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三個禍害精的情書之后,陸妃娘娘終于靜下心來。腦子里卻一刻也不敢放松,正在思慮著找個什么借口,好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了這三個禍害精。
剩下的信折重新折疊好,放進繡盤,對李嬤嬤說:“時候也不早了,咱們給皇上送去吧。”
李嬤嬤連忙收拾停當,拿出一件,猩猩紅的狐皮風領大氅,披在陸妃娘娘身上,系上領繩。主仆二人走出大殿。
“娘娘,讓這禍害回去吧!”李嬤嬤指著風中的齊秋麗說。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本宮有幾個奶媽,能死幾回?”
“娘娘,換個法子,保準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她這樣子跪在這里,壞了娘娘的賢良寬仁的好名聲!”
天色已黑,李嬤嬤沒有看見陸妃娘娘臉上已經有些慍意,這慍意不是不同意李嬤嬤的說法,而是李嬤嬤的心思,靈巧得讓她有些寒意和恐懼。就如同這撲面而來的冬風。看不見蹤影,卻讓人冷徹骨髓。
這婆子如今是幫自己料理禍害精們,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事兒了,這婆子會不會也像今天一樣,伺候新主子料理自己?
“李嬤嬤好智謀,這點本宮還未想到。有嬤嬤在身邊,本宮如同劉備得了諸葛亮,可以高枕無憂了。”
“娘娘過獎了,奴才的心是娘娘的,恨不得挖出來給娘娘看看!”
陸妃扯了扯風領上的大毛,冷笑一聲,說:“哦?是嗎?不如李嬤嬤挖出來讓本宮看看?”
剛才還心滿意足地為主子出謀劃策。主仆二人也是其樂融融,陸妃娘娘玩笑間的一句話,讓李嬤嬤掉進十八層地獄。不停地后悔自己今日言多必失,風頭太過。招了娘娘的忌諱。
“娘娘,這玩笑使不得,奴才挖了心無妨,就怕再沒機會伺候娘娘您了。”
“這個你放心,你走了,自然有好的伺候我。”
李嬤嬤嚇傻了,趕緊跪在陸妃娘娘的裙邊,腦袋使勁在地上砸。三五下響當當的聲音之后,只見李嬤嬤磕頭,卻聽不到響聲。李嬤嬤真真是奸奴一個!瞞過了陸妃娘娘的法眼。卻沒有瞞過廊子下面張,方兩位嬤嬤。
陸妃娘娘笑魘如花地拉起李嬤嬤說:“嬤嬤這是做什么?本宮一句玩笑話,嬤嬤怎么自己瘋癲了?”
李嬤嬤聽到陸妃娘娘的話,這才還魂過來,帶著死里逃生的余怯,戰戰兢兢地說:“奴才還以為娘娘真的要挖奴才的心。”這一句話是死里逃生之后的真心話,也是李嬤嬤不假思索說出來的。
話一出口,就知道,剛才那一通的馬屁算是白費功夫。不僅沒撈到半點好處,還差點要了小命。
“嬤嬤方才不是說,這心都是本宮的嗎?怎么剛說完自己就不舍得了?”
李嬤嬤一時語塞,不敢再胡說八道。又不敢不回答,糾結地看著陸妃娘娘,心里怕得要命。
陸妃娘娘看著李嬤嬤眼神里的畏懼,心里流出一絲扭曲的欣喜。鬼使神差地說:“本宮聽嬤嬤的,放這賤婢一次。”
李嬤嬤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上齊秋麗的死活。早知道說這些話,會讓娘娘忌諱,凍死這小蹄子,也不干自己的事兒。
“娘娘開恩,娘娘善心。”李嬤嬤腦袋搗蒜一樣。
“來人,找個太醫,好好醫治她。醫不好,本宮不依。再把本宮新制的宮裝,送她一套。”
正殿外廊下,方嬤嬤,連同兩三個嬤嬤,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也不多問。忙領了陸妃娘娘的口諭,扶了齊秋麗起來。
齊秋麗足足跪了一個時辰,身體好像凍成了冰塊一樣,不能動彈。眾人無法。
“她都不能動了,還拉她走回去嗎?去把本宮的轎椅抬過來,抬她回去。”陸妃娘娘心急心善地指示眾人,就好像懲罰齊秋麗跪在這里,不是她自己,而是別人。就好像她是好心路過,心有不忍地幫助齊秋麗。
“還不趕快謝謝娘娘的大恩!”張嬤嬤趕緊提醒齊秋麗。
