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地皺了皺眉,百里嵐說道:“如果再不說正事,嘰歪其他,我就真讓你去死!”
被人打擾了休息,百里嵐如此暴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春兒看不懂行情啊,真以為百里嵐起了殺心,當下什么條件也不敢談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就開始痛哭流涕地為自己開脫起來。
“郡主饒命!春兒真不是想出賣郡主,是奴婢一時糊涂,被梁若雪那個女人迷糊住了心智,才做了錯事,請郡主給春兒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聽春兒如此說,百里嵐滿有興味地回過身,看著春兒緩緩說道:“你的意思,是你與梁若雪關系決裂了?”
春兒傻兮兮地點了下頭,發現百里嵐正看著自己,又神色慌張地拼命搖頭說道:“不,奴婢從來都沒有與梁若雪同心合力過,只不過因為皇上的密信,奴婢不得已與那個女人合作的。梁若雪說她手上有皇上最新的命令,奴婢人微言輕,只能聽從梁若雪的安排。可是從上次來看,梁若雪心思不正,竟然還有坑害郡主的心思,這點是奴婢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的!”說著,春兒還向前跪蹭幾步,滿面真誠地看著百里嵐。
微微彎下身,百里嵐伸手勾起春兒的下顎,讓她的眸子直直地對上自己的,讓其避無可避,退無可退。紅唇輕啟,看在春兒眼中,就像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毒花,在綻放著能殺人與無形之中的香氣。
“那照你所說,梁若雪都逼迫你做過什么?陷害我嗎?”
忙不迭地點著頭,春兒說道:“那次梁若雪約我在花圃相見,就是讓奴婢出宮聯絡外面的探子,出去散播對王妃不利的傳言。奴婢哪里有膽子去做那樣大逆不道的事,自然是不敢答應的,只是梁若雪一次次地許諾奴婢好處,加之以威逼利誘,不斷游說奴婢。如果當時不是郡主及時出現,梁若雪還不知道要說些什么難聽的話呢!不過郡主放心,奴婢從沒想過要做對不起郡主的事。之前與郡主發生的幾次不快,也都是因為皇上下了命令,奴婢不敢違抗皇命而已,希望郡主不計前嫌,饒恕奴婢!”
看著低垂著腦袋的春兒,百里嵐挑了下眉頭,問道:“你剛剛說,王府外面還有探子?都有多少人?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人了?”
眼中劃過一抹狠色,春兒冷聲說道:“只要郡主肯信任奴婢,那些人,奴婢會為郡主清掃干凈!”
嘴角不自覺地掛上絲笑容,百里嵐說道:“三個月之前,你還是皇上信任的小宮女,對你委以重任,派你潛藏到我身邊,暗中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同時負責王府內外的消息聯絡。如此重要的任務都交給你,北寧皇肯定是花了一番心思才選中你的,那是什么原因,讓你發生這么大的改變?”
慢慢挺直了身子,春兒神色木然,聲音中透著一股倔強,“其實奴婢不管聽命與誰,都只是想好好地活下來而已。如果皇上沒有派梁若雪來到王府的話,憑借奴婢的能力,也對付不了郡主,您不想讓奴婢知道的消息,就算奴婢想破了腦袋也查不出來。不過與你對抗不過,奴婢可以明哲保身,也能有片刻的安寧。可是梁若雪來了王府之后,整個人就沒有消停的時候,皇上交給她的任務都是次要的,各種諂媚邀寵才是她的目的。與這樣的蠢女人合作異常危險,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她連累,丟了性命。奴婢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奴婢也想跟個好主子,享受恩寵。如果繼續與梁若雪合作的話,等待奴婢的結局注定是死亡。可是如果現在奴婢清醒過來,重新選擇陣營,站在郡主這一邊,奴婢就有生的希望了!郡主,奴婢不求其他,只希望您能給奴婢一條活路。在宮里廝殺中存活下來太難了,奴婢不想歷經煉獄種種,最后卻被個蠢女人害死!”
百里嵐能從春兒的雙眼中看到不甘的神色。那樣的委屈和倔強,讓百里嵐覺得有一絲熟悉。調轉了目光,百里嵐伸出手指,用指尖點著純白色花瓣上的水珠,動作優雅而緩慢,似乎并沒有將春兒剛剛的陳詞放在心中。
瞧著百里嵐的反應,春兒的滿腔熱忱慢慢冷卻下來,心神慌亂。
就在春兒萬念俱灰之時,百里嵐突然說道:“想讓我相信你,總要拿出點東西來證明自己吧!”
春兒愣了下,而后欣喜地看著百里嵐,連忙說道:“只要郡主給奴婢個機會,奴婢就會將梁若雪收拾得服服帖帖,讓她再也不敢找郡主的麻煩了!”
“梁若雪是個蠢蛋,就算你不出手,我身邊隨便個丫頭也能對付得了她。只不過我不想給自己找個麻煩。院子里養個這樣的人,時不時地跳出來制造麻煩,也挺有趣的,不然生活會多無聊!”
