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劍?
沈衣雪突然醒悟過來,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站直了身體,手腕一翻,手中的戰天劍就朝著腳下重重地刺了下去!
腳下那一片混沌中頓時傳來一陣輕顫,其間夾雜著一種古怪而尖銳的,猶如布帛被撕裂般的聲音,手中的戰天劍,半個劍身已經沒入。
恍惚之間,沈衣雪似乎聽到了某種尖叫,十分地驚慌失措,緊跟著手中的戰天劍一晃,似乎有什么東西撞到了劍尖上,發出了沉悶的“噗嗤”聲。
沈衣雪下意識地撤回戰天劍,只覺得十分沉重,好像劍尖被掛上了一塊巨石。
她用力一挑,戰天劍被拔了出來,同時帶起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一陣耀眼的金色光芒從腳下射來,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沈衣雪瞇起眼睛適應了一下,這才發現腳下被戰天劍刺下去的地方,竟然裂開了一道寸許長的縫隙,那金色的光芒就是從這縫隙當中投射出來的。
只是那么小的一道縫隙,光芒就如此強烈,下面的光芒又該強烈到何種程度?
沈衣雪禁不住有些咋舌,待眼睛適應過來,這才去看被戰天劍挑上來的那一團事物。
刺眼的金色光芒驅散了黑暗,沈衣雪依舊拿戰天劍挑這,將那一團事物湊到光芒照亮的范圍內。
這一看,卻是不禁嚇了一跳!
經歷了桃林的白骨和尸體之后,又是從桃林直接墜入這個古怪空間,沈衣雪覺得,哪怕自己挑上來的是一顆頭骨,一段肢體,她都不會吃驚。
可在那一片金色光芒的照耀之下,出現在她視線當中的,竟然是一個小小的襁褓!
淡淡的脂粉香混合著奶香傳來,戰天劍挑著的襁褓蠕動了一下,似乎在在告訴沈衣雪,這里面還是個活著的。
這一劍下去,竟然挑了個活的嬰兒上來?
沈衣雪驚訝地半晌都合不攏嘴巴,卻沒有注意到,自從她將這個襁褓挑上來之后,肩頭上粉蝶兒的真魂就沉默下來,連之前的痛苦哀嚎也完全消失了。
她又看了看散發出光芒的那一道裂紋,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小小的襁褓,以及襁褓當中的嬰兒,是如何隨著戰天劍上來的。
而這一團混沌的下面,又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所在,竟然被她一劍挑上來一個包裹著嬰兒的襁褓?
對于那襁褓,沈衣雪的心中還有著五分戒備,因此只遠遠地用戰天劍將襁褓的帶子劃斷,然后小心翼翼地將襁褓挑開。
一個光溜溜的嬰兒轉眼出現在了沈衣雪的視線當中,小小的手腳還在不斷地動彈著,發出微弱的哭聲。
沈衣雪心中一軟,卻還是在觀察了片刻,確定沒有危險之后,才湊到近前。
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之下,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嬰兒只有她兩個巴掌那么大,尖細的小臉,全身長著一層短短的白色絨毛,讓沈衣雪一瞬間就想到了之前在桃林中那些半人半獸的女子尸體。
她這是,見到了一個活的?
一時說不清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冥冥當中的天意,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這些半人半獸的女子,似乎想要不管都不行。
只是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個什么地方,竟是如此地古怪,到現在沈衣雪也不知道戰天劍是如何將這個襁褓挑上來的。畢竟,這個嬰兒就是再小,也比那寸許長的裂縫要大上許多。
現在,最主要的是,先找到這個嬰兒的來源。
在將嬰兒重新包裹起來的時候,沈衣雪無意中多看了一眼,卻再次發現了一件非常尷尬而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這個嬰兒,是個男嬰。
之前在桃林中,不論是最先出現的白骨,還是后來冒出來的尸體,全都是女子,這還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不同性別的半人半獸。
等她將這個半人半獸的男嬰包裹起來之后,這個男嬰也完全清醒過來,正用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瞪著她。
明明只是個沒有什么意識的小嬰兒,沈衣雪卻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到了一絲急切。
不但眼神急切,就連小小的嘴巴也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話的樣子。
這樣小小的,柔軟的一團,讓沈衣雪的心也忍不住跟著柔軟了下來,輕柔地將其再次包裹好,抱了起來,溫柔地一笑。
這一笑,那男嬰的眼睛似乎瞪得更好,竟是一副看呆了的模樣。
沈衣雪總覺得那眼神實在不像是一個嬰兒應有,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道:“這么小,竟然知道盯著女人看,這長大了還得了?”
