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香撲鼻,二癩子揉了揉鼻子,覺得有些尷尬。
許茹對他視若無睹,當他是空氣一般,自顧自地忙著。
他很想坐下來大肆朵頤一番,但想到那許長歌很快就要回來了,就有些坐立不安。
算了算了,去村頭王寡婦家蹭飯去,她家伙食雖然差些,但也好欺負些…
“你,你給我等著啊!我可不是怕了你們…等我回去吃飽了飯,再…再過來給你們好看!”
二癩子放著狠話,就準備開溜,這行不副言的模樣,還真有一種又慫又狂的感覺…
只是他沒有注意的是,門外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你是要給誰好看呢…”一個冷漠的聲音在他耳后出現。
二癩子脖子一鎖,下意識地后撤兩步,回頭看去。
這一看,他的身子都快有點顫抖。
昏暗的燈光下,凌亂頭發的暗影覆蓋下來,那躲藏在陰影下的眼眸若隱若現。
就像是黑暗中餓狼的眼睛,看不清楚,但卻能夠輕易勾起他內心的恐懼。
棱角分明的臉頰掛滿了冷漠,隱藏在其后的還有那躍躍欲試的躁動。
一股涼氣從二癩子的背脊骨冒起,他的雙腿有點兒打顫,哆哆嗦嗦地甚至說不出話來了。
這種恐怖的感覺,要說下一刻這個男人就拿刀捅人,二癩子也一點都不奇怪…
“小歌,你回來了!”許茹頓時笑靨如花,立刻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行李。
盡管對許長歌的變化有些詫異,但無論他怎么變都是自己的弟弟。
許茹自然不會有什么恐懼的情緒,只是心中同樣有些疑惑。
“許…許長歌…”二癩子牙齒打顫,驚駭地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恐懼的男人。
不是說許長歌是出遠門是打工去了么?他這個模樣…該不是去混黑社會了吧!還是提刀就能砍人的那種?
許長歌的頭微微抬起,看向許茹時那狂躁兇狠的眼神和氣勢自然地斂起,臉上流露出欣喜溫暖的情緒。
這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啊!
“姐,我回來了!”許長歌上前和許茹擁抱了一下,然后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二癩子:“剛才誰說要給我們好看來著?”
二癩子正想開溜,許長歌突然回頭,差點沒把他嚇得跌倒。
“怎么會…都是鄉里鄉親的,說笑的,說笑的。”二癩子揚了揚手,臉上流露出倉皇而尷尬的笑容。
讓你要面子,早點溜了不就好了,現在被這個狼崽子逮著了…
看他這個混黑社會的殘暴模樣,只挨一頓揍沒準都是好的。
二癩子一邊心中懊悔,一邊小心地往門口挪著。
“快走,快走,看到你就煩!”許茹見弟弟回來,心中開心,也不想和這個無賴計較。
“好,好…我馬上走。”二癩子大喜過望,連連點頭,就要往外走去。
“等一下!”許長歌突然出聲叫住了他,二癩子身子一顫,僵在那里不敢動。
“小歌,大過年的,算了吧。”許茹倒是心善,說到底二癩子也沒干什么太過分的事情。
二癩子縮著脖子,怯怯地看著許長歌,那猥瑣的模樣像是一個聽候發落的奴仆。
許長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瞧你那出息,還真對不起你無賴的名頭!”
“是,是…”二癩子面皮發紅,有些尷尬。
“大過年的你也沒地方吃飯,過來一起吃。”許長歌看了他一眼,笑罵道:“手給我洗干凈點!”
二癩子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幾乎要掉下來,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那個…許長歌…你剛說什么?”二癩子瞠目結舌地問道。
許長歌瞥了他一眼,重復了一遍:“過來一起吃,你這老光棍還哪里可以去?”
“這…這真的可以么?”二癩子唯唯諾諾地說道,心中不可思議。
受邀一同吃飯…對于他這種人來說絕對是一個新奇的體驗,甚至讓他有點手足無措。
更何況,邀請他的還是關系很惡劣的許長歌…
許茹雖然對許長歌的做法感到奇怪,但弟弟做出的決定她向來不會反對。
“快點去洗手,飯菜再不吃就涼了。”許茹冷哼了一聲說道。
二癩子如木偶一般,去洗了手,回到了飯桌上看到對面的許長歌時,才打個機靈回過神來。
之前蹭吃蹭喝他都沒臉沒皮,從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此時卻有些坐立不安。
“吃吧,吃好趕緊滾蛋,我姐弟倆有很多話說,可沒時間陪你嘮嗑!”許長歌笑罵著,給他遞了一雙筷子。
二癩子木訥地接過,扒拉著碗里的白米飯。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覺得這米飯從未有過的香,只是吃著吃著,他心中便五味雜陳…
有多久,沒有這樣正正經經地吃過一頓飯了…在父母過世之后吧?
姐弟倆自顧自地聊著天,兩個多月時間沒見,兩人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了。
“我…我吃飽了。”一碗米飯見底之后,二癩子把筷子整整齊齊地擺在碗上,悶聲說道。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沒有說出口,低著頭快步走出了屋子。
只是那狼狽的背影,在萬家燈火下顯得有幾分狼狽…
“小歌,你為什么突然把這二癩子留下來吃飯啊?”許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這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姐,你說什么人才是真正的壞人?”許長歌沒有直接回答她。
“壞人…”許茹遲疑著,“二癩子這樣的算吧?”
許長歌搖了搖頭:“若說壞,二癩子的確做了不少偷雞摸狗的事情,但要說傷天害理,那還遠遠夠不上。”許長歌說道。
許茹張了張嘴,她回想下二癩子的事跡,倒真沒聽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頂多就是去鄉親家蹭蹭飯,去別人家果園偷果子吃,煩是招人煩,但倒不至于罪無可恕。
“有些人啊,看上去有些憊懶,有些無賴,但至少守著底線,甚至關鍵時候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而有些人啊,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其實已經爛到骨子里了…”
許長歌感慨著,目光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