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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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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元門的老道,眼見除自己之外,明王麾下此刻居然又出一師者境。

  這一幕,幾乎讓他剎那心神失守,震撼非常。

  雖然他們的確投效了明王,并未有異心,但正如墨白所說的那樣,他們還做不到如鐵雄等人一樣,為兵為將,身為道門人的他們,心中的自傲始終都是存在的。

  從一開始,他們懾服于明王手下,并不止是因為敬畏,更多的是出于利益考慮。

  當今道門一百零八山,雖然在民間同樣都是顯赫非常,但實際上在內部,卻等級森嚴,上者衡上,下者衡下。

  從黃庭府弟子不打招呼就干死了他們的人,他們也都只能忍了,憋屈了事,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來。

  明王的出現,毫無疑問給了他們野心飛騰,改變如今格局的希望。

  不僅僅是靠著明王的指點,自身修為的提升,更是想讓整個太元門都一躍而上,有朝一日能顯赫道門之內…

  正是如此,他們才投效在了明王麾下,潛心用命。

  說白了,在他們心中,他們所希望的局面,不過是將自己變成上清山而已,并非同意改變如今道門與皇室互相禮敬的格局。

  在這一點上,墨白并沒有看錯,今日老道聽了墨白的一番話之后,也是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當然是希望在明王身邊辦事的,他的師者境便是明王助力的,當然希望能更加得明王信任,能如視鐵雄等人那般也視他為心腹那就最好不過了。

  只要明王肯給予他大力培養,他相信自己在道法修為上定能更進一步。

  然而,明王表態了,他可以給他們太元門想要的,但卻不能再以如今的關系格局,他要的是臣服,徹底的臣服,如兵將一般,一聲令下便不得商量的臣服。

  再也沒有如當今道門一般,可以想戰或不想戰,有的只是命令一至,便只能赴命。

  這和太元門的想法絕不一樣,所以他糾結,也不知師門中最終會如何抉擇。

  事實上,他們是有所自恃的,一直以來,包括他在內,太元門高層始終都以為,明王殿下始終有出山一日,到那一日,明王必然還是需要他們效力的。

  因為明王麾下,鐵雄一眾人等,在實力上遠遠不能跟他們相比,明王未暴露之時,或許還用不到太過高端的武力,然而一旦出山,那必然要高端人手,到那時不選擇已經投效了明王的他們,還能選擇誰?

  可是…

  就在剛才,一位師者無聲無息的就出現在了這里!

  “是誰?”那道玄光早已消失不見,而老道久久不能回神。

  這一刻,他心中陡然急迫了起來。

  有其他道門勢力也早已被明王懾服了嗎?

  之前他曾嘲諷過鐵雄,自恃甚高,卻根本不知明王的深淺,當真以為明王無人可用了嗎?

  而此刻,他卻真實感覺到,或許自己才是該被嘲諷的那一個。

  明王的深淺…

  他嘴唇顫抖著回過神來,眼神急轉,最終眼中彷徨一定,牙關一咬,轉身身形一閃,很快消失。

  不一會,便見他手中已經拿著一封書信再次出現在地下密室,早有一個黑衣青年接替他守在了密室門前,見他到來,起身行禮。

  他招招手,待那弟子走至面前,面色慎重至極的將手中書信交予他,同時低聲鄭重道:“馬上將此信通過應急渠道,以最快速度傳回師門,一定要交予掌教親啟,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有絲毫懈怠!”

  那弟子臉色一肅,接過信函,呈道家禮,應聲:“請師傅放心,弟子遵命!”

  “去吧!”老道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信,點了點頭。

  望著弟子飛奔離去,老道深吸一口氣,眼中卻還有擔憂,嘴里喃喃:“爹,千萬莫要行差踏錯,明王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老道誤會了。

  陸尋義的出現,讓他認為已經有其他道門早已投效在明王麾下。

  突然之間有了強大競爭對手,這讓他驟然失去了心中底氣。

  再不敢有絲毫耽誤,深怕就此錯失了得明王信任的機會,連忙快馬加鞭,將明王的意思傳回師門。

  他誤會了!

