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夫人也眼眶微濕,一副因著翟老婦人的話備受感動的模樣。她嘆了口氣,又道:“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在記恨著爵位落在我們二房…”她有些為難,“可當年計兒那模樣,雙腿不良于行,自然是不能繼承爵位了。這定國侯的爵位乃是祖上辛辛苦苦賺回來的,爵位若是不落在我們二房,難道被庶支的老三得了去?”
翟老夫人覺得文二夫人這話句句都仿佛是從她心里掏出來似的,忍不住一拍桌子:“可不就是如此!這爵位寧可喂了狗我也不會讓三房的人得了去!”
“所以,娘你可千萬不能答應計兒要搬出去的事啊。”文二夫人趁機話音一轉,“他若搬出去了,那誤會可不就是越來越深,再沒有解開的那一天了?我們畢竟是一家子,大哥去的早,侯爺一直想好好待計兒,哪里曾想,計兒竟然那么軸…”
翟老夫人的思緒已經慢慢的被文二夫人引到了宮計這個人身上,而不是他要搬出去這個行為的對錯身上。
“可不是么?本來以為計兒那牛脾氣成親后能好一點,”翟老夫人嘆氣,“我怎么感覺他成親后越發的變本加厲了?”
文二夫人不動聲色的提醒:“娶妻當娶賢,其實我們家也不是那等非要扯著門第不放的人家,皇上都賜婚了,還能怎么辦。若是寶青能勸住計兒,我們也不是不能接受她…”
這話說得翟老夫人怒意翻涌:“你說得有理。娶妻娶賢,說不得計兒眼下如此這般忤逆不孝,就是那不賢之人在背后攛掇的!”
翟老夫人越說越覺得如此:“…計兒剛回來的時候,可不是如今這個模樣!我從前不曾多想,眼下仔細一琢磨,可不就是打從娶了那姜氏,計兒跟我們離了心,這會兒更是因著那姜氏,竟然要搬出去!”
說到這里,翟老夫人雙眸里已經充滿了對姜寶青的憎惡。
文二夫人見差不多了,見好就收,她又裝模作樣的勸了幾句,見翟老夫人反而越勸越堅定了姜寶青是“罪魁禍首”這個想法,她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長嘆一聲,小聲道:“娘,你忘啦,爹說家和萬事興,人都娶進來了,又是皇上御賜的婚事,就這樣吧…”
翟老夫人怒道:“有這么個攪家精在,如何家和萬事興!”
她頓了頓,倒是想起一樁有些久遠的事來。
好似曾經宮婉也勸過她,若是不喜歡姜寶青,便再給宮計抬一房平妻…
翟老夫人心中一動。
若是能給宮計再尋一門偏向她這邊的平妻,分去姜寶青的寵愛,把姜寶青架空,那姜寶青不就不足為懼了嗎?
最好那平妻,是個知書懂禮的,能勸著宮計別梗著脖子跟家里人犟。
翟老夫人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
文二夫人看著翟老夫人那若有所思的神色,知道有些種子已經慢慢在發芽了,她心下一曬,面上卻是有些發愁的模樣:“娘,你就聽我一句勸,為了不讓計兒搬出去,讓我們這個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家又重新散了,咱們以后就忍一忍寶青吧。她是剛進門的新媳婦,不懂事也正常,說不得過幾年就好了。”
“你不必說了!我已經有主意了!”翟老夫人打斷了文二夫人的話。
讓她這個當長輩的,去忍讓一個泥腿子出身的孫媳婦?!
她還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把那不能休了的孫媳婦給徹底架空了。
男人嘛,不就是這樣,剛成親的時候對你山盟海誓柔情蜜意的,等時日一長,珍珠也成了魚目!
翟老夫人想到當年的老侯爺,心下一發狠,決定今兒就把京中適齡的千金小姐給列出個單子來,好好選一選!
文二夫人臉上帶著悵然之色,有些落寞的告退了。
翟老夫人看著文二夫人的背影,頗有些不太贊同,同身邊的月翠道:“阿瑜管家管的不錯,可她就是心太好了!…下不了決心!”
月翠垂著眸,微笑著附和:“是啊,二夫人的心…太好了。”
宮計要搬家這事,無論是病中的老侯爺還是堅決不同意的老夫人,都沒能讓宮計改變半分主意,他雷厲風行得很,已經派人去了之前皇帝賞賜下來的大將軍府,里里外外打掃了個干干凈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江南那邊爆出來個影響極為惡劣的案子,需要宮計親自前往處理。
皇帝下了旨給宮計,令他立即出發。
宮計煩躁的很。
姜寶青安慰他:“案子重要,你先去辦案,等你回來,我們再說搬家的事。”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宮計聲音悶悶道:“我是擔心,我走了之后他們會為難你。”
姜寶青抿唇笑了笑:“沒事,實在不行我就去回娘家住幾日,再去昱筠那待幾天,咱們老夫人再怎么生氣,也不能派人沖去勇親王府把我架回來吧?”
姜寶青不過是隨口一說開句玩笑,眼下勇親王妃預產期快到了,王府里正是忙亂的時候,她這會兒去做客,那就是不識趣了。
然而宮計卻覺得姜寶青這個法子不錯。他在屋子里繞了一圈,一合掌:“…我留幾個暗衛給你,再把白芨留給你。你若看著府里頭局勢不對,你就去德榮長公主那!我這就給德榮長公主寫封信!”
宮計雷厲風行的轉身去了書房,姜寶青跟了過去,打算幫著研個墨,一眼就看見了擺在書案上的那幾支小葉丁香花的花枝。
幾簇完全盛放的花朵下面,還有些細如米粒的花骨朵,擺放的也錯落有致,很有水平。
姜寶青一邊研著墨,一邊隨口夸了句:“這幾支小葉丁香擺的不錯啊。”
宮計取筆蘸了墨汁正在奮筆疾書,聽到姜寶青這么一說,奇了一句:“這不是你給擺的嗎?”
姜寶青愣了下:“不是啊。”
這還真不是她給擺的。
她前些日子擺了一束有三四色花朵組成的花束,不是這個小葉丁香啊。
宮計沒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隨口應了句:“可能是哪個下人擺的吧。”
姜寶青心下一頓,浮起一個猜想來。
不過她也沒說旁的,自然而然的把話題岔到了一邊:“…這墨會不會有些濃?再滴些水嗎?”
“不會,夫人磨的剛剛好。”宮計大力夸了姜寶青一通,寫完那信,便讓小廝去找了暗衛過來,讓暗衛將這封信送到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