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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陛下的藥

  從墨白進去之后,張邦立并沒敢離開。

  守在門外,每每聽到殿內傳來的怒喝聲,他心里便緊張無比。

  他很清楚,這一次,陛下是真正動了殺意。

  自從和郡王被明王在宮中斬殺,陛下借機將明王削爵之后,張邦立便恍然大悟,陛下原來并不僅僅只是惱怒明王的桀驁與忤逆而已。

  在陛下心底,對明王更是充斥著警惕與忌憚。

  對此,說實話,張邦立心里是理解陛下這種警惕與忌憚的。

  畢竟當年明王離京之事,現在看來,明王恐怕早已知悉原委。

  雖說當年陛下的確是出于無奈,才不得不放棄明王的性命,可誰又能保證,明王心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明王理解陛下的無奈,心底對陛下沒有怨恨,他又為何要一隱便是數年,即便在性命攸關,最艱難的時候,也決然不與國朝聯系半分。

  不說定武帝慮及此事,會有心結難解。

  就是張邦立每每想到這些,也會忍不住心底發寒,寒意深沉。

  若明王依舊只是個庸碌無為的懦弱皇子也就罷了,那樣,不管他心底恨不恨,陛下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

  可如今,事實很明顯,明王非但并不庸碌,反而還優秀的驚人。

  縱觀陛下膝下眾皇子,別說找出一個比明王杰出的,便只是找出一個與明王處在同一層面的,都根本找不到。

  就算是國朝那三位親王,時至今日,也還局限在國朝以內,仍然在想盡辦法獲取陛下的歡心。

  而明王,卻已經根本不靠國朝親王的身份,就已經站在了巔峰,與天下豪雄過招了。

  但也正因為明王優秀的太過分,優秀到陛下都不得不在心底無比重視的時候,也正是陛下心結最深的時候。

  說實話,在張邦立看來,作為一個天家帝王,陛下能夠容忍一個可能對自己心懷恨意,并且還有能力造反的皇子活到今天,其實已經算是氣魄驚天了。

  當然,他也明白,陛下能夠一次次的容忍明王,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的原因。

  而且明王一直以來行事雖肆無忌憚,幾次三番忤逆帝心,但不得不說的是,卻又沒有證據表明,他真的心有不軌,會對陛下形成威脅。

  甚至很多時候,他所言所行,反而是在自絕帝路。

  就如他斬和郡王一事,他根本不在乎將一眾皇親國戚得罪至死,這哪里是一個圖謀帝位的皇子會做的事?

  但是,無論如何,張邦立心底卻清楚,帝心不可測。

  不管明王外在表象如何,陛下心底對明王的提防,卻是應該不會輕易散去的。

  若是陛下已經年歲無多,真到了要對這國朝放手的時候,他或許會對當年之事釋懷,對明王換一個態度。

  但如今,陛下尚還春秋鼎盛,他絕不會容許任何人真正威脅到他的地位。

  恐怕,就算明王再杰出,對國朝貢獻再大,陛下也不可能再容下他了。

  然而,作為國臣,張邦立卻不得不考慮,如今的明王又當真那么好殺么?

  如果明王不能給出一個讓陛下滿意的解釋,陛下當真一怒,對明王下了手,又將導致怎樣棘手的后果?

  “唉!”張邦立長嘆一聲,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突然,殿內似有腳步聲傳來,張邦立渾身一震,連忙站定身體,朝著前方看去。

  只見得一個白發身影,滿面深沉的從殿內走出來。

  張邦立只覺心頭一顆大石,轟然落了地,在墨白抬眼朝他望來的時候,他連忙躬身行禮:“殿下!”

  墨白腳步微微一頓,似乎猶豫了一下,突然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遞給張邦立沉聲道:“這是為陛下煉制的藥,你拿給陛下吧!”

  張邦立有些發懵的接過玉瓶,盯著玉瓶看了半晌,再抬頭,卻見墨白已經快步離去。

  “殿下稍等!”他連忙大聲叫道。

  墨白站定回首,卻又見張邦立眼中微微一閃,似本來想說什么,又猶豫了一下,只道:“殿下放心,臣這便將此藥承予陛下!”

  “嗯!”墨白臉色不變,轉身便走。

  張邦立望著他背影,只見墨白朝著后宮方向而去,他眼神微微動了動,其實他方才是想讓人帶墨白去見林華耀他們那些人。

  這幾位巨頭,并不與下面人在一起,而是單獨被安置在一邊。

  不過張邦立還不知道方才殿內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陛下意思,所以又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低頭望著手中的藥瓶,他臉色不禁沉了沉,此刻意識到,雖然陛下最終沒有怒殺明王,卻怕是兩人之間也是矛盾愈深了,否則殿下又怎么會沒有當面呈藥,而讓自己轉交。

  正想到這里,卻突然只聽殿內傳來一聲“轟隆!”

