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外的一棵古樹下,長安無華與小西拿出干糧,打算吃飽之后繼續趕路。正巧,幾個從此路過的大漢也在樹下歇息,彼此天南海北地閑聊,沒多會兒功夫,便聊到才聽到的一個讓長安無華凝神屏息的消息。
“喂,你們聽說了嗎,南郭府出大事了呢!”
“聽說啦聽說啦,這么勁爆的事早就傳開了,不就是南郭振俠被五個仇家滅門一事嗎。嘖嘖,我有個親戚在南郭府做家丁,他說啊,南郭振俠和他的老婆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死狀別提多慘了。就連去南郭府做客的香公子,都沒逃離那些人的毒手啊!”
“這就奇怪了,南郭振俠的名聲不是還不錯嗎,為何會有那么多仇家找上門啊?”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南郭振俠練了一種邪門的功夫,專靠吸食別人的內力來提升自己的武功,邪門的很。很多江湖人士已經被他毒害,而那五人,本也是被他捉去準備享用的,最后被救出來,才找到南郭振俠報仇的。”
“喝,沒想到南郭振俠還如此面善心惡之人啊,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不過,到底是誰救了那五個人呢?”
“救他們的人吶,你們肯定想不到,因為那個人,正是南郭敏兒!”
聽到這個名字,長安無華與小西立刻對視一眼,而后不動聲色地繼續聽著。
“南郭敏兒?此事與她有什么關系呀?她不是擅長用毒嗎,聽說還耍得一手好鞭,只是脾氣暴虐得很,喜怒無常,殺人無數啊。”
“要說她與南郭振俠的關系啊,肯定讓你們所有人都驚掉下巴。她其實是南郭振俠的女兒!”
“哈?她是南郭振俠的女兒??那這么說來,她便是南郭振俠與千竹溪之女了?哈,怪不得,她是淵樊教圣女的女兒,那兇狠殘暴也很正常了。只是可惜了南郭振俠,本來很有前途之人,還是下屆武林盟主最有競爭力之人,卻因為有了這對母女,而走上邪門歪道。”
這話落下,其他幾人倒贊同地點著頭。
可是這話卻讓小西義憤填膺,指著那幾個大漢怒道:“你們什么都不清楚,憑什么在這里亂嚼舌根!南郭振俠作惡多端,是他自己的事,與敏兒姐姐有什么關系!真是閑的無事做,三五成群地聚在這里像個長舌婦似的,真是羞人!”
大漢們被小西說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心下不甘被個小孩子說三道四,便要上前揪著他的衣領好生教訓一番。不過有長安無華站在他身邊,自然是不會讓小西受到絲毫傷害的。
一掌將幾人推了出去,長安無華溫柔的眸子竟也染上幾分怒氣,冷聲說道:“你們亂傳是非,本已是不對,現在還為難個孩子,跟不是正人之舉。識相的,就趕快散去,別在此處丟人現眼了!”
大漢們見易容后的長安無華不過是個瘦弱書生罷了,剛剛那一推也只是幾個人沒做好準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現在要和他好好較量一番,定打得他屁滾尿流!
心中如此想著,幾人便呼和著沖過來,可是還沒等他們近了長安無華的身,就覺得身體一輕,接著天旋地轉,這些人便哀聲摔落在地,抱著屁股慘叫連連。
瞧這些人狼狽的模樣,小西揮舞著小拳頭,笑道:“哼,就憑你們也敢打我石頭哥的主意!快滾快滾,日后若再讓我們發現你們造謠,就將你們丟到河里喂魚!”
見識到長安無華的身手不凡,幾個大漢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狼狽地逃命了。相比小西的手舞足蹈,長安無華倒是多了幾分擔憂。
他知道南郭敏兒嫉惡如仇的性子,在她死之前,定然要將當年別人虧欠她的,一一討要回來。現在,南郭敏兒已經大仇得報,勢必會回到淵樊教,自己在趕往南郭府已是徒勞。為了不再多走冤路,長安無華決定帶著小西趕回淵樊教,在那里守株待兔,等待著南郭敏兒。
在二人起身之前,小西看著長安無華為一只小鴿子綁上紙條,不由問道:“石頭哥,你這是干什么呢?”
