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趙郢會突然提起蕭凜,蕭鳶的眸中劃過一抹警惕與防備。
“多謝三殿下關心,家兄很好。”
趙郢點了點頭:“西南戰事吃緊,聽說家兄過幾日便要隨軍出征,趙小公子乃是我西趙的未來棟梁,本宮自然是要多關心一些。”
蕭鳶目光一縮,抬頭,看見那位三殿下暗藏鋒利的眼。
衣袖底下的手驟然握緊。
三殿下趙郢并不是真心關心蕭凜,而是借著關懷的名頭暗暗威脅,莫非他真的看中了景寧?
“家兄若是知道三殿下如此看重他,必然會十分開心。”
是啊,不過一個武將之后,怎么能夠和自己相比呢?
趙郢露出一抹微笑,轉頭去看景寧,想要從她的眼中看到對自己的認同,卻只看見了一雙深黑冰涼的眼睛。
少女恭敬地跪在地上,目光平靜,像是一塊深黑的暖玉,卻全然沒了當初初見時的害羞模樣。
他忽然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透心的涼。
景寧已然開口,“如果三殿下是來找鳶兒的話,如今可以離開了,這里是景寧的閨房,三殿下一個男子,日后還是不要進來為好。”
他心中突然變得空落落的,“是本宮冒昧了。”
他說著,瞧了眼景寧,欲言又止。
景寧只是低頭,沒有朝他看去一眼。
無論是不是因為鄭休寧從中作梗,上輩子的悲劇都已經釀成,那個曾經橫貫她一生的重要的男子,這輩子她只想與他分走陌路。
趙郢一如來時,翻墻離開。
瞧到趙郢離開了,蕭鳶和景寧松了一口氣。
再抬頭望去的時候,房梁上已經空無一人。
蕭凜帶著夜歸人離開了。
“景寧,我就先回去了,你可要小心一點,我瞧那三殿下對你不懷好意,你以后最好躲著他。”
兄長離開了,蕭鳶自然也不愿意久待,但她臨去前臉色凝重的提醒了景寧一句。
景寧只是點了點頭,目光深寒,“你無需擔心,我自有分寸。”
趙郢纏著她又能如何,總歸鄭休寧快要回來了。
上輩子就曾經勾搭在一起,這輩子又豈會錯過?
蕭鳶點了點頭,隨后離開了。
她和趙郢不一樣,趙郢翻墻,而她走的是正門,自然也能大搖大擺的出去。
景寧關上門,折返到桌前,拿起了一旁的一支毛筆,微微彎身,在潔白的紙上寫下了三個字。
盯著紙上漸漸風干的三個字,她握著毛筆的手逐漸用力,指尖泛白。
“鄭、休、寧。”
時光流轉。
眨眼間一日便過去了。
景寧這幾日都很安分,一大半的時間呆在房間里,另一大半的時間都放在了和鄭安宴修復關系上。
她知道再過不久父親就會前往西南,府中主持大局的只會剩下楊氏,屆時她便再也沒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景寧聽他們說西南很冷,所以景寧給爹做了衣服,爹,你喜不喜歡呀?”
鄭安宴看著面前針線百出,中縫都縫歪了的外衣,臉色有些扭曲,咳嗽了一聲:“很好,爹很喜歡。”
他心想著,也許該給景寧請個女紅師傅了。
若不然,以后嫁人了可怎么辦?
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丫鬟滿頭大汗的跑進來。
“大人,二小姐和老夫人回來了。”
景寧握著外衣的手一頓,眼中劃過一抹冷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布滿了驚喜:“真的嗎?二妹妹回來了!快帶我去看她!”
話還未說完,人便已經奔了出去,眨眼間就沒了人影。
鄭安宴忍不住搖了搖頭,欣慰欣喜之余,心中也隱隱的泛上了擔憂。
景寧到底是過于天真年幼,過分信任楊氏母女,可楊氏心懷鬼胎,他在的時候或許還能壓制一二,可若他出征西南......
誰能護她?
景寧跑到半路,速度便逐步慢了下來,臉上再不見方才的欣喜和期待。
碧華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瞧了景寧一眼,心中掙扎了半晌,到底是擔憂站了上頭。
“小姐,楊氏心懷鬼胎,三番兩次的害您,二小姐是楊氏的女兒,恐怕也是不安好心哪,小姐您要防范這些。”
“我知道。”景寧輕笑了一聲。
碧華瞪大了眼睛,眼中是明顯的不可置信:“小姐知道?”
她是自小就跟在景寧身邊的,這四年來親眼見證了自家小姐對于楊氏母女的包容和愛護,同景寧這般出生高貴天真爛漫的大家小姐不同,因幼年貧困而不得不看人眼色的碧華,最是能揣摩出人心。
在她眼中,楊氏和鄭休寧就是披著羊皮的狼。
“你都看出來了,我總不能一直傻下去,可惜我看清的晚了一點,想要除掉威脅,恐怕花的時間要長一點。”
但總算,還不是無法挽回的時候。
景寧微笑著,緩步朝府外走去。
鄭府門口,已經停靠了一輛馬車,一張嬌羞嫵媚的臉從轎簾后露了出來。
鄭休寧無非是長得很美的,否則當初也不會被趙郢看中,彎彎的如同柳月的眉毛,一雙秋水似的眸子,再加上她擅長裝扮,整個人水靈靈的如同一朵剛開放的芙蓉花。
她走下轎子,正想要去攙扶轎子里的人時,卻有一個人沖了過來。
鄭景寧直接跳進了轎子,抱住了里頭的老婦人,聲音甜甜的,充滿了激動和高興:
“祖母,你回來了,景寧想死你了。”
周邊的人都是一愣。
鄭休寧目光微微一閃,立刻擔憂的迎了上去,“姐姐,祖母舟車勞頓,現在正是身子疲乏的時候,姐姐你這樣突然沖上去,是會驚嚇到祖母的!”
她說著,跺了跺腳。
被景寧抱著的老婦人大約五六十歲的年紀,一身黑色的襖裙,上面繡著的大朵的牡丹花,以及頭上簪著的金步搖,奢華低調,昭示著其人的尊貴身份。
正是鄭安宴的生母,鄭府的老夫人——云氏。
景寧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云氏,一副愧疚擔憂的模樣:“對不起,祖母,我沒有考慮這么多,可是景寧是真的想你......”
云氏手中的轉動的佛珠一頓。
鄭休寧眼底深處泛起笑意,她知曉祖母不喜景寧,再加上自己方才那番話,祖母定然會動怒。
出人意料的是,云氏并沒有發怒,而是淡淡的道:“既然知道,下次就不要這么莽撞了,瞧瞧你做的那些事兒,那件事情不是給我們鄭府抹黑?”
景寧聞言,頓時笑開,抱住了老夫人的手臂。
“好,景寧向祖母保證,以后再也不莽撞了,如果再有人欺負妹妹,只要是他們錯了,景寧就去和她們講道理,爹說過,這才是書香門第該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