  事實上,明王潛伏期,最擔憂的就是暴露身份,怎么可能一而再向道門勢力暴露?

  不過這也不怪老道會誤判,實在是師者不易。

  便是他,身為太元門掌教之子,都年至五十許,卻始終差之一步,證不得師者位。

  還是靠明王提點,又賜予丹法,再苦修年許,才終于得以邁出這至關重要的一步。

  而明王麾下的這些人,并沒有哪一個是半步師者,就算明王想提拔,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個師者來。

  那么這突然出現的師者,自然便是某道家山門的人了,與他一樣遮面,似乎從身份上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很明顯,老道錯了。

  墨白在道法傳承上的底蘊,遠非他所能想象的。

  師者,的確不易,但對墨白來說,或許也未必真就那么難。

  雖然,墨白前世所身處的時代,并不如當世這般道法宏昌,又因身體緣故,并未親身試法,按道理來說,他的底蘊,應該是不如當世各大道門那般強大的。

  但別忘了,當世道法雖然宏昌,千年不斷傳承,但一百零八山之間的門戶之見又有多么森嚴。

  各家均有妙法一二,卻無不深藏自家,嚴防丁點泄露。

  這般情況下,就算道門盛世,又有哪一家能比得墨白獨自肩扛一個世界的淵博?

  恐怕便是當世真人,論及道法修行的底蘊,都難忘墨白之項背。

  更何況,墨白還有一個在末法時代都成就了無上真人存在的師尊親力教導。

  末法時代成就真人,無需贅言,便可想象其強大,遠非當世真人所能比擬。

  墨白得其真法,又走三山,過五岳,覽各家精髓,師從天下,其于修行一道,還如何能差了?

  道法、丹法、戰法、秘法…

  曾身不良于行的墨白,無法專一道而精煉,卻也正因為此,而給了他深研萬法的機會和時間。

  這數年來,墨白自身未達宗師!

  并非對他而言,宗師多么艱難,縱是前世,他也曾十數年便已宗師在望,那還是他身體不良于行。

  而今朝,這道法宏昌時代,五年而至宗師,背負著一個世界傳承的他,真的并非不可能。

  只是他并不著急,就算非師者位,也能自立眾師者間,不弱于人!

  不入師者,不過是…所圖太大!

  所以,老道錯了。

  五年,墨白麾下要有師者,并不一定只能靠道門。

  他自己便可以辦到,甚至陸尋義早在一年前便已證師者位!

  而五年前才重新恢復根基的鐵雄,也不過短短五年之間,剛才便已在密室之中,要一證師者位。

  只不過,墨白強勢將他進階之路打斷了而已!

  事實上,若非對鐵雄期望甚高,這數年悉心培養,憑借鐵雄的天資,當真只是想讓其與其師兄一樣進階,也并非就做不到。

  當然,這些足以震撼整個修道界的秘密,暫時還是不為人知的。

  明王命陸尋義遮面,顯然他也沒有將之立即公布天下的打算,只不過陸尋義先前回頭與老道對視一眼,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此刻的墨白卻是沒有心思關注。

  一夜未眠的他,神色安靜的坐上了一輛黃包車。

  街頭巷尾,依然再次聚集了早起奔命的百姓。

  生活在亂世的人,韌性之強大,很令人震撼,他們中很多人臉上都還殘留著驚懼,很明顯,昨夜的騷亂,他們也曾察覺,甚至許多都曾一夜未眠,然而,到了天亮,他們還是得為了生活,而重新出門踏入這不安的世道。

  黃包車一路七彎八拐,很湊巧,這輛車總是可以避開各處蠻子的探查。

  最高級別的戒嚴,毫無意外的來了。

  幾乎隨處可見蠻子兵在設卡,舉著槍,殺氣森然的在各處盤查,不時便會傳來一陣哀嚎聲,定是哪一人又被冤枉的抓住帶走,有不配合的,自有槍托狠狠砸下。

  更是不時,會有刺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血染一地,留下那一片驚悚莫名。

  墨白耳力很強悍,雖然戴著一頂圓禮帽,遮住了半個腦袋,但卻依然可以聽到各處傳來的哭叫聲。

  他眸光并未斜視,一路安靜。

  其實道門有一句話,并未說錯。

  他的鐵血殺伐,只會連累更多無辜百姓受難!

