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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聽著耳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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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鬧劇落幕,大家繼續走小道。等繞過曲陽縣城,就能下官道了。

  “那人可真逗,長得跟猴子似的!”賈代善又湊到霍寶跟前,小聲嘀咕:“那些白狗子不是造反的逆賊么,怎么比朝廷更得人心?”

  “…”

  “霍五伯能教子弟兵器,行路還先安排前哨,是不是當過武官?…怎么教了別人不教你,是不是你爹也不喜歡你?”

  “…”

  這碎嘴子,聽得霍寶耳邊跟轉了個蒼蠅似的,嗡嗡直響。

  霍寶心中有些煩悶。

  親眼見證白衫軍在百姓中得了人心,地方官府待民眾如豬狗,小民寸步難行,他想要鼓動老爹找舅舅了。

  可憑借上輩子推斷來謀生路也太兒戲了!

  就算推斷靠譜,那開國國公豈是誰都能當上的?軍功封爵,無不是拿性命來博,他可舍不得讓老爹冒險。

  “啊!啊!”

  “救命!”

  焦急凄厲的呼叫聲,打破霍寶的胡思亂想。

  “噔噔噔噔”霍豹從前面小跑著回來,臉色駭白。

  “五叔,前頭官道上…有匪兵屠殺車隊…”

  霍五皺眉,眼角余光掃了眼賈源。

  賈源露出幾分疑惑,可也沒有多嘴。

  南山村眾人都噤若寒蟬。

  伴隨著打打殺殺聲,慘叫聲接連響起。

  大家隱藏在樹林中,看著幾十步外的殺戮。

  一個四、五輛騾車的車隊,十幾個隨從護衛,已經被砍殺大半。

  還有幾個仆婦丫鬟被拉下騾車,無處躲避,引得幾個匪兵淫笑,上前拉扯;其中一仆婦護著一小丫頭,就被對面那匪兵隨手砍殺。

  “霍大叔?”牛大郎與匪兵有殺妻殺親之仇,眼見這些場景再現,仇恨頓生。

  “這些兵殺慣人了,你們對付不了,想想小凳子,莫要犯糊涂!”說完這一句,霍五望向兒子:“小寶去,豹子射箭引人試試!”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霍寶點點頭,就沖了出去。

  人未至,一口鐵鍋已經丟出去,狠狠砸在一個舉刀正要殺人的匪兵身上,將那人砸昏在地。

  跟前兩個匪兵反應過來,像霍寶沖來。

  霍寶抽出一把紫金锏,試起锏九式中的第一試,劈字訣,倒是一劈一個準頭。

  顧忌在外人面前,霍寶沒有要人性命,避開腦袋,可劈到肩胛骨上,也是“嘎查”、“卡嘎”的斷骨聲。

  “啊!”

  “嗷!”

  一連廢了四、五個人,眾匪兵警覺起來,丟開其他,都圍向霍寶。

  “嗖!嗖!嗖!”二、三十步外有箭射來。

  兩個匪兵被射的正著,惡狠狠的望向小樹林。

  人影綽綽,看不清人數。

  不等匪兵分兵,霍寶已經開始第二輪。

  目標都是肩胛骨,碰上的都是斷骨。

  眾匪兵亂舞著雁翎刀,拿霍寶毫無辦法。

  又有小樹林里射出來的冷箭,片刻功夫,匪兵戰力就折損了一半,只剩下十來個站著的。

  有個穿戴略不同的匪兵,像是頭領,看出霍寶沒有下殺手,側身往騾車前竄去。

  不等他到騾車前,霍寶已經丟出去一锏,砸暈了那人。

  剩下的人都帶了驚駭。

  之前大家見了霍寶那“丑棒子”的威力,離他好幾步遠,卻忘了這東西還能投擲。

  “挨一棒子,還是直接留下一條命,你們自己選!”

  眾目睽睽之下,霍寶不能殺人,也不想就此便宜了這些殺人兇手,繃著小臉道。

  “小子,你敢殺兵造反?”

  霍寶沒有應答,只是慢慢地持锏在胸前,望向眾匪兵,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已擊殺人形怪數人在前,殺了眼前這些人,也沒有什么下不了手的。

  頂多是不去金陵,北上投亳州投白衫軍就是了。

  這般殺氣騰騰模樣,驚得眾匪兵都退后幾步,不敢再挑釁。

  有個瘦小匪兵,怕霍寶改了主意,主動往前移了兩步:“別別殺我…我我選一棒子…”

  “啪!”

  “啊!”

  霍寶沒有像之前那樣劈肩胛骨,而是用了锏九式中第二式截字決,砸傷這匪兵一臂。

  有前面匪兵重傷在前,這一臂之傷就顯得沒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剩下九人,竟是無一反抗,都挨了霍寶一下子。

  “帶著這些畜生滾!”

  沒有人敢啰嗦,扶起地上傷兵,連滾帶爬往南去了。

  霍寶望向這些匪兵背影,有些后悔。

  “呼啦啦”,原本掩身小樹林的眾人都過來。

  “霍大哥,你真是…你真是太厲害了!你肯定不是人,不是破軍,就是七殺!”賈代善竄到霍寶身邊,眼睛直冒光:“一棒子一個,這么一下,那么一下,那些混蛋連反手之力都沒有!怪不得前頭那伙人你不出手,殺豬焉用牛刀!”