深深嘆息了一生,長安無華將鴿子扔上晴空,嘆道:“我在告訴某個傻瓜,讓她趕往淵樊教與我們會和。只是不知道這個家伙,能不能收到。”
看著越飛越遠的白鴿,長安無華在心底喃喃道:春風你到底在哪里?為何一封信都不曾回過?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雖然帶著小西,趕路的速度會慢一些,但是這大半年的時光,小西走遍半個九州,知道哪里有捷徑而行,所以回歸的路途要順暢不少。
但有個很嚴峻的問題仍然擺在長安無華的面前。即便他趕到那片峽谷,可是他依舊不知道淵樊教所在,很有可能與南郭敏兒擦肩而過,耽誤大事。
迫不得已,長安無華只得嘗試著聯系往日的舊部下,每到一處地方,便去當年百祥門的分舵舊址查看一番。
小西對長安無華的行徑覺得很奇怪,不明白石頭哥為何要去那些破敗的莊園,不是很著急趕路嗎,那干嘛還要東走西走的?但是看著長安無華冷峻的面容,小西不敢多問,只能跟著他身后,游走在每個城市。
終于,在一處古宅內,長安無華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名老者,帶著數十個孩童,朗聲誦讀詩文,嘹亮的聲音響徹古宅,讓這里生機勃發,充滿年輕的活力。
老者雖然發絲斑駁,但是雙目銳利,發現宅內有外人闖入,目光戒備地看向來者,冷聲問道:“公子何人?”
看到熟悉的人,長安無華溫和地笑笑,向前走了兩步,目光閃動,略微沙啞地喚道:“蕭護法,近來可好?”
手中的詩經飄然落地,蕭護法整個人都呆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踉蹌著向前走出幾步,不住地上下打量著,最后才顫巍巍地喚道:“門主!?”
長安無華雙手負在身后,笑而不語,溫潤的眸子透出華彩,讓人如沐春風,卻又不敢輕言以對。
看這氣勢,這身形,定當是無顏門主無異的,加之蕭護法知道門主擅長易容,便更加確定眼前之人是門主。當下便單膝跪下,雙手負拳,聲涕俱下地說道:“門主,沒想到您還活著!您可知當年您的死訊對我們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偌大的百祥門就這樣散了,真是讓人扼腕。現在知道您活著,屬下現在就去聯系其他門內子弟,讓他們速速歸來!”
伸手將蕭護法扶起,長安無華說道:“蕭護法萬萬不可。當年突然離開,沒有將門內之事好好料理,本是我的失責,我已經沒有面目再去見門內子弟。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不想重新攪入江湖中的事,希望蕭護法能保守這個秘密。”
似乎沒想到長安無華會如此說,蕭護法皺了皺眉,隨后讓書院里其他的老師教習孩子們,自己則帶著長安無華等人去了偏廳。
待二人都坐下之后,蕭護法言辭懇切地說道:“屬下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讓門主以死為遁,避開世事。只是屬下知道,門主乃是世間不可多得之人才,您可以帶領百祥門發揚光大,榮耀四海!身為男兒,本就應該揚名立萬,而我們這些門內子弟,也希望跟隨您一同打拼,建功立業。門主,您并非凡人,讓塵掩光,當真是暴殄天物之事,也是九州的憾事。既然我們主仆能夠重逢,為何不能重建百祥門,再創輝煌呢?”
長安無華知道蕭護法的心思,但是他現在已經看透世間滄桑,什么功名利祿,不想再被那些東西纏身。他只想帶著南郭敏兒,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前半世,他們經歷了太多苦難和背叛,后半世,他只想為自己而活。所以,他只能讓蕭護法失望了。
垂首看著自己的手,長安無華笑道:“我身為門主時,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活得很累。本以為,那次的事故讓將所有的一切都來個了斷,我也可以脫離這種痛苦,得到解脫。但是沒想到,我被人所救,重新獲得了生命。既然重生,我就不想再繼續原來的生活。我只想找個心愛的人,簡簡單單地過些簡樸的小日子,沒有爭斗,沒有爾虞我詐,安安靜靜的就好。或許蕭護法會覺得我沒有志氣,但這就是我現在的想法。蕭護法,莫要在勸我,這些是我已經決定的事,便不會再改變的了。今日來找你,是有事相求。”
聽了長安無華的話,蕭護法知道長安無華定然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之事,才會“性情大變”,成為如今這幅模樣。他深知想讓長安無華改變主意,必須從長計議,便沒有繼續爭論下去,說道:“門主客氣,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屬下萬死不辭!”
“蕭護法嚴重了。我只是想向你打聽個地方。”
聞言,蕭護法敞亮地笑道:“呵,原來是打聽東西。這可是咱們百祥門的看家本領呢,門主盡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