  “啪嚓!”

  “砰!”

  還沒等張邦立反應過來,便只聽殿內各種東西摔倒的聲音,此起彼伏。

  張邦立臉色大變,連忙快步朝著內殿跑去,剛跑到門口,便只見內侍大驚著朝他跑來,此刻內侍已經被嚇的懾懾發抖,見他連忙哭道:“張大人,您快進去勸勸陛下…”

  張邦立哪還有心和他耽擱,直接從他身前跑過,沖入內殿中。

  “哎喲!”也就在這時,正好一個花瓶朝他腦袋飛來,張邦立只來得及偏頭一閃,花瓶便結實砸在他肩膀上,當即不由痛呼一聲。

  也是他的這聲痛呼,讓定武帝的動作停了下來,眸光唰的一下朝他射來。

  張邦立原本因為疼痛而吸氣的聲音,剎那一頓,接觸到這目光,再也顧不得疼痛,噗通一聲便跪倒在地,膝蓋下有花瓶碎屑,他卻伏在地上,硬是沒敢吭一聲。

  定武帝只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他面無表情,從他模樣上看,根本沒有一絲憤怒的跡象,就仿佛這滿屋的狼藉并非出自他的手筆。

  唯有那胸膛的劇烈起伏,在表述,他此刻的血流有多么快。

  張邦立伏在地上,好半晌不見聲音,他微微抬頭瞥了一眼,只見定武帝不知何時,已經又坐下了,他微閉著眼睛,手放在額頭之上,看不出動靜。

  “起來!”定武突然開口,聲音很平靜。

  只是這平靜,卻讓張邦立毛骨悚然,只是一個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太子身死,林氏叛逃的那一天。

  那一天,定武帝的聲音也是這樣,平靜到令人驚悚。

  “謝陛下!”張邦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手中握著的玉瓶,他再也不敢拿出來。

  然而,正當他要小心翼翼的塞進衣兜之時,卻被定武帝察覺到了他不自然的動作,就只是張邦立這一點點不自然的小動作,卻不知觸動了定武帝的哪根神經,他眼中陡然閃過一絲暴虐,身形忽然猛的站起。

  “你…”定武帝抬手,指著張邦立便要說話,卻似乎因為站起來的動作太急,他眼神一晃,身形亦是站立不住,踉蹌一下,跌倒在了椅子上。

  張邦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聞聽動靜,立刻抬頭看去,只見定武帝此刻臉色突然發白,沒有一絲血色,狠狠的搖了幾下腦袋,又用拳頭猛錘了太陽穴幾下,眼中方才再次有了焦距。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張邦立以為定武帝是怒急引起了頭疾,又連忙跪倒在地,直呼息怒。

  定武帝從頭昏腦漲之中清醒過來,卻又突然只覺腦海中猶如尖針利刺,頓時疼痛難忍。

  剎那間便已是冷汗直淌,這種疼痛,他很熟悉,然而這一次卻是太過劇烈,遠超從前。

  可不知為何,他緊咬住牙關,并未如以前那般痛呼出聲,反而強忍著一聲不發,他眼中很快因為自抑而充血,但眼底深處,卻是極其少見的堅韌與霸道在狂閃。

  這種神情,在定武帝身上,已經好久不曾出現,可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初即位時,那雄心壯志正熱烈的時候,也仿佛回到了林氏叛變那一刻,他怒火中燒到恨不能毀天滅地的時候。

  堅韌與憤怒糾纏,霸氣與痛苦同在。

  他強忍著疼痛,瞪著充血的眸子,他挺直了腰背,昂起了頭,任憑冷汗直淌,他坐在龍椅上,將顫抖的手,放在了桌子底下,正襟危坐的看向張邦立,緊咬的牙齒慢慢松開,幾次深呼吸后,他出聲道:“起來吧!”

  聲音略顫。

  張邦立先是抬頭看了一眼他的模樣,雖見異樣,但在張邦立眼中,卻認為是定武帝在壓制心底的暴怒。

  起身來之后,他卻見定武帝盯著他的右手,沒有說話。

  張邦立心中一沉,陛下憤怒到這個地步,他真的不想在此時提起明王…

  “你手中是什么東西?為何要鬼鬼祟祟?”定武帝聲音還是有些發顫。

  鬼鬼祟祟!

  聽到這個詞,張邦立心中當即一驚,定武帝從未用這個詞來形容過他,連忙將手中玉瓶舉起,匆忙解釋道:“陛下,此乃六皇子殿下方才交予臣下,言之乃是為陛下煉制的止疼散,臣下正要呈上,請陛下預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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