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命運·轉折
就連從進來之后，一直都默不作聲的孔微海都忍不住驚訝道：“一天就那么多？”
豐都大帝道：“根據那些真魂的說法，應當是人界發生了大規模的征戰。”
大規模的征戰？
沈衣雪先是一愣，突然就有些明白過來，怕是慕容氏與東靈的軍隊之間，已經開始發生正面沖突！
只是，如此直觀的死亡人數，她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且不論誰勝誰敗，為何竟會有如此高的死亡率？戰爭，原來竟是如此慘烈！
她突然就想，等查清楚褚揚承的真魂下落，見過粉蝶兒之后，要不要再返回人界去，仍舊是兩不相幫，只希望能夠減少一些殺戮。
沈衣雪這里正思考著，就聽豐都大帝愁眉苦臉地道：“鬼界本來鬼修就不多，這一下又突然涌進來如此多的真魂，簡直就是一片混亂…”
他嘆了口氣：“我每日里都是焦頭爛額，只希望鬼界與人界之間的輪回通道，能夠早日恢復正常。否則，一直這樣下去，鬼界真魂爆滿，人界的人卻越來越來，三界怕是要失去平衡了。”
沈衣雪自然能夠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雖略有埋怨沈衣雪沒有近況幫忙開辟與人界之間的輪回通道之意，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沈衣雪一時竟然無從反駁。
沉默了片刻，沈衣雪才幽幽道：“不是我不肯借那一絲天道氣息，只是，想要重新開辟輪回通道，怎么也得等修真界完全并入人界之后吧。”
這倒也不是沈衣雪推諉，而是，如果人界的地域一直變動，無法穩定下來，時空都跟著不穩定，即使強行開辟了通道，怕也無法維持長期的穩定。
卻不料豐都大帝道：“修真界應當已經完全并入了人界當中。”
“完全？”
此言一出，沈衣雪和孔微海都是同時一愣，下意識地交換了個眼神，卻又同時發現，對方根本就不知情！
根據沈衣雪之前在人界所見所聞，修真界彌勒宗的一些地域，比如須彌宮，準提峰，的的確確是已經完全合并到了人界當中。如果不是褚揚承從中作梗，怕是此刻包括準提峰在內的那些雪峰，都已經能夠完全穩定下來。
拋開目前不知去向的準提峰不提，其余的，不也就只有周圍的八座雪峰，還有落冰湖，須彌宮并入了人界？
像是分界一般的無極山脈，幽幻河，以及沈衣雪印象頗深的幽幻河，圣獸宗的大片叢林，根本就不曾出現在人界！
“此言就頗有管中窺豹之嫌了！”豐都大帝問沈衣雪，“敢問天魔女，可曾走遍人界的每一片地域的每一個角落？”
沈衣雪先是一愣，繼而輕輕搖頭。
自從神魔二界合并為天界，她與歷劫經歷通道崩塌，出現在人界寶應城西的西山寺開始，幾乎一直都是在寶應城，長嶺，岱寧城之間轉圈圈，至于其他的地域，自然是不曾踏足。
沒有誰規定，修真界的地域就一定要出現在這三個地方。所以，沈衣雪沒有看到，還真的不表示那些地域就出現在其他地方！
這樣一想，沈衣雪也就心中豁然開朗。一旁的孔微海顯然也反應過來，卻是欲言又止。
如果，修真界已經完全合并入人界當中，那么，從鬼界開辟通往人界的輪回通道，從人界開辟通往天界的飛升通道，也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尤其是，豐都大帝最后又補充了一句：“那些真魂當中，并不完全都是普通人的真魂，似乎還有修者的真魂。”
因為域界規則限制，人界的普通人只要具備了修煉資質，都是通過各種方式和渠道進入修真界繼續修煉的。所以，從人界而來的修者真魂，也只能是隨著修真界合并而去到人界的。
可是，自從修真界開始合并入人界之后，沈衣雪唯一見到的雖修真界地域一同合并的修者就是雪暮寒，其他的修者，這是又隨著其他的地域，合并到了什么地方？
沈衣雪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思忖了片刻之后，她終于向豐都大帝提出去見粉蝶兒的要求。
豐都大帝倒也痛快，他告訴沈衣雪，粉蝶兒的真魂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溫養，已經恢復了不少，相信很快就能夠重新進入輪回當中。
沈衣雪有些無奈：“行啦，不用再繼續旁敲側擊。我此次就是為此而來，不過”
她頓了一頓：“在我去見粉蝶兒的時候，還是希望大帝能夠辛苦一些，再去查一查，近日涌入鬼界的真魂當中，究竟有無褚揚承此人。”
一旁的孔微海突然自告奮勇：“我也去幫你查。”
沈衣雪楞了一下，總覺得孔微海此舉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卻聽孔微海又朝她低聲道：“桃花姥姥。”
她這才明白，孔微海是想要借機向豐都大帝請教桃花姥姥體內雙魂共生的情況，而這也是她想要知道的，于是也就沒有再提出質疑。
