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說這話,言外之意是讓左向風老實點,進宮之后不要再生事端。可是看他那樣子,非但沒有任何驚詫,抑或是新鮮刺激之感,更多的是一種抗拒。這樣的變化讓冬雪警覺起來,停了下來,直直地看著他,冷聲問道:“老實說,你之前曾經見過娘娘?”
“呵,你開什么玩笑,皇后娘娘身份尊貴,豈是我們這種人能見到的?冬雪,我這點小事還是不要叨擾娘娘了,我們…回去吧…”
“想回去也可以,但是你要告訴我,你,為什么懼怕見到皇后娘娘!”
這話讓左向風笑了下,說道:“面見皇后娘娘,本是件光耀之事。但是我覺得吧,我這件事實在不足以讓娘娘煩心,你說是吧?”
“娘娘心系天下,你作為她的子民,事情不分大小,理應也該受到照拂,有何可妄自菲薄的?除非,你另有隱情!”冬雪直直地盯著左向風,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探究,“趁著你還沒見到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你最好先說清楚,若是被娘娘發現了什么,你想改變主意,可就晚了。”
黝黑的眸子轉了轉,左向風似乎還是很猶豫,但最后他也沒說什么,而是沉默地跟在冬雪身后,依然保持無辜的模樣。
見他這幅嘴硬的樣子,冬雪瞪了他一眼,之后便頭也不回地揚鞭前行,暗想誰要管這家伙的死活,反正自己已經做了該做的,剩下的就看這家伙自己如何選擇了。
而在她身后的左向風則垂著頭,心中反反復復地叨念著:她不記得自己,她肯定不記得自己!
就在冬雪兩人向著皇宮愈行愈近的時候,百里嵐正美滋滋地吃著新鮮的草莓,舒暢地說道:“嗯,林縣草莓,果然名不虛傳啊!你們也快嘗嘗,別辜負了冬雪的一番心意。”
幾個人見百里嵐這幅貪吃的模樣,不由莞爾。春風說道:“奴婢們還是算了吧,讓您腹中的小皇子多吃一些。”
撫著自己的肚子,百里嵐搖頭說道:“這次如此貪吃,我看啊,應該是個女孩。”
“那娘娘希望這次是個小皇子,還是個小公主呢?”
口中咀嚼著,百里嵐說道:“我倒希望是個女孩呢,會比較貼心。春風,你現在快幫我瞧瞧,可否看出男女來了?”
聞言,春風直笑著搖頭,說道:“娘娘您這才懷了多久?最起碼還要一個月之后才能探出男女呢。”
“那么久啊,”百里嵐撇了撇嘴,說道,“罷了,那就一個月之后再說吧。”
“娘娘,冬雪帶著那個人回來了。”一直在宮殿外等候消息的秋霜忙不迭走到百里嵐身邊,恭敬地說道。
“這么快,不是說還要再過幾日才能到嗎?”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等冬雪到的時候咱們問問她好了。”幾步走到百里嵐身邊,秋霜俯身在她耳邊,笑道,“奴婢還聽說,與冬雪一同回來的男子長相俊美,模樣很是不俗呢。能讓冷冰冰的冬雪為其鞍前馬后地勞碌,奴婢還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才能讓她有了如此大的變化。”
手肘拄著下顎,百里嵐也笑了,說道:“這里面還有這種緣故?那我可要仔細瞧瞧,到底模樣多俊俏的,才能將咱們的冬雪也軟了心。
雖然抱著瞧熱鬧的心態,可是當百里嵐看到左向風的時候,差點沒將整個草莓都吞下去,上下打量著他,問道:“怎么是你!?”
慘了,還是被記起來了…
左向風任命地閉了閉眼,抬頭看著百里嵐,苦兮兮地笑道:“好久不見,沒想到再見你的時候,你都已經成為皇后了。”
聽這二人的語氣,似乎之前便是認識的,這不由讓冬雪覺得狐疑,想不通既然他認識皇后娘娘,怎么還扭扭捏捏的,不敢相見呢?
向下走了幾步,百里嵐看著枯瘦如柴的左向風,皺著眉頭,眼神中含著懷疑的神色,又問道:“你…真的是左向風嗎?”
“回娘娘,她的確是左向風。”見左向風像是個傻瓜一樣呆立在原地,冬雪忙躬身說道,“因為奴婢的原因,使得他病情加重,隨時都有性命危險。為了彌補奴婢的過錯,這才想讓娘娘出手。只是…娘娘曾見過此人?”
