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女帝心胸
“為什么？”靈馨看著沈衣雪，笑道，“難道你還能未卜先知不成？”
沈衣雪卻已經失去了與靈馨再見時候的驚喜，因為粉蝶兒尸體的消息而情緒低落起來，也就失去了玩笑的心思：“不，只是預感。”
靈馨道：“為何？”
沈衣雪道：“雖然說，仙界地域正在合并入人界，然而卻是沒有任何規律可言，說不定，那仙界的北海，就出現在這附近也未可知。”
對于這個回答，靈馨當然不信，然而卻也能看出沈衣雪的興致不高，并不太想說的樣子，她于是也就不再追問，轉了話題：“雪兒，仙界，當真有許多神仙么？那以后我是不是就能見到許多神仙了？”
這個問題讓沈衣雪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向靈馨解釋，畢竟之前在極樂間從喬喬等人口中聽來的消息，修真界的修者們，情況怕是不太樂觀，雪暮寒因為歸隱的緣故，怕是成了其中最為幸運的一個。
靈馨又問：“仙界，為何會合并入人界？”
這個問題，沈衣雪同樣無法回答，因此也只能是苦笑道：“不知。”
“不知？”靈馨顯然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你都已經拜了仙人為師，也可以算是半個小仙子了，竟然說不知道？”
沈衣雪嘆了口氣：“誰說神仙就該什么都知道？”
“額…”靈馨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她，卻仍舊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甘心的幽怨神情，那表情好像在說，沈衣雪根本就是在敷衍她，連句真話都不肯告訴她！
沈衣雪有些無奈，同時也終于明白，為何修真界與人界會分開，因為她發現此時此刻，有些事情，她根本就無法向靈馨解釋！
或者說，根本就解釋不清！
然而，想到修真界與人界合并的后果，那些修者，包括天機門，遲早也是要出現，而靈馨作為東靈的最高統治者，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了解地越多越好。
于是，沈衣雪也就只好將當初從月瑤處聽來的，還有后來她自己經歷的，關于六界的種種，用最簡單的方式敘述出來。
當然她不會提是因為她的意志和機緣巧合，最終帶導致了神魔二界合并，只是因為岱寧府西南桃林和那些白骨的原因，極樂間的事情卻是多提了兩句，至于人界與修真界的合并，原因卻是連她自己都沒有弄明白。
靈馨默默地聽著，神色不住變化，卻始終都不打斷沈衣雪，沈衣雪講完之后，她的神色已經十分凝重，眼底的隱憂藏都藏不住。
許久，她才輕輕嘆了口氣，苦笑：“人界如此混亂，我這個女帝，卻還在這里尋求長生之道，是不是十分可笑？”
她突然就站起身來朝七彩結界外面走去，同時頭也不回地道：“衣雪，多謝你的駐顏丹藥，我只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沈衣雪見她說走就走，急忙追了出去，七彩結界之外，夜色沉沉，不知何時起了風，吹得那些桃樹沙沙作響，在黑暗當中張牙舞爪，如同猛獸一般。
夜風為涼，吹的女帝靈馨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轉頭看向追出來的沈衣雪：“你這結界果真是快要遮風擋雨啊，卻不知能否擋得了我東靈的風雨？”
沈衣雪微微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畢竟，她自己現在都是焦頭爛額，一堆瑣事處理不清，又哪里分的出心神來再去管一個東靈，管一個靈馨。
靈馨從七彩結界當中一走出來，她的那些隨從就有人察覺，只是礙于她的命令，還有一個沈衣雪，只是站起身來，遠遠地看著，等著女帝靈馨下令。
女帝靈馨環視了四周一圈，似乎是在辨別方向，只是此刻夜色晦暗，四周又都是桃林，再加上這些年到底是養尊處優，一時出于這種環境之下，難免心中慌亂，一時竟是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
沈衣雪見狀忙追了上來：“你要去哪里？”
靈馨繼續環視四周：“朕要上山，去找仙師，找…三皇兄。”
聽到她自稱“朕”，沈衣雪就明白過來，此時此刻的靈馨，已經再次回歸了她威嚴的女帝身份。不過在聽到她要去找雪暮寒和軒轅的時候，沈衣雪還是忍不住小小驚訝了一下。
女帝靈馨回頭看了沈衣雪一眼，解釋道：“這些年來，東靈可以說已傾注了我所有心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就此消亡。”
所以，她才在一瞬間拋開了最后的顧慮，決定直接去找軒轅，哪怕是讓軒轅的身份大白天下，從此她退位讓賢！這是她身為女帝的心胸！
靈馨的目光誠懇而堅決，同時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歉然：“雪兒，對不起，為了東靈，三皇兄的身份，或許某一日必定會再次大白天下…”
沈衣雪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在佩服她心胸的同時，也不由暗自嘆息，搖頭道：“沒用的，靈馨。”
