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刑部和大理寺將那些人招供的供狀送進宮里的時候,足有厚厚一摞,
而那上面寫著的薄家所犯之事,樁樁件件皆是染血,其中喪盡天良的何止荊南和戶部這兩件。
明宣帝翻看著手中的那些染血的供詞,臉色滿是寒霜之色。
施河和邵興凡跪在地上,而旁邊還站著沈鳳年和出獄不久的南元山,以及葛太傅等幾個老臣。
施河低聲道:“這些供詞皆是薄家人親口招供,還有一些人骨頭較硬不肯開口,微臣和邵大人還在繼續審訊,最遲半日便能將剩下的補足。”
明宣帝抬頭寒聲道:“這些還不是全部”
施河搖搖頭:“不是,據臣所知,這里的,大概只有一半。”
明宣帝臉色黑沉,他知道薄家這些年勢大,更知道他們未必有那么干凈,可是卻也沒有想到,只是招供了其中一部分而已,這些人的供詞就已經這般觸目驚心。
沒等明宣帝緩過來,施河便繼續道:“還有”
“皇上,據薄錫招供,薄家這些年所聚斂的錢財并未留在府中,除了每年送往二皇子府中的之外,每隔一月薄翀還會命人送出一大筆銀子前往嶂寧。”
明宣帝皺眉:“嶂寧”
南元山聞言站在一旁說道:“嶂寧乃是西邊混亂之地,靠近海域,那邊是個三不管地帶,水匪橫行。”
他說完后頓了頓。
“微臣記得,先帝在位的時候大陳還沒有現在這般安穩,嶂寧之地更是混亂。”
“那時候嶂寧最大的水寨足有數萬水匪,其戰力堪比正規軍隊,而整個嶂寧之地都是被那些水匪占著,朝廷幾乎沒有說話的余地。”
“后來機緣巧合之下,那水寨中的人幫著先帝平叛,又有悔改之意,先帝便讓老宣平侯帶人前往嶂寧招安了那水寨中人,而如今宣平侯府的老夫人,便是從嶂寧而來。”
南元山的話音落下之后,明宣帝也是猛的想起這事情來。
當年先帝招安水寨之人的時候,他還不是太子,那些水匪入京受了招安入京時,他還曾經去看過稀罕。
先帝當時封了那水寨的女頭領爵位,可誰曾想到那女匪頭子居然跟老宣平侯瞧對了眼。
那女子頂著爵位嫁入謝家,成了宣平侯夫人的事情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那時候老宣平侯的父母還在,明宣帝記得他們為著多了個當水匪的兒媳婦還鬧騰了很久,而老宣平侯更是成了滿京城人人都覺得腦子進水的人。
明宣帝想起此事之后,猛的皺眉。
薄家朝著嶂寧送銀子,而謝家老夫人又曾是嶂寧的匪頭子,難道謝家和謝淵他們也與薄家的事情有關 明宣帝這念頭剛升起來,就下意識的摁了下去。
如果謝家真的和薄家的事情有關,甚至勾結薄家在嶂寧那邊做了什么,那謝淵又怎么可能去保蘇阮母女,甚至縱容蘇阮鬧出今天的事情,將薄家送入了大牢 更何況謝淵的秉性他也知道一些,他若是做得出來和薄家一般喪盡天良的事情。
兩年前他從荊南回來時,他也不會替蘇宣民申冤,甚至意圖和祁文府一樣,追查荊南的事情。
明宣帝拋卻了心中雜念,皺眉看著施河二人:“薄錫可曾交代,薄翀送銀子前往嶂寧做什么”
施河搖搖頭:“沒有,薄錫說,這件事情一直是薄翀親自經手。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就連薄錫也不知道薄翀將銀子送往那里是做什么用途。”
“只是薄錫招供說,薄翀除了送銀子去嶂寧外,期間還曾經從兵庫司和兵部那邊抽調大量的兵器送了過去,光薄錫知曉的,就有三次。”
明宣帝眉心一跳。
又送銀子,又送武器,還做的這般隱秘。
他幾乎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前幾日在宣政殿上,祁文府質問薄翀那些銀子去了何處時說過的話。
難道薄翀當真是在屯兵 明宣帝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都能想到。
那么大筆的銀子,那源源不斷的武器。
若是薄家真在屯兵,嶂寧怕是早就藏了不少人。
薄家屯兵必然是想要造反,而他們造反又是為了什么 所有人幾乎都同時想到了和薄家關系匪淺,薄翀到死都還在袒護著的二皇子。
明宣帝猛的一掀桌上供狀,咬牙怒聲道:“好一個宇文延,他竟然真的敢和薄家一起行謀逆之舉”
沈鳳年上前:“皇上,嶂寧之事非同小可,薄家到底是想要屯兵謀逆,還是為了旁人,還請皇上下令嚴查,而且朝中涉事之人也斷不能輕饒。”
南元山也是開口說道:“沈相說的對。”
“皇上,二皇子如果真和薄家勾結,行此大逆不道之舉,皇上切不可對他心軟留情。”
“兵之大事,關乎國之存亡。”
“若是旁的事情上面犯了錯,皇上還能說一句二皇子是一時糊涂,可是這件事情卻絕不能容情,還請陛下早做決斷,切莫放縱了心存謀逆之徒”
明宣帝此時心中早已經怒極,聽到二人的話后,眼底更是陰云積聚。
他猛的一拍龍案怒聲道:
“查,去給朕仔細的查,凡與此事有關之人,一個都不準放過”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給了他們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覬覦皇位,屯兵造反 前朝亂成一團,謝淵被急召入宮的時候,那太監竟是傳令,明宣帝讓謝老夫人也一起入了宮。
謝老夫人雖然疑惑,卻以為皇帝是為了追問陳氏和蘇阮事情。
她和謝淵早就打好了腹稿,只等著明宣帝開口問他時,便照著祁文府的吩咐回答明宣帝,可誰曾想到明宣帝卻半點都沒有過問陳氏的事,反而撇開了謝淵之后,直接朝著謝老夫人問道。
“老夫人和嶂寧那邊可還有聯系”
謝老夫人聞言愣了下,才如實說道:“有一些。”
“皇上應該知道我出身嶂寧,雖得先帝招安來了京城,嫁入了宣平侯府,可也有故交依舊留在那邊。”
“這些年我雖然未曾回過嶂寧,卻每隔一兩年會與嶂寧的老友通信,不知皇上何故問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