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寄了包裹回來的齊景年緊緊守住南山腳,看著飛快蹲下又鬼頭鬼腦冒出腦袋傻笑的關平安。
還想跑?
你倒跑啊。
“黑子!”
齊景年一聲呵斥,一聲口哨,驚得黑子率先狂奔而出。要命了,這壞人又想偷走它兩口子的“大碗”。
小黑機靈地拽著它老大的褲腳不放,它老大往邁一步,它就跟著蹦一下又偷瞄一眼對面的齊景年。
這壞人敲鼠腦袋好疼的。
“小黑!”
“吱吱吱…”小黑及時回應還不忘伸出前爪指著黑子。一把手換人了?咋能啊。壞人,你倒快瞅瞅二把手馱著的大袋子啊。
“呵”
“吱吱吱…”
齊景年看著突然往后腿的小黑,眼角不由地抽了抽。逃?你有本事別上前。一時半會的,他也顧不上跟這兩貨先算賬。
他家關關肯定是被這兩貨給挑唆的…齊景年推開硬要往他身前擠過來的狗腦袋,按著關平安的肩膀轉了個身。
“嘿,嘿…我真沒受傷,我壓根就沒進里面。是小黑和黑子進山了,我實在不放心它們倆,只好在前頭等著。”
齊景年瞟了眼她的鞋子,視線落到她的褲腳,她的襖子上,都破了好幾道口子,居然還敢說沒進山。
好在人沒受傷…齊景年也不想惹毛她。反正過幾天就走,他會釘死這座山,想再進去?他“齊”字就倒過來寫。
“就你一個人啊?”
齊景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終究點了點頭,“聽說你早上去了馬五丫家,我就讓天佑先統計還有幾個包裹適合再寄一趟。”
“夠哥們!”
齊景年無語地斜了她一眼,這時看到黑子身上馱著的黑袋子,他方發現黑子身上有兩三塊地方撒了藥粉。
面積挺小的,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瞧這稀罕的,居然為了掩飾,藥粉都由白色變成黑色。
“咋回事?”
“又跑去搶東西了唄。”
齊景年安慰地順了順黑子脖子上的毛,“又被小黑給騙了?你說你咋就老不長記性?它能爬高,你能?”
“小黑它也被揍了。”
齊景年不等她話落,立馬問道,“你咋知道?”
絕不能摸鼻子,不能摸后頸,不能立馬回話…關平安身板挺得直直的,“報告!它跟我比劃了。”
齊景年打量她一眼,微微頷首,朝怕死的小黑招了招手,“行了。這次饒你一回,不罰你。快走。”
這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關平安歪著小腦袋瞄了瞄齊景年,偷偷朝小黑晃了晃握緊的小拳頭。
敢泄密,你就完了!
“關關,狼厲害吧?”
“嗨…”脫口而出的關平安反應不慢,“我咋知道,我又沒打過狼。我跟你說啊,你說奇怪不奇怪?”
齊景年解下黑子馱著的黑袋子,一手拎著,一手牽過她的手,“哦?你說說看,怎么個奇怪法?”
關平安探頭探腦地四周瞅了瞅,又往他身邊歪了一點過來,“我發現狼怕我,那些兔子還沒等我靠近都嚇暈了。”
齊景年蹙了蹙鼻子,“你抹了啥?”
“…”關平安遲疑一下,“我沒抹啥奇怪的,就是防蛇防蟲的那些藥粉呀。咋地,你聞出啥味了?”
奶香奶香的,還帶了花草清香…齊景年不由地笑了笑,“沒,就是沒異味兒,我才問你。等會兒天佑問你,你從誰家回來?”
“志紅姐?”
“馬春苗。”
“明白。”
“黑子的傷?”
“我清洗傷口那會兒瞅了,不是很嚴重,就是抓破了點皮,連帶著毛被揪了兩撮,明兒個一早它就會好。”
從南山回家途徑可過丁老他們待的隊養殖場,可這個時節任務豬還沒出欄,天色更是亮著,關平安只好先歇了心思。
齊景年也正有此意,他更喜歡夜晚過來,哪怕就是沒上課,聽聽五位老爺子聊天內容也非常有趣兒。
隊院那邊,今晚還有件大事要處理,就是紅紙貼出來了,經過一天以供各家各戶公開對賬的時間。
到了天黑之后整個大隊就會舉行《年終方案》通報審核會議,全體通過之后,再由關有壽明天上交到公社審核。
關平安倆人到家時,關家晚飯都已經準備好。不過,齊老太太、葉秀荷,包括關天佑在內,他們還在整理東西。
褥子棉被,日常衣物,窗簾門簾兒啥的,幾乎是正房五間屋內的東西,不到下周臨走之前是不好打包的。
關平安還真不知自家眼前除了倉庫和地下室能收拾,還有啥能想整理的。畢竟很多東西已經被她爹給收走了不少。
但她實在低估了她娘有多會過日子,正房內其他東西現在是不好收拾,可奈不住那些箱呀柜的里面存貨多啊。
葉秀荷正一一獻寶。
東屋炕上鋪滿了布料、布條、毛線,還有些如同肥皂等等雜七雜八的日常用品,炕下還擺著一包棉花。
關平安暗自納悶不已。她娘咋還收藏了老鼻子的東西?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那得多大的卡車能裝走?
她倒想讓齊老太太他們幾位先行一步,到時她爺倆收尾。可惜老太太就好似擔心帶不走她爹一樣,非得一起啟程不可。
關平安見她們倆位還在津津有味的交談,索性她就背起她的雙手從東里屋一路又轉悠到西里屋。
這越轉,她這心里想要帶走的東西就越多,可就放棄?別說,她還真舍不得。這里面的家私都是她爹親手所制。
還有她娘那對陪嫁對箱肯定要拉走的。堂屋她娘藏錢的供桌,那是她娘的“聚寶盆”肯定也舍不得放棄。
算來算去,好像就土炕帶不走?關平安看著猶如小床的長書桌,一時有些失神,這件也是傳家寶。
它記載了她兄妹倆人從第一次握筆開始學習,還有“插班生”小北,他們仨陪著它渡過多少個日日夜夜。
關平安撫過桌面,暗自嘆息一聲,轉身出了堂屋。繞完整個前院,她又來到后院,這一轉悠,轉了一圈兒,越看,她是越難舍。
這是她第一個家。
真真正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