  霍寶無言以對,往騾車邊走了幾步,去撿地上那只锏。

  賈代善瞧見,忙道:“我幫小寶哥拿去!”

  說話間,人就跑過去了,想要撿锏卻拿不起來,兩手使勁抬起寸高。

  霍寶伸出手去,隨手取了,放入身后背囊。

  賈代善傻眼了。

  車隊主人年歲不大,二十來歲,被仆從攙扶,半身血,過來就跪,哽咽道。

  “小子金陵史從,叩謝恩人救命大恩!”

  霍寶見他雙目盡赤、難掩悲苦,怕是有親人死別,心中一嘆,側身避開。

  “竟是你這小子?”

  賈源走出兩步,上前扶人。

  那人抬起頭來,看了好幾眼:“…可是…可是賈二哥?”

  “正是我,淮南正亂著,你們不在金陵待著,往北走什么?”

  “賈二哥,賈二哥,我爹…我爹他…”說了半句,那人就昏厥過去。

  “賈二爺,我們二老爺方才被那些匪兵殺了…”旁邊的忠仆扶了人,哭著稟告。

  無巧不成書,這年輕人正是賈源那個掌印好友的堂弟,隨父親往滁州送嫁,不想走到大半,遭遇橫禍。

  地上尸體除了史二叔、十來個家丁仆婦,還有四、五個匪兵。

  賈源不好拿主意,只能將史從叫起。

  “這世道,兵比匪更可恨!”史從悲憤難當,卻也無可奈何。

  殺了匪可以報官,殺了兵還得防著官。

  匪兵往金陵方向去了,史從哪里還敢回家?

  不管是誰先動刀,史從殺兵在前,回金陵說不得就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史從就托賈源送亡父遺骸回金陵,讓亡父入土為安。

  恩人霍寶這里,知曉是將往金陵投奔親戚的,史從則是酬謝一匣子銀錠與兩張田契兩張房契。

  這田與房都是金陵的,多半是史家小姐的嫁妝。

  “活命大恩,小子無以為報,區區身外之物,聊表寸心,若僥幸茍活,再來尋恩公報恩。”

  霍寶連忙搖頭,推辭不受,霍五沒有客氣,直接代兒子收了銀子與契紙。

  青天白日,雖沒有殺人,可到底是襲官兵,這就是將把柄交到了賈、史兩家手中。

  史家殺人在前,論罪比霍家還大,可也保不齊心黑將殺人的事情推到霍寶身上;賈源那里,也只是看著還罷,到底沒有經過事,不好說人品。

  為了免除后患,霍五少不得低聲跟史從道:“人多口雜,為防泄了消息或被人套話,你那妹妹還有這些人最好都別回金陵了…如今白衫軍占了曲陽、陵水,正圍攻滁州,怕是難太平。北邊占了亳州的白衫軍柳元帥是當地大戶,素有善名,若是沒有投奔處,可往此處去。”

  史從滿臉感激,拱手作揖。

  到底是官道之上,除了史二叔尸骸,其他尸體都移到路邊燒了。

  五輛騾車,史從留了兩輛,一輛給史小姐主仆,一輛給傷了的家丁;另外三輛騾車,一輛史二叔騾車,載了史二叔遺骸,另兩輛載了陪嫁用的細軟,則是托賈源帶回金陵。

  兩下將作別時,賈源提醒道:“史小弟,涉及人命錢財,傳話傳不明白,還是寫封信為妥。”

  史從點頭應了。

  沒有筆墨,史從就從陪嫁車上翻出匹白絹,扯下兩尺,咬破手指,寫了兩封手書。

  “一封與今大兄,一封與家母。”

  賈源接了,收好。

  史從再次謝過霍寶、霍五父子,又對其他人抱抱拳,才帶了隨從往北去了。

  三輛騾車,趕車的就需要三人,其他人擠擠也坐下了。

  等走出二十多里,看到縣城,眾人就下了官道,尋了僻靜處待著。

  有匪兵逃竄在前,大家不敢趕車進縣城,方才大家伙兒沒露面,可車子在這里擺著。

  霍五拿出兩個銀錠,請賈源帶幾個年輕人去縣城,買騾車,買吃食。

  賈源沒有收銀子,吩咐子侄兩句,就帶了幾個年輕人進城了。

  騾車旁,只剩下老弱婦孺。

  賈代善耷拉著腦袋,不再唧唧咋咋。

  方才霍寶發威,他只覺得厲害,羨慕崇拜的不得了。可等到燒尸的時候,他才明白什么是生死之畏。戰場之上,除了威風凜凜,還有你死我活。

  霍寶饑腸轆轆,四肢無力,忍不住又想起舅舅來。

  “爹,你有沒有舅舅的消息?”

  “舅舅?哪個舅舅?”

  “七年前來家里拉了半車糧的那個!”

  “那是你三舅,那年還帶你吃過烤麻雀,在東山寺出家做和尚呢!”

  霍寶愣住,這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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