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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邀請

  對于一個人口只有40萬左右的四五線城市來說,梨園行當里稍有點風吹草動,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人盡皆知。

  特別是在這個資訊尤其發達的時代。

  程小樓一戲走紅,紅的突兀,紅的迅速,紅的讓人措手不及。

  軋戲結束后的短短幾個小時之內,綿山城除了吳滿屯的榮春堂戲院外的七家大戲院,無一例外全都通過各種途徑聯系上了程小樓,其目的也都大同小異,紛紛邀請他去自己的戲院登臺唱戲,開出的條件也一個比一個優厚。

  除了收到戲院的邀請外,還有幾位在綿山城小有名氣,對京劇格外癡迷,身價不菲的權貴請他唱堂會,不過都被程小樓一一婉拒了。

  唱堂會聽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說白了就跟那些歌星影星走穴差不多,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在過去的數百年間,有一種職業叫戲子,有一種交際叫唱堂會。新時代來臨之前,在那些達官貴人面前,無論多紅的京劇大家都不過是伶人,始終是取悅他人的戲子罷了。

  達官貴人們為某些戲子可以一擲千金,也可以怒發沖冠。說的更難聽點,戲子只可以他們自己騎,但不能被別人欺。

  這就是古時候梨園中人的真實寫照。

  所以無論是前世今生,程小樓對唱堂會都有一種莫名的排斥,也正因為如此,前世他哪怕生旦雙絕,日子過的也不盡如意,最終心灰意冷之下一時想不通吞金自殺。

  正常商業性質的堂會,程小樓還勉強可以接受。可要是去某位達官貴人家里因紅白喜事,甚至純粹取悅于人的堂會,他就算是窮困潦倒到家里揭不開鍋的地步,也絕不會去。

  伶人也應當有伶人的傲骨,絕不是取悅于人的玩物。

  在戲臺上登臺唱戲,那是忠于自己,忠于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那是堂堂正正的表演。去別人家里唱堂會,對程小樓而言那就是作踐自己,也是作踐京劇!

  段藍泉見他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了好幾位在綿山頗有權勢之人的堂會邀請,趕緊柔聲安慰道:“不去就不去,咱不掙那幾個錢,現在綿山最有影響力的幾家戲院都發出了邀請,堂會不唱也罷。”

  段藍泉見程小樓板著臉眉宇間似乎隱隱有些不快,還以為他是因為提到唱堂會,想起了前些天吳滿屯試圖將他賣給一名外地富商的事,再不敢提唱堂會的事了。

  “師兄,唱戲就應該堂堂正正的在戲臺上唱,而不應該為了錢去阿諛奉承的取悅某一個人,無論那人是權勢滔天,還是富可敵國,否則就落了下乘。”

  程小樓抬頭看著段藍泉,一臉正色的嚴肅說道。

  “小樓你說的對,咱們以后就堂堂正正唱戲,絕不給某一個人單獨唱堂會!”

  段藍泉忙不迭的趕緊點頭應和,見他臉色緩和下來才暗暗松了口氣,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臭嘴!”

  在心里罵了自己兩句,他才話鋒一轉的小心翼翼問道:“那...另外那幾家戲院的邀請,咱們接還是不接?”

  一提到這件事,段藍泉就忍不住再次變得興奮起來,這可是他們師兄弟曾經做夢都求不來的美事啊。

  能同時收到綿山城那幾家排名最靠前戲院的邀請,這本身就是一種榮耀。

  對段藍泉來說,程小樓這就是一飛沖天,名利雙收啊。

  程小樓認真琢磨了一會兒,然后才輕輕點頭道:“接肯定是要接的,要不然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該喝西北風了。不過,接受哪一家的邀請可得仔細研究研究。”

  “這還有啥好研究的,當然是接荷月樓的邀請唄。荷月樓是綿山最大的戲院,最便宜的戲票都要90塊錢一張,而且能夠同時容納2000多人,而且他們戲院旦有小迎春,生有武登科,戲院平時的上座率都在五成以上。”

  段藍泉雙眼放光的坐直身體,生怕程小樓對這幾家戲院不夠了解,唾沫星子亂飛的趕緊介紹起來。

  “雖然荷月樓按月給彩錢,可每個月的彩錢足有10萬,外加每場戲一成的紅利,這一個月下來少說也能掙二十萬啊。”

  確實如他所說,荷月樓有小迎春和武登科這兩位在綿山城數一數二的角兒鎮場子,再加上荷月樓本身就是一家老牌戲院,無論是戲院容量、裝修、班底,還是名氣和人脈在綿山都是排名第一。

  每場戲的上座率就算只有五成,那也能賣出1000張票,每張票平均下來大概在130左右,一晚上的毛利就是13萬,一個月下來就是390萬,拋開雜七雜八的各項開支,純利潤最少也有250萬左右,就算程小樓一個月只唱十場,加上10萬的固定彩錢,一個月也能到手小二十萬。

  以后隨著他越來越紅,捧客越來越多,每個月的固定紅利必然也會水漲船高。

  而且這還不算一些出手闊綽的豪客給的賞錢,對那些大角兒來說,彩錢和紅利都只是些小錢,真正的大頭反而是那些達官貴人的豪賞。

  其實程小樓前世所在的地球梨園界也有賞銀一說,只不過不像這個世界一樣形成了體系,也沒有擺在明面上。

  據程小樓所知,這個世界上的戲院里一出戲唱完后,在演員謝幕前專門有一個環節叫做“唱賞”。

  所謂唱賞,就是當眾大聲宣告誰誰誰送了多少花,誰誰誰送了多少根玉簪,誰誰誰送了多少支翎。

  當然,這些玉簪和翎之類的不過是說辭罷了,實際上按照每一家戲院的規矩,玉簪和翎都代表著不同金額的錢。

  比如說唱賞官說誰誰誰送給小迎春10支玉簪,就相當于告訴大家那人賞了小迎春一萬塊錢。

  捧客的賞錢大頭往往都會落入被賞之人的腰包,戲院只會象征性的抽取兩三成的份額。

  如果是小迎春和武登科這樣的名角兒,戲院甚至一分錢都不會抽他們的。

  所以梨園行里兩極分化一直都非常嚴重,就算在綿山這種四五線小城市,小迎春這種數一數二的角兒每個月掙幾十并不是難事,而那些跨刀配戲的人辛苦一年說不定還沒有她一天掙的多。

  從這一點來說,梨園行跟娛樂圈其實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娛樂圈里那些大腕兒拍一部電影片酬動輒上千萬,而那些跑龍套的小演員累死累活一天也就幾十塊錢,連吃飯都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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