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去超市買了新鮮的食材,雞魚肉蛋,蔬菜水果,零食,全都是蘇北辰愛吃的。
買了很多,夠填滿冰箱,夠蘇北辰吃一陣子。
去生活用品區,買了十多個牙刷,牙膏,毛巾,這些小東西蘇北辰總是莫名其妙弄丟,買了這么多,夠他替換一兩個月。
挑選東西時白雪和平常無異,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
只是拿完第一件東西,再拿同樣的第二件時,臉上溫柔的笑容就會僵硬,然后消失,再然后眼睛有淚,視線開始模糊。
最后,她一個人蹲在拐角的貨架旁,捂著嘴巴大哭。
只要一想到,這些東西是她最后一次為蘇北辰準備,心痛的渾身都在顫抖。
她決定了,她要把蘇北辰從她生命里拉出來。
雖然這種把最愛的人活生生從骨子里拉出來,會痛徹心扉,會痛不欲生,她還是選擇殘忍結束。
她愛了蘇北辰七年,把女人一生中最好的青春都給了他。她沒用,還是沒捂熱他的心,沒能讓他真正愛上她。
她累了。
真的累了。
一個男人不想結婚,不是他真的不想結婚,而是他想結婚的那個對象不是你。
這句話白雪早就明白,但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她以為蘇北辰玩夠了總有一天會收心,但她錯了,蘇北辰是頭野馬,她根本就馴服不了,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卻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細紋。
她耗不起了,也不想耗了。
女人對年齡的那種恐慌,男人永遠理解不了。
蘇北辰說她恨嫁,呵,她是怕她自己有一天人老珠黃,都等不到蘇北辰的白紗。
他永遠都不知道她等了他多少個凌晨,他也永遠都不知道,他每每夜不歸宿時,她哭濕了多少枕頭。
一年一年,年齡的恐慌壓的她喘不過氣。
一夜一夜,雙人床上的半邊冰涼,讓她失眠成癮。
蘇北辰是醫生,卻從來都不知道,她每天吃的維C其實是安眠藥。
有一段時間,她幾乎真的認為自己抑郁了,偷偷攢著錢去看心理醫生,她很害怕,卻沒有一個人能陪她。
她害怕自己會得抑郁癥,每天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跪在地上用毛巾一遍又一遍的擦著地板,擦著桌子,一刻也不讓自己停歇下來。
那段時間,她柔軟白嫩的手因為自虐變的粗糙,指腹上長了一層薄薄的繭子。
她手的變化,蘇北辰并沒有發現,應該說是從未在意過。
吵架時蘇北辰總說她變了,變得敏感,易怒,疑神疑鬼,像個瘋子一樣。
每次吵架蘇北辰摔門而出之后,她都默默撿起原本用來威脅蘇北辰的玻璃碎片,會站在境子前,看著鏡子里滿臉淚水的女人,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憐。
蘇北辰說她變了,但她卻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樣子。
她從歇斯底里的爭吵,質問,到慢慢的麻木,自欺欺人,淡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現在的徹底死心。
她用了七年的時間去愛一個人,也用了七年的時間看清了一個人。
該醒了,長達七年的夢真的該醒了。
拐角的貨架旁,偶爾路過三兩個路人,會小聲的議論,這個購物車堆滿,卻又像是弄丟了錢包沒錢結賬,無聲嚎啕大哭的女人。
她不是因為沒錢結帳,是因為這是最后一次。
結了帳,她就再也不會來這間超市,再也不會為蘇北辰購置東西。
白雪蹲在貨架旁哭了好久,久到別人真以為她錢包丟了,上前關心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白雪搖頭不用,含糊不清的對四周圍著的人道了聲謝謝,推著滿滿的購物車去收銀臺結賬。
結了賬,白雪路過一樓的鉆戒商柜,毫不猶豫的刷卡買下了她心儀已久的戒指。
這枚戒指,她每次逛完商場都會來看看,看看有沒有人來買走,看看她的念想還在不在。
她曾經和蘇北辰無數次提起過這枚戒指,甚至都和他明說,說她想要收到這枚戒指。
蘇北辰總是塞錢給她,說她若是喜歡自己去買,他沒有時間,醫院很忙。
可是她要的不是戒指啊,她要的是他的承諾,要的是他的心意。
蘇北辰明明都懂,卻又裝作不懂。
白雪低頭看著無名指上閃耀的戒指,自嘲的笑笑,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戒指上。“呵,最終還是自己買的。”
她曾經幻想過戴上這枚戒指的無數場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凄慘的畫面。
這枚戒指也賦予了新的意義,不是代表幸福的開始,是痛苦的結束。
白雪回了家,將一切都歸納好后,系上圍裙去廚房做飯。
熟練的做了蘇北辰平常最愛吃的幾道菜,每道菜里都夾雜著她的眼淚。
“白雪,不要哭,菜會變咸,北辰會不愛吃。”
白雪一只手拿著鍋鏟翻炒著菜,另一手擦著怎么擦,都擦不干的眼淚。
眼淚滴答滴答掉進冒著熱氣的炒鍋里,然后快速和菜融為一體。
做好飯后,白雪的雙眼早已紅腫,在她決定離開蘇北辰時,她的眼淚就沒停止過。
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表,蘇北辰快該回來了。
白雪擺好精致的餐桌,將做好的菜一一擺放整齊,很有氣氛的點了蠟燭臺,開了瓶紅酒。
解開圍裙,回屋對著鏡子畫了個淡妝,換了條紅色的連衣裙。
好久沒拾掇過自己,看著鏡子里清麗的美人,竟覺得有些陌生。
“雪,我回來了。”門外蘇北辰的聲音響起。
白雪對著鏡子笑笑,讓自己不許再哭,至少在沒說分手之前忍住不哭。
“雪。”蘇北辰懷里抱著一束紅玫瑰,看著開門的白雪有一瞬間的恍神。
白雪看著紅玫瑰冷笑。“北辰,我好像不止跟你說過一次,我不喜歡紅玫瑰。”
她說的話,他從來未放在心上。
蘇北辰笑嘻嘻說“好,這次我記住了,下次一定不買紅玫瑰。雪兒,別生氣啦,開心一點。”
白雪沒接玫瑰花,徑直走過蘇北辰身邊,走到餐桌旁倒著紅酒。“去洗手吃飯吧!”
