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安緊跟著拉住梅大義,看著關有壽邁出外屋地兒,她蹙了蹙眉,“義爺爺,我爹哭了啊?”
“沒。”梅大義暗自嘆了口氣,“小少爺心情不好。”說著,他摩挲著孩子的腦袋,“你爹受苦了。”
可不是!
關平安嗯了一聲,一雙大眼睛瞄著屋內——炕上她放的包裹不見了,就連其他行李紙箱也不見了。
關平安使勁兒地聳著鼻子嗅了嗅。
梅大義好笑地重重按了她腦袋一下,“沒用。你梅爺爺給你爹的信,連我都沒見著他寫了些啥。”
“啊?”
梅大義瞥了眼窗外,眼見有倆小孩兒要跑進屋,他立馬彎腰悄聲道,“小少爺果然不用我提醒。點蠟燭烘信紙,看完就燒了。”
“噓”關平安立馬豎起小手指。要是被她爹爹得知她想偷看那三張“空白”信紙,會挨揍的。
梅大義跟著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間。他家的孫小姐怎么就這么好玩?哈哈哈…古靈精鬼的。
梅大義清了清嗓子,眼睛看向房門口,“今晚過去好玩不?有沒有見著你姥姥?”告狀了沒?
“有。”
“義爺爺,我們回來了。”關天佑撥開半長的門簾,鉆了進來,“沒電燈你會不會不習慣啊?”
梅大義立馬往前幾步牽起他,“不會!比城里還涼快,連個蚊子也沒有。小北,你說是不是?”
齊景年笑著點了點頭。要不是事先有他關關給的香囊,哪怕就是抹了花露水,他可能都會叮成滿頭包。
蚊子不是沒有,用天佑的話來說賊多、賊大個!
關世叔就是遺忘前世,他還位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兒。雖沒有電燈,卻有煤油燈,很是亮堂。
就連居住條件,除了不是青磚黛瓦,也不見得就比四合院遜色。耳聽蛙聲蟬鳴,更能聽聞山間野獸時而叫聲練膽兒。
他很喜歡。
西屋。
一張炕隔成兩半。
齊景年摸著松軟的薄棉被,聞著皂香,聽著一板之隔母女倆人的嘀咕聲,露出燦爛的笑容。
天空微亮,迎來了黎明,沉寂了一夜的鳥兒開始在枝頭鳴叫,整個屯子如同一夜蘇醒般,又是人來人往。
“三兒!…”
“快進來!”
“客人呢?今晚上我家里吃。”
“還是來我這兒清靜。”
關有壽不意外一大清早的馬振中會上門,朝他招了招手,“這是我義叔,親的。那個是我大兒子,也是親的。”
他話沒說完,已經響起馬振中的爽朗哈哈大笑聲,“義叔,我是三兒親哥,您老喊我大中就行。
還有我大外甥,我昨兒個就見著了。小北,是吧?回頭讓你鳳姨給整一鍋出。她最拿手就是這個。”
所謂的一鍋出,就是貼大餅子時在鍋底同時燉土豆和豆角,而大餅子底下那層脆生生的黃色糊嘎巴兒,尤其受小孩子歡迎。
隨后進來的葉小鳳聞言,失笑地推了他一下,笑道,“小北別聽你姨父的,姨會得可多著呢。”
“義叔,餅子吃得慣不?咱可不整虛的哈,您老有啥不愛吃的可得跟我妹子說啊。我五叔可說了咱都是一家人。”
“好。”梅大義早已得知這家人跟自家小少爺不是親兄弟勝似親的,為此他還特意準備了個包裹當謝禮。
繼馬振中兩口子之后,又來了趙老爺子。
讓關有壽欣慰的是老爺子這一來——他義叔終于不跟著他搶鋤頭,也終于有了一塊遛彎兒嘮嗑的伴兒。
“爹,你進屋干啥?”
“換衣服。”
關平安樂得咯咯直笑。她沒錯吧?一穿上打補丁的衣褲,她義爺爺就一臉糾結,欲言又止了吧?
“壞丫頭!等你義爺爺他習慣了就好了。”關有壽說著朝她招了招手,伸長脖子往窗外瞧了瞧。
“爹爹,家里現在就咱爺倆。”
關有壽立馬抱過閨女走到炕梢的木箱前面,悄聲吩咐她,“幫爹把東西給藏了,見不得光。”
“好。”
關有壽放下閨女,掀開其中一個木箱蓋子。
“爹爹,我要不要回頭藏到小山谷?我怕哪天小葫蘆不中用,要是突然拿不出可不得遭了呀。”
“不用。沒了就沒了。”關有壽見自家小仙女的小手一摸,里頭東西霎時不見,他還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真神奇!
“那可不行,其他東西沒了就沒了。”說著,關平安的小手出現一枚小印章,“要不你戴身上?”
關有壽敲了下閨女腦門,“這不是信物,快收起來。”
關平安蹙了蹙眉。
她義爺爺沒跟她說,她也不好問,還琢磨他是想直接交給她爹。印章都不是,“那信物是啥?”
小葫蘆!
據先生密信所言,塞了個小錦囊的白玉葫蘆才是關家長房的祖傳之物。
當時那人委托了一位高僧轉交給他一個小葫蘆;而抽出的小錦囊則是給了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那人曾告訴過先生。
他這一房注定是人丁不旺。真有朝一日他要是不在世,自己只需用印章足矣,無須憑小葫蘆要回本家財產。
如今正合自己心意。
消失的小葫蘆就讓它消失好了,此乃天意。
“爹,那信物是啥?”
傻閨女咋就揪著不放呢?
關有壽笑了笑,“有個發黃的信封里面有你曾祖父和你祖父倆人的親筆信。安安,你想認他們?”
“爹要認,我就認。”關平安想了想,她還是先不取出信件瞧兩眼,先搞定眼前的一件事才是關鍵。
她答應哥哥的。
“爹,我娘膽兒小,你可以先瞞著我親爺爺身份。但我哥哥那兒,你是不是得跟他說一聲?”
“你要是不反對的話,哥哥是一定還要去梅爺爺那兒學習的。咱老瞞著他肯定不行,萬一他不知道出了岔子可咋整?”
“再說我哥可比我還機靈。他就瞅瞅就能猜得出梅爺爺瞞著我姥爺,一定是我親爺爺不能見光。”
“梅爺爺也讓哥哥找你就行。他還夸哥哥穩得住,有你當年風范。說哥哥現在七歲已經不算小,擱早前都能分院子住了。”
關有壽想起同樣一有機會就揪著他不放的兒子,再看了看碎碎念的小閨女,無語地斜了她一眼。
所以說孩子聰明有啥用?
想瞞點啥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