她本是自言自語,以緩解心中的緊張不安,卻不想那男嬰竟好像聽懂了一般,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
按理說,這么小的孩子,應該還聽不懂她的話才對,否則她也不敢如此調笑。可現在他竟好像一副聽懂的樣子,實在是不能不讓沈衣雪驚訝。
她問:“你聽得懂我說話?”
那男嬰的眼睛眨了眨,竟然努力地做出了一個點頭的動作。只是因為他太小,骨頭都是軟的,根本就抬不起頭來,因此這個動作看著有些滑稽,沈衣雪想了半天才明白。
沈衣雪已經由最開始的好奇轉變成了震驚,于是又試探著問:“你有話想對我說?”
那男嬰又是一個滑稽的點頭動作。
沈衣雪想了想,又問:“那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沒有想到這一次只靠點頭已經無法表達清楚,男嬰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眨眼,看得沈衣雪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還有什么需要表達地。
只是,這樣一個半人半獸的小小男嬰,沈衣雪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見到,對方有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
然而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兒,能夠依靠點頭,眨眼等動作來表達就已經遠超同齡的嬰兒,想要開口說話,卻實在是強人所難。
沈衣雪和那男嬰,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有些無奈道:“算了算了,你也不要點頭了,我都替你累。這樣吧,我問,你答,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兩下。”
男嬰當真就眨了一下眼睛。
于是沈衣雪又問:“你認識我?”
男嬰又眨了一下眼睛。
沈衣雪道:“可是卻不認識你。”
男嬰眨了兩下眼睛,隨后又眨了一下。沈衣雪思索了半晌,才試探著問道:“你是意思是不是說,我也認識你?”
男嬰竟然眨了一下眼睛。
沈衣雪更加迷惑,然而不論是之前滑稽無比的點頭搖頭,還是之后的眨眼睛,都只能表達“是”或者“否”,一些稍微復雜的問題,還是無法問出來。
所以,沈衣雪也實在是弄不明白,這個男嬰為何要說,他認識她,而她也認識他。
因為對方只是個嬰兒,一開始的時候,沈衣雪還有些擔心他的真魂弱小,或者是不安穩,因此也不敢動用神念。不過在問了幾個問題之后,她發現這個男嬰的心智,根本就遠超同齡的嬰兒。
所以,他的真魂應該也比較強大和穩定。
沈衣雪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好奇戰勝了最后一絲戒備,將男嬰舉到眼前,以額頭貼上了他小小的額頭。
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神念,緩緩試探,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變幻的七彩光芒也異常柔和。
腦海當中猛地就傳來一個聲音:“沈姑娘,我是粉蝶兒!”
粉蝶兒?!
沈衣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額頭猛地離開男嬰的額頭,一臉的震驚,不可思議地盯著對方:“你說什么?”
這個男嬰,方才竟然說,他是粉蝶兒?
粉蝶兒的真魂,不應該是被她的混沌之氣和歷劫的佛修真氣重重保護,好端端地附著在她的化雪禪衣上么?
沈衣雪的手還舉著男嬰,眼睛卻是不由自主地朝著左肩的方向瞟了過去。
左肩的上的化雪禪衣上面,那一團金色的光芒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失,只散發著微微的白光,變得和其他的部分沒有任何區別。
沈衣雪這才后知后覺,自從發現了腳下戰天劍無意中刺出來的金色光點之后,她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到了腳下的那一片混沌上。
后來戰天劍挑上來這個包裹在襁褓當中的男嬰,她就更是完全忘記了肩頭粉蝶兒的真魂的存在。
而粉蝶兒的真魂,在提醒過她注意腳下之后,也就在沒有與她的神念溝通過!
難道說…粉蝶兒的真魂,在戰天劍挑出這個襁褓中的男嬰時,突然離開化雪禪衣,鉆到這個半人半獸的男嬰的軀殼之內了?
倘若如此,這半人半獸的男嬰之前的真魂又在何處?總不能,這個剛出生沒有多久的男嬰,連真魂都沒有吧?
震撼,驚訝,疑惑。
無數的疑問涌出,如同一團亂麻理不出個頭緒來。面對著這個突然“變”成了半人半獸男嬰的粉蝶兒,沈衣雪都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了。
而且,在粉蝶兒的真魂進入這半人半獸男嬰的軀殼之后,粉蝶兒似乎也就無法再以真魂直接與她的神念溝通,否則方才也不會笨拙而滑稽地點頭眨眼了。
可在知道對方的真魂竟然是粉蝶兒之后,沈衣雪卻再也無法將其只當做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抱在懷中已經十分勉強,再以額頭貼額頭的方式溝通,就更是說不出的不自在了。
那么,接下來該如何與對方交流?
沈衣雪竟然一下被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