“好。”蘇北辰麻利放下花,哼著小調跑到洗手間洗手。
白雪不生他氣了,他今天可以睡個舒服覺了。
“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紅酒,蠟燭,還做了這么多菜?”蘇北辰夾了一個雞翅,狼吞虎咽問道。
白雪沉默,抿了一口紅酒。
右手上的戒指,成功吸引了蘇北辰的注意。
“你買戒指了?”蘇北辰問。
白雪冷笑,又沒說話。
蘇北辰自說自話道“難怪你今天心情這么好,原來是買了你心儀的鉆戒。你還喜歡什么你告訴我,我給你錢,你再去買。”
白雪唇邊的冷笑更濃。“吃飯吧,別說話了。”
蘇北辰隱約覺得白雪今天有哪里不對勁,但一切又很平常,他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他想可能是自己多想了,這幾天沒休息好,腦子亂了。
白雪幾乎沒怎么動筷子,倒是喝了不少酒。
蘇北辰看著已經喝完三杯,又要倒酒的白雪,沒制止,好奇的問。“你什么時候酒量變得這么好,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一杯倒嗎?”
白雪倒了滿滿一杯紅酒,仰頭一口氣全喝光了。
蘇北辰詫異,越發感覺白雪今天不對勁。
“雪,你能喝也別喝這么多,夜里難受。”
白雪笑,眼淚隨著嘴角的上揚落了下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知道些什么!?”
蘇北辰看著又哭又笑的白雪有些慌了。“雪你到底怎么了?”
白雪淚流滿面,捶著胸口說“我累了,累了,累了!”
聲音從輕到底,到最后一聲的怒吼。
她這七年來的委曲求全,忍耐,孤獨,在這一刻得到宣泄。
蘇北辰以為白雪喝醉了,想要扶她回房間,卻被白雪狠狠的甩開了手。
“蘇北辰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蘇北辰打斷白雪神經質重復的話。“雪,累了就房睡覺。”
白雪笑,淡淡說了一句。“蘇北辰,我們分手吧。”
語氣平穩,卻在蘇北辰心里掀起了波濤大浪。
這是七年來,白雪第一次對他說分手。
蘇北辰以為自己聽錯了,僵硬笑著去拉白雪的手。“雪,你喝醉了,別鬧了,快跟我回房休息。”
白雪指著戒指說“看見了嗎?是你把它變成了分手的紀念品!我沒醉,這點酒對我來說不算什么。呵,你還不知道吧,我一個人可以喝整瓶紅酒,你更不知道吧,其實我也會抽煙,怎么你的表情不信?那我給你表演一個好不好?”
白雪彎腰從餐桌下面拿出一個紙盒,打開紙盒,整整滿盒子的女士香煙,還有一個小煙灰缸,里面有幾根吸過的煙頭。
蘇北辰不可置信的看著煙盒,整個人已經呆滯。
這個女人是誰?
這不是他熟悉的白雪!
白雪熟練的抽出一根香煙,用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口,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
“雪你,咳…”直到嗆人的煙味鉆入蘇北辰的鼻腔,蘇北辰才從震驚中緩過來,奪走了白雪手中的煙。
“蘇北辰,你有多久沒好好抱過我了?你有多久沒有吻過我了?煙草味和酒味只要靠近點,親密點就能聞到,可我都成酒鬼和煙鬼了,你還輝然不知。
呵,蘇北辰這七年你有愛過我嗎?這七年你除了在床上把我當女人用,其它時間都把我當媽用吧!我白雪,不是談了七年的戀愛,是當了七年陪睡的保姆!蘇北辰,我不想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