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都不是自己的
沈衣雪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三天之后，長嶺山腳下的那個小鎮。
也就是當初粉蝶曾經買過冬衣，沈衣雪為收斂準提峰及其周圍八座雪峰所散發出來的寒氣，混沌之氣枯竭之后，休養的那個小鎮。
因為，這里離長嶺最近。
同樣都是因為體內的混沌之氣枯竭，第一次是被粉蝶兒和歷劫帶來此處，而這一次，卻是被靈馨帶過來的。
當日，那青黑色的水墨團散去，四周的景物終于再次出現，靈馨帶著昏迷不醒的沈衣雪，找到了她的隨從，直接下令撤離出了這片桃林，也撤離出了長嶺腹地。
萬幸的是，當中那青黑色的水墨團范圍并不算大，女帝靈馨留在桃林中的那些隨從并未被波及，不過在見到靈馨之后，卻仍舊不免大吃一驚。
女帝靈馨也來不及解釋，直接就下了命令撤離，又因為昏迷的沈衣雪和重傷的單天英的緣故，這才暫時留在了長嶺腳下的小鎮上。
否則，女帝靈馨早就下令離開這個在她看起來無比危險的地方了。
沈衣雪的醒來讓靈馨很是松了口氣，然而卻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之前才準提峰下的驚心動魄來，自然也就不免問起。
然而沈衣雪也不知道那那青黑色的水墨團究竟是什么來歷，自然也就無法回答靈馨。
靈馨的神色間難免失望，卻又有些惴惴：“雪兒，就連你也不知道么？”
沈衣雪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可是，你不是拜了仙人為師么？”靈馨仍舊有些不肯死心。
“到了仙人，你仍舊要這樣認為么？”沈衣雪頗有些無奈，她沉吟片刻，才道，“就算是吧。可是，既然普通人有高低貴賤之分，江湖中人有武功高下之分，‘仙人’自然也是有正邪之分。”
“仙人”這兩個字讓沈衣雪都覺得有些可笑，不過此刻為了同靈馨解釋，也就只要硬著頭皮，將她自己也歸入到了仙人一類當中。
仙人，歸根到底，也是人。是人，自然也就有人的局限。只不過是比普通人的局限，更為寬闊一些罷了。
靈馨聽了，默然片刻，才道：“不管怎么說，現在的你也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遇到那樣古怪的東西，還能夠保護我。雪兒，你愿不愿意…”
話未說完，就被沈衣雪打斷：“不愿。”
“不愿？為何？”靈馨一愣，“你知道我要說什么？”
沈衣雪默然片刻，道：“大約也能夠猜到，只不過我不能答應。”
“為什么？”靈馨道，“世人皆稱我為女帝，也就是說我先是女子，然后才是皇帝，身份尊貴。我需要能力高強的人來保護，而你，既有這個能力，又與我同為女子，實在是再適合不過。”
“你說的都對，”沈衣雪點點頭，“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女帝靈馨的神色與聲音同時冷了下來，“因為慕容氏么？還是，你早就知道慕容氏要反叛的事情？”
沈衣雪的心也隨著她的神色一同涼了下來，對方，雖然還是靈馨，前卻早已多了女帝二字，非同往昔。
在她的心里，怕是自己不肯答應，就是為了去幫著慕容氏叛亂吧？
沈衣雪苦笑一聲，卻也實在不愿女帝靈馨誤會：“我要去找軒轅他們。”
“軒…”女帝靈馨猛地一頓，“三皇兄？”
沈衣雪點點頭，神色間也多了五分凝重：“你上過準提峰頂，也見過軒轅，自然也知道，準提峰和軒轅都是真實存在的。”
“可是，你我最后一次返回準提峰的時候，他們三人，卻是連通準提峰一同消失，反而只有那青黑色水墨團一樣的東西在那里等著攻擊我們。”沈衣雪看著女帝靈馨，“你為慕容氏之事憂心勞神，我也同樣擔憂他們三人的下落。”
“…所以，”女帝靈馨沉默了很久，才再次開口，“你是不會留在我身邊幫我了。”
沈衣雪道：“能幫你的人，還有很多。”
女帝靈馨的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可是，那些文臣武將，不是在邊關就是在京城。我本來就是微服出行，帶的人也不多，偏偏能夠信任和依賴的那個還身受重傷，到了現在都未醒來。”
她口中的“那個人”自然是單天鷹，這一點，沈衣雪心里明白，也更清楚此刻靈馨提到單天鷹的真正用意。
只是，她已經拒絕了女帝靈馨留下來的邀約，于情于理，都不好再拒絕對方一次。
單天鷹身上的傷本來就十分嚴重，再加中間被挪動過一次，雖然算不得長途跋涉，但對于這樣的重傷來說，卻也無異于雪上加霜。若非仗著那幾個太醫的靜心照料，怕是很難再堅持下去。
沈衣雪只是精通金針刺穴之術，而且主要也是疏通經脈，提升內力或者真氣，在就是止血，至于讓傷口愈合，她還當真是做不到。
然而，看著女帝靈馨殷切期盼的目光，沈衣雪卻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不得已，她也就只好再次運轉混沌之力，灌注到玉簡當中，凝聚出一個愈合的“愈”字來，如同淺淺的七彩光帶，繞在單天鷹周身。