  “昨晚打的很慘,蠻子精兵的素質確實很強,吳大帥的兩千精兵,加上近七千各社團人馬,狙擊諜報所一帶駐防的五千蠻子兵,雖然咱們出其不意,又以兩倍人手形成攻勢,但正面作戰咱們還是不能與之抗衡,在他們手下,咱們幾乎難以形成戰斗力,索幸咱們本身便偽裝成社團人馬,待您撤退后,咱們也沒有硬抗,立馬四方逃竄,他們太過自傲,警惕性不高,依然如以前一樣,追著咱們屁股想要圍剿,讓咱們有了可趁之機,昨夜一戰,打殘了蠻子兩個大隊!”黃包車夫的聲音并不大。

  “兩個大隊?”墨白聲音低沉。

  兩個大隊不過兩千人而已,他們手下近萬人馬,只有這么個戰果。

  “是,社團人手雖然多,卻沒辦法打大仗,憑著人多勢眾,一個沖鋒過后,打的順利,便殺的興起,而等蠻子兵馬反應過來集結,立刻便是逃竄。昨天有咱們的人鎮著局面,才總算勉強打了一場狙擊戰,正面作戰,除了一開始打蒙了蠻子,而消滅了幾百人之外,后面幾乎都是打的游擊,蠻子太過自大,我們才有這戰果,已經算是樂觀的。”車夫的聲音也透著無奈。

  墨白聞言,點點頭,并未多說什么,他也清楚戰場上,蠻子兵都打出了一比七的戰損,更何況這群烏合之眾,能有這成績已經是出奇不意相當不錯了。

  “我們傷亡如何?”墨白輕聲問道。

  說到這個話題,車夫的聲音也低沉下來:“昨晚狙擊戰,幾乎就是靠這兩千精兵扛下來的,雖然接戰不久,但傷亡卻很大,犧牲了三百多人,更有超過五百人不同程度受傷,社團方面,暫時還沒辦法統計,不過在蠻子那邊的報告上顯示,昨晚暴亂,他們共擊斃了一千六百四十人。”

  “一千六百四十人!”墨白眼中精光大放,一千多條人命,在昨晚消逝!

  又是一筆血債!

  “至于我們…”車夫腳步明顯頓了頓,聲音無形中多了一絲哀泣:“府上昨夜包括您的常備衛隊在內,九個小隊共九百零三人,全部傾巢而出,其中刀衛隊死傷最重,全隊三百三十人只余不到半數歸隊,余者也人人帶傷。弓衛隊死傷最少,九十七人,歸隊九十一人,只六人遇難,余者大都傷勢不重。而其他衛隊皆有死傷,到目前為止,共有歸隊的六百八十二人,已確認犧牲的兩百一十八人,還有五人失蹤不見,可確認,沒有俘虜!其中唯一落在蠻子手上的,唯有獨自沖擊山衛所的張展,已戰死山衛所!”

  “據蠻子統計,昨晚,包括您出手在內,我們在各處殺伐,共斬蠻子人頭一千一百余…”

  戰死兩百一十八人,沒有俘虜,殺敵一千七百余!

