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管家和廚房里管事的人上來。”紹松無法,沖著外面說到。
大管家連晉原本就站在門外候著,聽聞呼喚便進了正行堂,不多會剛才得賞的那位廚房管事也進來了。
“姨太太們的日常飯食里可有一碟子牛乳甜糕的點心?”紹松問管家。
管家微微思索了一下,肯定地回答道:“沒有。”
“府上誰的飯菜里有這道點心?”紹松又問道。
“這點心咱們府里就只老爺的菜式里有。”管家不假思索地說道。“先前老太太也有。”管家又補充道。
“知道了,你的話問完了。”紹松說到。轉目又問那管事的:“這一碟子牛乳甜糕做下來能花多少錢?”
“回少爺的話,這牛乳甜糕是個最是費工費料的點心,原是宮里傳出來的點心樣式,它雖名叫牛乳甜糕,實際上是用上等的楓斗石斛粉加東海珍珠粉,兌著牛乳蜂蜜蒸制而成。那牛乳和蜂蜜不值幾個錢,貴就貴在里面的石斛粉和珍珠粉。也是先前老太太身上不好時,西寧王府送過來的,老太太吃了覺得身上確實不錯,咱們府上這才有了這道點心。”管事的說。
“你只管說這點心幾錢制得?”紹松見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篇,始終未講他要的答案。
管事的聽聞少爺語氣中帶有慍意,連忙說:“回少爺的話,幾百錢怕是做不得,單那里面的那點石斛粉只怕是十兩銀子也不夠?”
聽得此話,眾人不由得唏噓起來,十兩銀子做一碟點心確實頗費了些。高姨娘此刻頗有些自得的神情。
“你只說二十兩夠還是不夠?”紹松嫌這管事回話極不利索,索性如此說到。
管事聽得紹松的話,點頭說道:“二十兩大約也只能做一碟而已。”
眾人復又唏噓起來。尤其是師伯遠一家,雖然掛著世襲侯爵的名號,內里早就只剩下空架子,聽聞二弟府里隨便一碟點心就要二十兩銀子,心中無不羨慕。
“好了,你退下吧。”紹松對著管事的人說。
管事的聽見紹松的話,退下不提。
太太原就有些生氣,聽得這點心竟要二十兩一碟,更是狠命壓下火氣,故作鎮靜,看紹松怎么處置林姨娘和婉瑩。幾位姨娘此刻恐怕也是因妒成恨,巴不得紹松早些發落了她們娘兒倆,好解了各自的心頭之恨。幾位在場的本家兄弟及內眷,不愿卷入自己兄弟的家事亦不出聲。
林姨娘自始至終都是默默地低著頭,不做聲,左手拇指狠狠地扣著右手的指甲。婉瑩腸子都悔青了,竟不知這一碟點心竟要花二十兩銀子。害的母親受這等閑氣。
“這點心既是二十兩一碟,那日的點心又是婉瑩自己叫的,二十兩銀子是小,只是府上不便開此先例,不如姨娘補上這二十兩,大家也就過去了。”紹松如此說到。
眾人均稱贊紹松處事公道。唯婉瑩知道,母親的心此刻怕是早就碎了一地,不為那二十兩銀子的懲罰,只為這話是她自己親生兒子嘴里說出來的,字字句句都是戳她的心,尤其是那‘姨娘’二字,婉瑩真真切切看見母親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身體抖動了一下。
太太對紹松的處置和做法極是滿意。尤其是當著一家老小,稱呼林姨娘為‘姨娘’的時候,更是如飲瓊漿一般暢快,稱心如意地問林姨娘:“林姨娘,如此使得?”
“大少爺說的是,待會就補上這二十兩。”‘大少爺’三個字從林姨娘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只婉瑩知道,母親的心是會滴血的。
至此師叔遠方說:“虎父無犬子,二哥竟是后繼有人了。哈哈哈…”眾人都附和著夸贊紹松,只是林姨娘趁著大家不注意,悄悄地離了席。
婉瑩想跟上去,卻又不敢,今日之事因她而起,最重要的是牽扯上了紹松,婉瑩不知該怎樣解勸母親。這些年了,母親什么都看得極淡,只紹松這事,永遠是她心里的結。母親自己解不開,卻還越理越亂,又埋在心里不肯說出。明明心里痛得不能行,臉上卻不愿顯露半分。
婉瑩想著想著又惱怒紹松無情,就算他已過繼給太太,但他始終是母親親生的,怎地就這樣心狠意狠。
再一想,哥哥自出生便抱由太太養育。都說‘生娘不及養娘親’,哥哥自然事事聽太太調遣。只是可憐了母親,日思夜想到頭來不過是空惦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