她第一次鄭重地喚了她的名字：“倘若他想見你，怕是不會等到現在都不現身。或許…”
沈衣雪頓了頓，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還是咬牙道：“或許，早在師父返回去，告訴他你前來的消息時，他就已經…”
“離開”“避而不見”，這樣的字眼，對于現在的女帝靈馨來說，實在是過于殘忍，沈衣雪終究是沒能宣之于口，然而卻不妨礙女帝靈馨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女帝靈馨的腳步驀地頓住，轉身的瞬間，沈衣雪甚至都能看到她眼中急切的晶瑩，以及失望和不可置信：“怎么會？怎么會？”
眼看著女帝靈馨一改剛出現時候的威壓與凌人，轉眼變得惶然而無助，沈衣雪心中也是不忍，然而她實在是太過了解軒轅的性子，所以也知道，此刻即使帶靈馨去準提峰頂，也找不到軒轅的人。
女帝靈馨的眼淚都要涌了出來，沈衣雪只好勸道：“靈馨，靈馨，事情未必就如同你想的那般！即使是仙界并入人界，修者，哦不，仙人出現，也未必就一定會威脅到東靈的江山！”
她說：“我的師父，你也見到了，他所隱居的準提峰本是一座雪山，就是隨著仙界合并而來，結果導致長嶺四周方圓千里氣溫驟降，都是他一力支撐，這才將那些寒氣收攏，不至于凍損莊稼，讓百姓生靈涂炭…”
靈馨的神色終究是緩和了一些，但還是一副惶然的表情：“那位仙師一看就是溫和慈悲之人，可你能夠保證其他來到人界的仙人，也如同他這般么？”
沈衣雪一怔，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靈馨這個問題。
修真界，被人界的普通人稱之為仙界，其中的修者被稱為仙人，仙師，然而上一世的沈衣雪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修真界輾轉，又怎么會不知，修真界的宗門之間，強者與弱者之間的爭斗傾軋，比起人界來，只多不少？
否則，最后雪暮寒為何一定要選擇歸隱？
靈馨見她神色，就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嘆息一聲，苦笑道：“我就知道，這個問題你回答不了，也同樣保證不了什么！”
她抬頭，看向沈衣雪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哀求：“帶我去見一見三皇兄吧？雪兒，求你了。”
沈衣雪默認片刻，終于是拗不過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帶著靈馨朝準提峰的方向走，那些隨從見狀，也立刻遠遠地跟上來，卻被靈馨轉頭一句“站住”，硬生生地呵住腳步，然后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看著女帝靈馨，竟是沒有一個人感動，也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詢問。
女帝靈馨這才回頭，看向沈衣雪：“雪兒，走吧。”
沈衣雪點點頭，兩個人也就剛轉了身，還沒有走出兩步，就聽背后遠處有聲音遙遙傳來：“陛下留步！”
單天鷹的聲音！
沈衣雪這才驀然驚覺，她與靈馨從相見到此刻，竟然已經經歷了一個下午，一個夜晚，此刻，桃林的枝椏間，竟是隱隱地有晨曦的顏色投了下來！
現在還是夏末時節，還算是日長夜短，所以，她們在沈衣雪的七彩結界當中，不知不覺間，這一夜竟然已經過去！
靈馨聞聲回頭，就見單天鷹行色匆匆，從桃林中的小路急走而來，轉眼就穿過那一眾隨從，到了沈衣雪和靈馨面前，一只手中還托著一個不大的包裹。
沈衣雪和靈馨對視一眼，卻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不過卻也只能是暫時停下腳步。
單天鷹在；離二人還有五六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將那包裹平雙手恭敬呈上：“陛下所需文房四寶。”
此刻靈馨的身邊只有一個沈衣雪，她也就只好暫時充當了一回侍從的角色，將單天鷹手中的包裹接了過來。
靈馨再次恢復了女帝的雍容氣度，道：“單將軍辛苦。”
單天鷹竟也絲毫不提方才靈馨隨著沈衣雪單獨離開的行為，反而是垂首應道：“為陛下分憂，是微臣分內之事。”
沈衣雪實在聽不得二人有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如此打官腔的言辭，干脆白眼一翻，捧著單天鷹遞過來的包裹，轉身到一旁去，尋了一方空地，將包裹打開，里面的文房四寶攤開。
她蹲在地上，研了磨，提了筆，竟然當真刷刷點點地開始寫了起來，只是此刻的女帝靈馨，正與親衛大將軍單天鷹無聲地以眼神交流，誰也沒有留意到她究竟在寫什么。
沈衣雪一連寫了三四紙張這才作罷，整整鋪了一地，等她直起身來的時候，這才驚覺，靈馨和單天鷹不知正在小聲交談著什么，而那一眾隨從，一個個卻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鋪了一地帶著字跡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