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飛角連檐,橋孔輝映游船雀音,石街小巷繁華似錦,微風拂面撩動凡心。
玉州城就如同剛出浴的仙子婀娜多姿千嬌百媚,美不勝收,令人如癡如醉。
“滾,哪里來的臭乞丐。”
一聲犀利的喝罵,驚動了覓食的飛鳥,迎來了眾人的訝異目光。
一座豪門府邸前,一名中年管家將一名衣著破爛不堪、披頭散發、滿臉污漬臭氣熏天的少年乞丐轟趕了出來。
“我是你家少爺,你怎么這樣?我要見我娘。”
“我還是你大爺呢,去去去!這年頭什么騙子都有,裝我家少爺的也不是第一回。”
“你…你等著,我去洗把臉!”少年乞丐信心十足的拔腿就向外跑,突然腹中咕嚕咕嚕直響,他便停下了腳步,鼻中聞著從大院內飄出的誘人飯香不禁發出陣陣苦笑。
他一想離河道甚遠,便返回身,躡手躡腳的向不遠處的桃園奔去,趁守門家丁打著呼嚕,他悄悄的溜了進去。
沒有多久,他手中便抱著幾幅字畫溜了出來,腳步有些躊躇,他不禁摸了摸臉,才想起忘了去園中池潭清洗。
看門的家丁忽然驚醒,滿色疑惑的看著他,然后詫異的大喝道:“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
乞丐少年拔腿就跑,家丁想追哪還來的及?不一會便見那乞丐消失在街頭晨霧當中。
“玉石洞里玉中天,玉中天里玉中仙,玉中仙子贈仙玉,又把仙玉換玉鴛…易少天真跡…快來買呀,不買也看看…”
易少天,乃玉州城四大公子之一,玉樹臨風字畫雙絕,是當今男女老少之偶像。
這一聲吆喝就可以看出這名字的威力,立刻吸引一群易粉們直奔而來。
頓時,書攤前擠滿了好幾圈文人雅士。
“好詩啊…好詩…這幅玉閣飛仙鐵畫銀鉤栩栩如生,果然是易少天真跡,比之前我見過的那幅更勝一籌啊。”一位老先生發出驚嘆,他眼神泛光,雙手微顫,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幅字畫。
“他人皆醒我獨醉,我自清醒眾仙睡。笑看暮云起窮風,不如靜坐思峨眉…”
老先生身旁一青年書生搖頭晃腦朗朗上口,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向書畫攤前的小乞丐問道:“這…這果真是易少天真跡?”
有人感嘆道:“小兄弟,你運氣可真好,怎么能有這么多易公子的墨寶?我可是每天早上在他家門口等候,連張殘破的廢紙都沒有撿到。”
還有人嘀咕道:“這不會是你偷來的吧?”
小乞丐年約十五、六歲,衣著破爛不堪的粗布袍,腳穿一雙污泥爛鞋,披頭散發間全是污漬,似從泥坑里滾爬了出來,他就是剛剛從桃園內跑出來的少年乞丐。
“切…問了半天,你到底買不買?真跡…真跡…”乞丐少年有些不悅,眉宇間摻雜著焦慮,但眼神掃過幾張字畫時心情變得大好,又開始叫賣起來:“易少天真跡…只賣十兩銀子…,還有祝東來的草書…要買的就快了。”
“啊…果然是祝東來的草書,這字跡蒼勁有力…可惜鬼畫符一般,兩文錢…我要了。”老書生有些痛惜的選了祝東來的書畫,可易少天的字畫卻舍不得放下,從懷中摸出兩文錢遞了過去。
乞丐少年嘆了口氣,接過文錢,說道:“算了…算了,這幅你拿走吧…但易少天的這幅畫一文也不能少。”
言罷,乞丐少年一把奪過老書生手中易少天的字畫,清了清爽子高聲喊道:“走過路過快來看看,玉州才子易少天的真跡僅賣十兩銀子,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青年書生與幾名才俊目不轉睛的盯著畫卷,易少天的字畫如鐵畫銀鉤鬼斧神工,含有一股大道之勢,令人如癡如醉,見乞丐少年準備卷起字畫,嘆惜道:“在下僅有五兩銀子,不知可否轉讓?”
“才五兩,你去書畫軒看看,那里易公子的書畫都可是賣到數百兩銀子,甚至被炒到上萬兩,而且還得提前預訂…”
“是啊,易公子的字畫有錢也買不著啊。”眾人嘆道,不過十兩銀子對于這些小市民來說還是有些高了,那可是平常百姓一年的工錢。
“我呸,易少天的字畫怎么比得上周公子的大作。”一名家丁模樣的男子手中提著一桶醬油張嘴嚷道。
頓時迎來易粉絲們憤怒目光,就要開打。
“我只是路人丙。”那膽小的家丁嚇的直接縮進了人群。
這時,一位清秀可人的丫環從人群中擠了進來,身后跟隨著一名衣著富態的老管事,丫環見到字畫興奮的張開小嘴:“真…真的?”