百里嵐的特立獨行讓春兒瞠目結舌,好不容易消化掉那段話的意思之后,又被百里嵐扔出來的重磅炸彈給眩暈了頭腦。
“不如,你將北寧皇安插在蘭陵的細作揪出來吧,也正好讓我看看你的手段!”
“這…”春兒剛想拒絕,卻在看到百里嵐含笑的雙眸時,不知怎么的,就跟隨她的眼神,緩緩點了下頭。待她意識到自己究竟做過什么之后,心中就涼了半截。
本來,春兒是想給自己留條后路的,如果百里嵐這邊混不下去的話,就繼續做皇上的奸細。可是百里嵐這個要求,就是要自己與北寧皇那一邊徹底決裂,與她同乘一船,從此與北寧皇只能是敵人的關系。
百里嵐這一招用的夠狠,也夠妙,讓春兒失魂落魄間,做出了最危險的決定。不過心中仔細考慮一番,春兒就知道歸附百里嵐是必須的選擇。
那日百里嵐故意在三人面前透露出王爺反叛之心,就證明她不會放過自己和梁若雪主仆。而將消息保密住只有兩個辦法,要么成為死人,永遠也開不了口,要么就變為百里嵐的衷心奴仆,從此絕無二心。其實,在春兒面前還有第三個選擇,繼續與梁若雪那個女人合作。可那是春兒根本就不再考慮的選項,因為梁若雪只能將她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什么重要什么可以舍棄,她從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梁美人那些聰慧是從哪里繼承而來的,為何梁若雪一點都沒有學來?所以現在看來,春兒只能選擇站在百里嵐一邊,而能打消二人隔閡的舉動,就只能是將身邊的自己人給揪出來,以表忠心。
咬了咬牙,春兒說道:“郡主放心,奴婢這就將王府周圍的細作收拾掉!不過奴婢勸郡主還是要留下一個的,否則北寧皇會對這邊起疑,再加派新的人手過來,奴婢便不會認得了。反正那幾個細作之間是獨立行動的,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奴婢可以偽裝成那幾個細作,繼續與北寧皇聯系,用虛假的信息迷惑北寧皇。”春兒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我目前還是很有用處的,你不可以輕易殺我。而我擁有這項技能也是很稀罕的,你日后也不可殺我。
見識到春兒的反應,百里嵐心想北寧皇還算靠譜,找了個還算聰慧的女子來蘭陵。不然百里嵐真的懷疑北寧皇是自身智商就有限,不會安排,還是以為她百里嵐的智商不足,根本用不著聰明的細作在自己身邊當臥底。
啜了口茶,百里嵐說道:“不用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只是讓你鏟除幾個敵人罷了。記住,從你投入我麾下之時起,你與原來北寧皇一邊的人就是敵人的關系,除掉他們,我們才可以安安穩穩地生活,像你剛剛所提到的,過上愜意舒適的日子。可你若是心軟,整個蘭陵王府都會遭殃,而你這個反叛的小宮女,更不會有好下場。如何把握,你自己去考慮吧。”說完,百里嵐向后揮了揮手,同時口中輕呼,將春風叫了進來。
驅趕之意如此明顯,春兒也不敢再做逗留,弓著身子就悄然退了出去。
看著春兒的背影,春風有些擔憂地說道:“郡主,讓春兒知道太多的事情,會不會有危險?”
“我現在也沒有完全信任她,先觀察觀察在說。不過她背叛梁若雪也是正常的事,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愿意與她合作。”百里嵐晃動下脖子,聲音淡然地說道,“你去讓冬雪盯著點她。”
春風點了點頭,便安靜地離開。在臨出門之前,春風將剛剛帶進來的熏香點燃,讓房間里飄起若有若無的沁人香氣,令人聞之舒爽。
待房內只剩自己一個人之后,百里嵐雙眼輕緩地闔上,看似暇寐,實則思緒凌亂。
南宮井辰的雙腿仍有觸感,這是在百里嵐的意料之外的。如果能醫治好他的腿部頑疾,那南宮井辰登基為帝的可能性就更大。對一個男人來說,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能有更大的作為,而皇宮大臣們也更能接受一個體態健全的新帝。
再者,南宮井辰不能行走是有目共睹的,老王爺尋訪多位名醫為南宮井辰診治,都未見起色,如果南宮井辰突然能夠站起來了,在眾人面前展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跡,就能在震懾對手的同時,還可以放出傳言,說南宮井辰受上天眷顧,乃是真命天子,解救蒼生與危難之間。
與此同時,再派人在北寧多處上演一幕幕詭異“天象”,借機渲染北寧運勢消減,初現傾覆之跡象。而南宮井辰稱帝,對自己是好處多多的,最起碼,南宮井辰性穩重,不多疑,不會像北寧皇一般要挾自己。
至于其他的原因…百里嵐不愿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