  墨白的呼吸還是粗重了起來,無論什么人,都不可能大公無私。

  墨白也不行,他心里同樣有著親疏,此刻,面對這兩百一十八條性命,他心中不好受。

  即便戰果如此驚人,他還是不好受。

  并不覺得值得,只因他清楚,若真正用好了這近千人,他們將是戰場上一只讓人聞風喪膽的奇兵。

  這近千人,是他五年來全部心血所在。

  天下戰亂,受波及者不計其數,他派人潛心搜羅其中堪用者,五年過去,也不過挑出不到千人而已。

  雖然大都筋骨不錯,但最終真正有天資能入道家者,卻還是少之又少。

  這也不出意外,天下道門把持各地資源,每年發現的有天資的弟子也并不多,墨白能從這細心挑選的千人中,找到近百稍有天資者,已經算是極為不錯了。

  這也是近年來,國勢越亂,道門不再如之前那般廣開山門,他才有這個機會。

  雖然想入內家有成者并不多,但墨白本身卻也與當世道家不同。

  他并非要手下全部修道,天資不行,還有外家功夫可練,或許不敵道家人士,但墨白最大的敵人,并非道家人士。

  這八百根骨極佳者,便在墨白手上習練外家橫練功夫,從一開始墨白便對他們寄予了厚望,不惜耗費人力、財力、物力培養,五年心血,才見得成效。

  無一不是精英,若在前世,可當兵王用,就是一般道家出來的法士,若真正讓他們去殺,他們也未必便辦不到。

  只因他們本身便是練的殺人技。

  而就在這一夜之間,這些人便有兩百多人遇難了。

  墨白沒有出聲說什么,當此亂世,殺伐少不了,犧牲也少不了,昨晚非殺不可,死的值或不值都需要人去赴死。

  他們兩人在為死去的這兩百多人難受。

  在為那犧牲的一千多名社團分子而沉默。

  卻不知在此時,這場幾乎達到了一比一點五戰損的戰爭,在外界到底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蠻子、國朝、軍閥、道門,皆在為此而震驚。

  便是正面戰場,三千多名蠻子兵的犧牲,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成果,可為國朝親自下旨為其慶功,向天下廣傳其榮耀。

  墨白此時還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東西,他心中有沉郁,要殺伐!

  他的目標地也終于到了。

  青年社!

  杜家!

  這一塊區域,相比往日,今日要安靜了太多。

  蠻子兵的出現,并不算意外。

  甚至在這一塊的地上,隨處都可見血跡斑斑,還沒來得及沖洗。

  很明顯,昨晚,這里并不安寧,甚至有些血跡還那么新鮮,或許就在不久前,這里都曾有過殺伐。

  只是不知,是蠻子的血,還是青年社的血。

  不過,此時此刻,蠻子似乎已經控制了這一片的局勢,他們有著大隊兵馬在此聚集,可不知為何,卻并未進攻至杜家。

  “爺!”車夫在一隱蔽處,停下腳步,望了一眼,前方持槍站崗的蠻子兵,聲音低沉。

  墨白聞聲下車,摘下了頭頂的禮貌,放在車上,眺目朝著里面望去:“山衛所那邊準備好了?”

  “崔朝遠已經被您斬殺,如您所料,韓在寇在接到匯報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將山衛所警戒提升到最高級別,同時加強兵士貼身護衛的同時,還立刻調派了如今尚在明珠的旗國法士在身邊貼身警惕…”車夫聞言,立刻沉聲道。

  只是他聲音中,卻有一股殺意轟然擴散。

  “又一個!”墨白卻并未有殺意流出,反而有些低沉。

  車夫低頭:“能殺韓在寇就是值得的!”

  墨白不再多說,抬起腳步。

  “對了,六爺,國朝的人正對咱們緊追不舍,在加緊查探您的下落。”車夫又道。

  墨白腳步不停:“不用管他們。”

  不過說到這兒,他卻突然腳步一頓,回頭:“給他們傳消息,讓他們發明嗎!”

  “嗯?”車夫一愣,沒反應過來。

  “還有,將林華耀的人也拿下,用他們的渠道,也發明碼!”

  車夫再楞,隨即反應了過來,躬身道:“是!”

  再抬頭,墨白的身形卻已經模糊,他左右看看,已不見墨白身影。

  他也不奇怪,拉起車,轉身回去,路上又載了一人,只聽他輕聲告訴客人:“您聽說了嗎,道門有三位宗師來了咱們明珠,他們一早便潛入山衛所,不惜性命傾力斬殺了明珠敵首韓在寇,可最終卻英勇犧牲,被旗國蠻子殘忍斬下了頭顱,明王殿下聞其英勇,決心不讓三位宗師大人受辱,故,單槍匹馬獨創山衛所,血戰八方,最終奪回了三位宗師頭顱,這一戰真是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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