三日之前，在對付那青黑色水墨團的時候，沈衣雪的混沌之氣完全枯竭，整個人都陷入昏迷當中。此刻灌注到玉簡當中的的混沌之氣，全都是這三日當中，化雪禪衣自發地吸收轉化而來。
只是，讓沈衣雪有些疑惑的是，不過短短三日的時間，化雪禪衣竟然吸收，轉化了數量如此龐大的混沌之氣，幾乎相當于之前的八成！
也就是說，只要她再昏迷上一半天，體內的混沌之氣，就能夠恢復到全盛狀態！
化雪禪衣吸收天地靈氣轉化為她自身混沌之氣從來都是緩慢的，很多時候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為何這一次竟然奇怪？
奇怪的事情，遠不止這一件。
沈衣雪不自覺地又想到三日之前，對付那青黑色水墨團的時候，她身上的化雪禪衣無風自動，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想要脫離她的身體飛出去。
似乎，當時化雪禪衣上的金色佛修真氣也自發流轉起來，這才阻止了化雪禪衣的主動離去？
化雪禪衣不受控制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而伽藍冰魄針，卻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在魔界的圣山山頂上大戰人頭的時候，就曾經出現過一次，當時沈衣雪還再次動用了自己的心頭精血！
這兩樣東西，卻是一開始的時候，她使用最多，也最為得心應手的兩件。然而到了現在，竟然開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這讓她心底隱隱有些不安，本能地想著等找到歷劫之后詢問，隨后卻又回想起伽藍冰魄針的來歷。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伽藍冰魄針還是她最初進入修真界，接到七彩請柬之后，在斷念崖，點星樓所得。最一開始是屬于靈寶齋所有，歷劫建議她選取。
同時，也是歷劫，在她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之下，取了她的心頭精血，讓伽藍冰魄針認了她為主。
如果說，這伽藍冰魄針本來就是天機門的法寶之一，不受她的控制，她也可以理解。可她身上的化雪禪衣呢？
化雪禪衣是她初入修真界之時煉化，因此還引來云夕柔等人的覬覦，為何竟也有不受她自己掌控之感？
至少到目前為止，沈衣雪看不出這化雪禪衣與天機門有任何的關系來。
這個問題想不通，另一個想不通的問題就是，當初天機門為何又要借靈寶齋和歷劫之手，將伽藍冰魄針送到她的手里？他們留這自用不是更好么？也省得她一次又一次地拿來對付他們的人！
想不通，沈衣雪也就只能暫時放下，專心以玉簡為單天鷹療傷。
說起玉簡，其實也算與天機門有間接的關系。雖是丹藥坊的熾陽大師臨死前所贈，然而熾陽大師所在的丹藥坊，卻也同樣是屬于天機門。
沈衣雪突然就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自己這個人，也就只有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與天機門無關。其他的，竟好像都不是屬于她自己的！
就這樣，她還想著和天機門對抗？
玉簡上所凝聚成的無數細小的愈字氤氳著淡淡的七彩光芒，單天鷹身上的傷口，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緩慢地愈合，結痂。
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沈衣雪才收起玉簡，長長地舒了口氣。
再看單天鷹，雖然臉色仍舊慘白，整個人卻開始隱隱地泛起一絲生機，即使仍舊昏迷不醒，看上去卻不再如同一具尸體般死氣沉沉，反而是如同熟睡了一般。
女帝靈馨也跟著松了口氣，卻又忍不住問沈衣雪：“他為何還不醒來？”
沈衣雪有些無奈地道：“陛下，你總得讓他稍微適應一段時間。更何況他失血那么多，怎么也得調養滋補一番才行吧？”
女帝靈馨忍不住又問：“那大概需要多久？”
單天鷹對于女帝靈馨來說，實在太過重要。當然，關于他所帶來的慕容氏反叛的消息，也更加重要。
自從單天鷹重傷返回桃林，女帝靈馨就已經開始派人開始去調兵遣將，打探消息，自然也是掌握了一些情報的。
可是，因為地域變化，她離開京城容易，想要再返回卻是難上加難，此時此刻，身邊除了單天鷹之外，當真是無人可以信任了。
沈衣雪看著仍舊昏迷的單天鷹，略一思忖，看向靈馨：“如果你希望單將軍早日蘇醒，不妨讓太醫用千年老參切片給他含著。他性命無礙，只是失血過多，需要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