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夏如卿忽然輕輕喚了一聲。
“嗯?”
趙君堯淺聲應答,聲音又輕又溫柔。
夏如卿緩緩拉上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從彼此指尖上傳來的溫度,溫暖到讓她想落淚。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么!
但我想讓你好過一點,我想讓你身上的壓力小一些,我想讓你不用背負那么多。
她想著就咬牙道。
“皇上,我…明天就吩咐下去,在京城進行采選!”
“也不必興師動眾,就在京城選些閨秀充實后宮就好”
趙君堯聞言猛地轉頭望向她。
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還有…淡淡的失望和哀傷。
“卿卿,為什么?!”
“你…”
“皇上!”
夏如卿不敢對視他的視線,將頭轉向一邊。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三年一次的大選乃是天經地義!也是祖宗歷行百余年的規矩!”
“若是因我而廢除!”
“我可擔待不起!”
“再者…”
她忽然抬頭看向他。
“京城那些流言蜚語早就不知道傳成什么樣了!”
“您一定應付得很累吧!”
“我不想看你整日郁郁寡歡魂不守舍的!”
“我想趕緊擺脫這件事!”
“如果能息事寧人,選秀什么的我不在乎!”
因為她在宮里輕易得不到外面的消息,所以說出來的話就有些冒著傻氣。
趙君堯有些哭笑不得,究竟不知道該惱怒還是該可笑了。
“你…”
“可真是個傻子,這哪是什么選秀不選秀的問題?”
到了這個地步就差你死我活了,哪里還是選秀能解決的?
“別胡思亂想了!”
他和以往一樣揉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
夏如卿卻忽然推開他的手,臉上有些微怒。
“我沒有胡思亂想!”
“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我就只能每天待坐在這里!”
“端凝宮這么大,而我就一個人!”
“我也想干脆什么都不在乎就好好過日子!”
“可我做不到!”
“你一天比一天憔悴,卻回回告訴我什么都沒發生,讓我不要亂想!”
“你自己相信嗎?”
“先前從廣南回來,你答應我的事究竟還作不作數?”
“不是說以后無論什么事都要一起分擔的嗎?”
趙君堯有些啞口無言。
他苦惱地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好一會兒才無力道。
“卿卿,此事與你無關,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你聽話,好好的!”
夏如卿卻毫不領情。
“怎么會與我無關,那究竟和誰有關?”
“是朝堂之事嗎?”
趙君堯搖了搖頭。
“那不就是了?”
夏如卿冷冷一笑。
“朝堂之事自然有大臣們為皇上分憂,我固然插不上手!”
“可眼下又并非朝堂之事,而是皇上的家事!”
“我如果還不能插手,那我這個皇后當得也太過沒用!”
趙君堯盯著她,只覺得心里又暖又累。
這只炸了毛的笨蛋狐貍,有時候笨到極點,有時候又聰明極致,當真是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既然瞞不住,索性不如就告訴了吧!
想到此他緩緩開口。
“珍太妃沒了!是被太后下毒害死的!”
“而且…”
趙君堯盡量用最平緩的語氣艱難道。
“朕懷疑,自己不是太后的親子,已經著人去調查了!”
夏如卿聽完這兩句話。
整個人就像被天雷劈了一樣愣在那里。
她想出言安慰,可大腦一片空白她一個字兒也蹦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心里的滔天巨浪才緩緩退下。
夏如卿苦澀一笑。
“怎么會這樣?”
“皇上若不是太后的親子,那誰是?”
不知道是不經意還是怎么,趙君堯竟不過大腦脫口而出一個名字。
“趙鈞其!”
說完,他和夏如卿兩人雙雙愣在那里。
兩人對視彼此,滿眼震驚,啞口無言。
“皇上,是真的嗎?”
夏如卿臉色煞白。
如果是真的,那趙鈞其到底是什么身份?那趙君堯又是什么身份?
天吶,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難道皇室血統就這么容易混淆?
簡直刷新了她對古代封建社會的認知。
貍貓換太子這樣戲劇里才有的戲碼,居然就發生在自己眼前。
不可思議四個字已經完全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幾番張口,卻無法說出一句話。
再看趙君堯。
他也同樣震驚,自己怎么會無緣無故說出這樣一句話。
他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也從來沒懷疑過,怎么就脫口而出了?
可細想想,卻還真有一番道理。
‘太后和燕王本來就不清不白!’
‘如果太后當年生下的是趙鈞其,而父皇為了不讓皇室蒙羞,同時為了不讓皇室血脈混淆,就將趙鈞其抱養了過去!’
‘太后這邊,恰逢其他妃嬪也剛生了孩子!’
‘所以父皇就做主…將那孩子抱了過來,充當太后的嫡子!’
如此一來,既保全了皇室顏面,又保住了皇室血脈,怎么看都是一個絕佳的錦囊妙計。
趙君堯將事情細細地想了一遍,發現和事實剛好吻合。
震驚之余,他眼睛一亮又想到另一件事。
早些年在兒時,自己和趙鈞其還是好兄弟時。
偶然在一次對酌中說起關于母親的話。
趙鈞其曾經抱怨過燕王妃不關心他。
“我明明是嫡子,父王也說過我是王妃親生的孩子!”
“可我怎么總覺得,母親一點兒都不關心我,而且還那么恨我呢!”
趙君堯當時聽聽也沒往心里去,只勸他。
“我母后也不關心我!”
“大約是男子不能被過于溺愛吧!而且我們本應該由父親教導!”
“只要你父親疼愛你就好了!”
趙鈞其果然很高興。
“你說的不錯,我父親的確很疼我!”
趙君堯同樣高興道。
“我父親也很疼我!”
“看,我說的對吧!”
兩個孩子當時什么都不懂,不過隨口一說誰都沒往心里去。
可多年后再想起這段話。
趙君堯神色極其凝重肅靜,心里涌起一浪又一浪的潮涌澎湃,久久寧靜不下來。
“皇上?皇上?”
見他神色越來越不好,夏如卿趕緊叫住他。
趙君堯猛地回神,只覺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