豐都大帝也略帶詫異地看了孔微海一眼，不過卻也沒有拒絕。他讓身邊的一個小鬼修帶著沈衣雪去了養魂池，自己則是與孔微海一同去了豐都城中存放文檔的宮殿。
沈衣雪隨著那小鬼修走了一段，到了一扇矮門前，進入，就開始一路沿著階梯向下，終于是來到一座泛著霧氣的天然水潭面前。
那小鬼修在離水潭尚有二三十步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示意沈衣雪一個人走過去。
沈衣雪明白這應該是豐都大帝的規矩，所以也就沒再多言，朝他點了點頭，走到了水潭跟前。
水潭不算大，也就方圓丈許，上面泛著一層稠的灰白色霧氣，看不清水面顏色，就連潭中的人，也只能影影綽綽看到一個輪廓。
因為看到有兩個人影，所以沈衣雪不禁又楞了一下，才試探地喚了一聲：“粉蝶兒？”
其中一個輪廓似乎動了一下，隨后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傳來：“沈姑娘？”
沈衣雪連忙應道：“是我。”
另一個輪廓也聽到了聲音，似乎十分激動的樣子，在水潭當中動了兩下，頓住一陣嘩嘩的水聲傳來。
此刻粉蝶兒的真魂已經到了水潭邊上，雖然仍舊籠罩在灰白色的霧氣當中，卻比方才清晰了許多，能夠模糊地看清楚五官輪廓。
仍舊在水潭中央的另一道人影似乎也想過來，將周邊的水拍得嘩嘩作響，其間夾雜著一兩聲猶如野獸般的嘶吼。
沈衣雪有些好奇，于是問：“那個真魂是誰？為何好像十分激動的樣子？”
在養魂池中這些時日，粉蝶兒的真魂已經穩定了許多，不再是模模糊糊的一團，也穩定了許多，已經能夠顯出清晰完整的人形來。
“那是…夏氏。”粉蝶兒的真魂斟酌著措辭，最終吐出這么兩個字出來。
貌似，夏氏每一次見到她都是十分激動的樣子，沈衣雪也就見怪不怪了，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又問：“她為何會在養魂池中？”
養魂池本是天然形成，為鬼界所特有，卻又并不常見。此處可以說是整個鬼界最大的一處，更是經過了陣法加持，效果事半功倍，專門為一些重要而又特別虛弱的真魂準備。
比如當初的原銘，在其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軒轅劍殘魂離開之后，所剩下的衍生人魂就是特別虛弱，曾經再次溫養過很長一段時間。
前世的沈衣雪，軒轅劍殘魂的劍尖部分離開之后，又被擁有完整軒轅劍魂的戰天劍所傷，衍生出來的人魂極度虛弱，怕是連送到養魂池的時間都堅持不住，所以歷劫才會不惜借用真正的天道之力將其護住，直接送入人界輪回。
只是，豐都大帝看在了沈衣雪的面子上，讓粉蝶兒的真魂在此溫養，夏氏又是怎么回事？
為何竟會與粉蝶兒一同在這養魂池中？
粉蝶兒道：“聽說她的真魂十分怪異，完全散碎，卻又不離開軀殼，分布在軀干四肢各處。大帝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從她的軀殼內，收集了其中的一部分…”
“所以，她現在其實只是一縷殘魂？”沈衣雪又問。
怪不得夏氏最多也只能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連移動位置都做不到，原來竟因為是殘魂的緣故。
想來應該是豐都大帝見夏氏的真魂形式奇特，一時好奇心起，這才想要利用養魂池溫養，然后才好繼續研究。
想明白了這一點，沈衣雪也就懶得再去看養魂池中央的夏氏殘魂。反正事到如今，所有的恩怨也算是了解，不論夏氏的真魂是輪回投胎，還是永遠被豐都大帝留在鬼界研究，也不再與她有關。
想當初，倘若夏氏能夠稍微寬仁那么一點點，不是將她發賣給兩個牙婆，而是將她留下，侍奉終老。哪怕是虐待打罵，怕是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而她的命運，又是否會有所不同？那個時候的她，逆來順受，委曲求全，怕是連反抗夏氏的勇氣都不會有。也許就那樣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了，不會遇到歷劫，不會遇到軒轅，永遠也不會知道墨山村之外的天地竟是那樣廣闊。
粉蝶兒的真魂見沈衣雪癡癡呆呆，久久不語，心中一急，抬手一甩，就將手上的水珠，甩到了沈衣雪臉上。
沈衣雪一個激靈，驀然驚醒，粉蝶兒頓時有些惶然起來，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忙道：“沈姑娘，得罪了。”
“你言重了，多謝。”沈衣雪終于是收回了心神，對方誠惶誠恐的樣子讓她心中不禁有些歉然，不過又想到粉蝶兒平日的表現，也就不再糾結，正色道，“我來此處，是有事情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