“的確是見過,”過了初時的驚詫,百里嵐腦筋飛轉,很快便想通了一切,笑著說道,“當年我因為失憶而獨自闖蕩天下的時候,曾經遇到過此人。那個時候,他好像是個什么山寨的頭頭,還頗有威望的樣子。我與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因為他的手下算計到我頭上,我便出手教訓了那個人,而他作為那些人的領頭老大,自然要出面找我討要說法。他肯定不知道惹怒我的代價是什么,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地帶人來找我麻煩。我那個時候心情不好,也懶得和他講道理,將那個山寨攪了個天翻地覆,而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沒想到多年之后,還能再看到你。”
百里嵐說的很含蓄,但是幾個婢女都知道這“天翻地覆”是什么含義,當年的黑瓦寨肯定被百里嵐捉弄得很慘,不然也不能在多年之后,左向風瞧見百里嵐的時候還像是耗子碰到貓,極力想要避開,卻又無可奈何。
輕輕嘆息了一聲,左向風很感激百里嵐沒有詳細說明她當年是如何對待黑瓦寨的,不然他這輩子怕是都難在冬雪面前抬起頭來了。
可是很快,左向風就發現自己低估了百里嵐,這個女人并沒有因為身份變得尊貴而有任何改變,依舊是那么喜歡惡趣味!
猛地轉過身,百里嵐看著毫無防備的左向風,邪惡地笑道:“喂,你們到現在有沒有留下什么陰影,例如,不敢一起洗澡什么的?”
“咳咳。。”左向風一時不備,被百里嵐突然說的話嗆得連聲咳嗽,同時面色緋紅,像是要滴血一般。
察覺到冬雪和其他幾個丫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百里嵐便要“熱心”地向她們講解一番,可是話剛說出口,左向風便捂著自己的胸口,哼哼唧唧的,好像很痛苦的模樣。同時看著冬雪,可憐兮兮地喃喃道:“好難受啊,冬雪,什么時候才能找人給我瞧瞧這身病?我好冷!”
雖然面上含笑,可是當春風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的時候,面色不由凝重起來,說道:“這脈象的確兇險,若不是有我的白玉雪香丸替他續命,恐怕早就喪命了。娘娘,我們什么時候準備替他換血?”
聞言,百里嵐也收斂起玩笑之意,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了供血者,一共三人,他們都是O型血,不會有什么危險的。夏雨,你將他移到偏殿那里,再命人將送來個火爐和一箱冰塊,以備不時之需。”
“是!”
得到命令,婢女們便各忙各的,而冬雪則帶著左向風去了偏殿,躺在事先準備好的床鋪上,而春風則開始凈手,準備一會兒的換血術。
雙目一錯不錯地看著冬雪,左向風突然開口喚住了她,待其站在自己身邊之后,左向風咧開了干裂的嘴唇,笑道:“這一躺下,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醒過來,所以有些話,我想先告訴你,不然怕就沒有機會了。”
“什么話?”
吞咽了下口水,左向風聲音溫柔,像是多情的細雨一般,淋在冬雪的心田,緩緩說道:“你是個好姑娘,雖然總是與我作對,但是我好想已經喜歡上你了,若是我能夠活過來,你…可愿意嫁給我?”
沒想到左向風鄭重其事說的,竟然是這種事,冬雪不由臉色一紅,似乎有些不悅地說道:“誰說你會有危險的?你是信不過皇后娘娘還是信不著春風?有時間在這里胡思亂想,還不如閉目養神!”有些不自在地瞥了春風一眼,冬雪怕左向風再胡言亂語,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個冬雪呀…還真是不解風情…哼!
無奈地嘆了口氣,春風開始將消過毒的銀針扎在左向風的穴位上,同時勸慰道:“你放輕松,我會盡全力保住你的性命,好讓你能夠繼續捂熱冬雪那個大冰塊。你說的對,她的確很善良,只要你的臉皮足夠厚肯,對她死纏爛打,早晚有一天她會迫于你的淫威之下,甘心從了你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努力活下去才行!”
左向風的意識逐漸渙散,在昏迷之前,他還在品味著春風的話,覺得春風的話很有道理,如果自己能夠活下來的話,肯定想方設法取悅冬雪的心,讓她心甘情愿地從了自己!
抱著這樣的心思,左向風似乎為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信心倍增,活力大漲,即便昏睡著,周身都充滿了力量。
十日之后,左向風就像是在天空飄蕩了多日,總算漸漸回落到地面,眨動著沉重的眼瞼,有些費力地看著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