然而齊秋麗早就凍得不能開口,全身除了,眼睛還能飄飄忽忽地晃動,沒有一個地方能動彈了。
“免了免了,好好服侍她,本宮去給皇上送謎底,天黑路滑,只怕回來路更不好走了。”
一干人等早就摸不著南北,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伴君如伴虎,一個不小心就被老虎吃掉。李嬤嬤已經嘗了厲害,早就魂飛魄散,張嬤嬤,方嬤嬤也不做聲。
“愛妃,不必勞形。”
一群人誰也沒注意到,眾人慌亂中,皇上的鵝黃暖轎已經拐進東照宮。御駕前,持節杖的太監雙手凍得通紅,來回搓手的時候,節杖上的銅鈴‘叮當’作響。
張嬤嬤心中已經回轉過來:方才大家只顧著看李嬤嬤的笑話,都沒留心聽,御駕節杖上,銅鈴的‘叮當’之聲就在宮墻之外。
陸妃娘娘對這個聲音朝思暮想,日夜期盼,當然最熟悉不過。所以張嬤嬤斷定,陸妃娘娘肯定聽到了節杖的銅鈴聲。所以才輕易饒過了齊秋麗。根本不是看在李嬤嬤求情的面子上。
果不其然。
陸妃娘娘嬌柔地俯身,嘴上糯糯地說:“陛下,臣妾正想把這些謎底給陛下送去。”
一連串嬌嫩纏綿的聲音,如同粘在牙上的年糕,死死地黏在皇上的心口。
“愛妃,這宮女怎么了?”皇上指著早已看不出容貌,臉色黑青的齊秋麗說。
陸妃娘娘撅著小嘴,眼角立刻閃出晶瑩的淚花,一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模樣,說:“請陛下治臣妾的罪。”
這邊是如此嬌弱柔美的愛妃,那邊是一個面目烏黑的宮女,皇上哪里能為一個宮女,跟自己的愛妃置氣,只說:“什么事情,讓愛妃動氣。”
“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該遷怒與她。”
皇上一聽,臉上有些正義的神色,說:“宮女有錯,愛妃也得念在天寒地凍的份上。”
這話說得陸妃娘娘,桃花淚如江中水,滔滔不絕。哭著說:“臣妾錯了,陛下治臣妾的罪。”
眾婆子趕緊丟下齊秋麗,黑壓壓的跪成一片。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何況還是自己嬌滴滴的愛妃。皇上擁住陸妃,安慰道:“朕剛才在外面聽到了,你已經請太醫為她醫治。想來愛妃你也知錯。朕這次就不追究你。”
陸妃娘娘感恩戴德地說:“陛下仁心,臣妾一定牢記在心。”
“好了,進殿里吧,站在風口,凍壞了你,朕也心疼。”
“是臣妾不好,臣妾的奶娘昨天歿了,這宮女穿紅戴綠的,臣妾,傷痛奶娘離世,看了刺心,一時錯了主意,才罰她跪在這里悔過。可是馨懿,已經知道自己錯了,馨懿一定好好醫好她。”
“朕知道,真的這些妃嬪里面,愛妃是最溫良賢惠,寬仁大度,今日這事,肯定有你的緣故。這宮女穿紅戴綠也該懲罰,只是不能傷著她,她在家也是爹娘的寶貝。不是嗎?”
陸妃娘娘見危機已經化解,及時收了眼淚,抓住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癱在皇上懷中,發嗲地說:“那馨懿是誰的寶貝?”陸馨懿正是陸妃娘娘的閨名。
這一聲嬌呻,只有皇上和陸妃娘娘兩人能聽見。皇上許久未召陸妃娘娘伴駕,原本打算拿了謎底就走。看著陸妃娘娘桃花剪秋水,一波連一波。弄得皇上心神蕩漾,不由得拉著陸妃娘娘的手,兩人郎情妾意地走進大殿。
幾個婆子忙不迭地進殿里伺候,張嬤嬤喚了幾個小太監,抬了齊秋麗回到儲麗軒的屋里。
婉瑩早就等得六神無主,想去求一求張公公,可是連張公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這么大的紫微神宮,她也不能隨便亂撞。問問別人,又害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只是來來回回地在儲麗軒院門口轉悠。
冰天雪地,婉瑩竟然也不覺得冷,只是不停地探出頭,查看長街。期盼齊秋麗能早一點回來。此時此刻,她只希望齊秋麗能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