她急不可待的從少年手中搶過字畫仔細辨認:“真是…真是易公子的字畫,太好了,小乞丐我問你,這賣多少錢?”
少年見她心懷迫切,忙道:“十兩,僅賣十兩銀子,機會只有一次。”
她仔細打量乞丐少年的面容,聞著一股他身上傳出來的臭酸味,不禁臉色微變,一臉嫌棄的道:“你一個臭乞丐怎么會有易公子的墨寶?”
乞丐少年愣了一愣,不悅道:“你怎么說話的?你是買還是不買?”伸手便要奪回字畫。
見他生氣,丫環忙笑道:“買,我當然買。”
她身邊的老管事摸著胡子咳了聲道:“這年頭騙子太多,你仔細看看是不是易公子的畫?”
丫環點了點頭,仔細打量著道:“應該是的。”
說著,她從粉紅色的錦囊里掏出十兩銀子遞給少年,卷起字畫便與老管家匆匆離去。
眾人打量著離去的兩人,老先生這時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哎呀,難怪這么眼熟,原來是慕大學士府中的李管家和一等丫環。”
當他們議論紛紛之時,賣字畫的乞丐少年已不知所蹤,地上只留下幾張殘損的字畫,頓時引來一片哄搶。
在玉州城南街的一家杏林藥鋪,只見乞丐少年急匆匆的奔了進去。
“小子,怎么這么莽撞?”藥館的護衛急忙將他攔下。
“抱歉…抱歉…我找謝大伯…”乞丐少年慌亂中連忙施禮。
眼前一名五旬老者,兩鬢斑白,濃眉瘦頰一縷長須,雙目炯炯有神,他看著眼前滿臉污漬,衣衫破爛窮困潦倒的乞丐,驚訝道:“你是…你是?”
乞丐少年一抱拳道:“謝大伯,咱們屋內說,你也認不出我了?我是少天啊。”
謝天南愕然道:“賢侄,你…你…怎么變成如此模樣?”他上下打量,目光驚訝,一臉懷疑。
乞丐少年邊行邊嘆道:“說來話長啊,當時我在奔雷山上烤燒雞翅,…正哼著歌,突然晴天一個…霹靂,好像有個什么東西砸在了頭頂,當時眼前一黑,就失足落下深坑中的萬丈深淵。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之中…,我看見一幅奇畫,這畫中飛出一只古怪的大眼鳥兒叨來一顆發光的金色果子,當時我實在餓的有些發昏,也不管有沒有毒,我就吃了,結果…這身子異變,您老給看看,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劇毒,還能活多久?”
謝天南替他把把脈,搖搖頭道:“你的身體并無異狀,小兄弟所言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難道你是吃了神仙果不成?”
乞丐少年嘆道:“謝伯,我現在最痛苦的是眼睛竟然能看到一些以前無法看到的東西,耳朵也時常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動物聲音,甚至還能感覺到一些樹上果子的呼吸聲,實在太過煩惱…”
藥師謝天南目瞪口呆聽他說著,心中卻暗道:“這果子還能呼吸?難道眼前是個瘋子?”他目露疑惑,見少年滿身污漬,話音與動作又有些形似易賢侄,但畢竟他們交集甚少,心中不敢斷定,便命人端了一木盆水來。
乞丐少年嘆道:“每當我回想起那黑暗中看到的畫面時,就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謝天南訝道:“那是一幅什么樣的畫?”
乞丐少年邊洗臉邊道:“這是一幅十分奇異的畫卷…”
他若有所思,忽然臉色蒼白的大叫起來:“啊…不行,痛…頭痛欲裂猶如刀絞…”他額頭大汗如珠,不似有假。
他沒有再回憶下去,喘著粗氣十分難受的接過一杯定神茶,休息了片刻,才漸漸恢復神情。
謝天南若有所思的道:“如何?”
過了半響,少年苦笑道:“您老看看我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吃了什么毒果?哎!驚的我是茶飯不思,坐立難安吶。”
少年洗了把臉,這滿木盆的水已變得渾濁不清,只是他的臉還是未完全清洗干凈,漬水流淌。
謝天南神色微變,仔細打量著他,沉吟道:“你著實與我那賢侄有幾分神似,不過…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詭異的事情?”
“您…您老不信?您老可是玉州城里屈指可數的名醫啊,難道也沒聽說過世上有此異果?”乞丐少年愣道。
謝天南嘿嘿笑道:“你很有表演天賦,可惜啊!來人,快將這騙子給我轟出去。”
頓時,沖出兩名身形魁梧的大漢。
乞丐少年連忙向后一躍,不禁大失所望的嘆道:“慢,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