,撩開暖簾就進了屋子里,然后就看到了蘇阮那張臉上溢滿陰沉之色的模樣。
蘇阮沒想到謝青珩會突然回來,臉上的那抹深沉厲色來不及收斂,直直的就撞入謝青珩眼中。
她僵硬了片刻,才恢復了往日的模樣,開口道:“大哥,你怎么又回來了?可是還有什么事情?”
謝青珩直接走到蘇阮跟前,看著她說道:“你認識越榮?”
蘇阮面色不變:“大哥在說什么?”
謝青珩皺眉看著她:“之前祖母說起薄家在嶂寧屯兵的事情時,你就已經臉色奇怪,就像是難以置信薄家會做這般事情一樣,后來當祖母說起越伯的時候,你更是十分在意。”
“阮阮,你不是喜歡追根究底的人,無緣無故的你怎么會去追問越伯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越榮是不是和薄家的事有關系?”
蘇阮手中一緊,握著膝蓋上的狐皮毯子沒說話。
謝青珩見狀眉心越緊:“阮阮,我是你大哥,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與我說的嗎?”
蘇阮抿抿唇,垂著眼簾時面色微白。
不是不能說,而是不知道怎么說。
蘇阮的確是知道越榮是誰,準確來說,她更為熟悉的那個人是越騫。
上一世謝家垮了之后,南北陳對立之時,越騫便是南陳安帝身邊最為倚重的大將之一。
當時南陳在武力之上遠勝于北陳,只是因為北陳占著“正統”二字,又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才能和南陳膠著多年不曾敗退。
蘇阮那時候輔佐幼帝竭力維持著北陳的安寧,又跟南陳對立多年,自然對于安帝身邊的事情十分清楚。
安帝身邊,文有祁文府,武有越騫,而越榮這個名字她則是在調查越騫的身家背景時看到過。
如果謝老夫人口中的越騫和越榮,就是她上一世知道的那個輔佐安帝的越騫和越榮,那么謝老夫人所以為的關系極為融洽的老伙計,恐怕早就已經面目全非。
否則上一世謝家傾覆之時,那越家父子為何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而她一直到了后來南北陳對立時才第一次見到越騫此人,甚至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父子和謝老夫人還有這般關系?
蘇阮臉色有瞬間的陰沉,一直以來所以為的一些東西生了動搖。
上一世的謝家當真是因她而亡嗎?
若是,那越家父子當時在哪里,為什么憑著越騫那般權勢,卻沒有在謝家出事之后,保住遠在邊關并沒有留在京城的謝青珩,替謝老夫人留下血脈?
若不是,那謝家的事情他們又知道多少?
薄家和二皇子引誘她對謝家下手的時候,那越騫父子到底知情不知情,亦或者說,他們或許從頭都知道,只是冷眼旁觀,任由謝家滿門被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