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香反臭
兩個人同時一怔，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奇之色。
沈衣雪朝著歷劫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方才的神念中，并未感應到這片桃花林中有第三個人存在。
歷劫的眉頭皺了皺，二人同時循聲看過去，卻見一個少女，正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皺著眉頭四下打量著。
少女的頭發很長，幾乎拖到了腳踝，赤著雙肩，雙臂和雙足，全身上下，一條粉色的長裙，就好像無數桃花瓣編織而成，更襯得她天然而美好。
沈衣雪和歷劫再次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
下一刻，少女轉過頭來，沈衣雪幾乎是立刻失聲：“怎么…是你？！”
歷劫也變了臉色：“桃花姥姥？！”
少女這才看了過來，待看清沈衣雪和歷劫之后，也是瞬間變了臉色，不復初現時候的脫俗出塵：“你們，你們…這里…？”
歷劫道：“這里是人界！”
沈衣雪則是問：“你是不是越界了？”
桃花姥姥瞪大了眼睛：“我的本體遍布六界，怎么能說是越界？”
想當初，桃花姥姥的確是說過，她的本體遍布六界，只是因為當時神界四周的時空紊亂，她的本體與其余域界的本體失去聯系，否則直接就能將沈衣雪和歷劫送回到修真界或者人界去。
沈衣雪又和歷劫交換了個眼神，然后問：“雖說你的本體遍布六界，可你在神界形成初始就已經存在，也應該屬于神界才對。就算神魔二界合并，你也應該屬于天界，怎么會跑到人界來？”
看到桃花姥姥的出現，實在是由不得沈衣雪和歷劫躲想，畢竟，之前他們在寶應城中，剛剛遇到了一株吸食人血的桃花樹，誰知道與桃花姥姥有沒有關系？
然而他們也只能是心中揣測，口中試探，卻是不能直接問，畢竟他們與桃花姥姥之間的關系，也不算敵對。
桃花姥姥一邊皺眉，一邊伸手胡亂扇了幾下：“這里…怎么這么臭？！”
沈衣雪道：“你的本體都在這里了，難道竟會不知道？”
桃花姥姥沒好氣地道：“我說我的本體遍布六界，這不是剛剛重新蔓延到這個域界來嘛，我怎么知道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
沈衣雪楞了楞：“剛剛，重新蔓延？”
“這一點，天魔女你也應該清楚，”對于桃林當中彌漫的惡臭，桃花姥姥似乎十分厭惡，眉頭都皺了起來，“當初為了對付鬼霧，給你們爭取時間，我的真氣耗盡，幾乎連本體都現了出來，后來還多虧了孔…宗主的悉心溫養。”
“還有，如果不是你的混沌之氣，我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再次化形為人，這些難道你都忘了么？”
當初，為了從桃花姥姥口中問話，沈衣雪的確是曾經以混沌之氣加速溫養過她的本體桃樹，只是后來去了魔界，然后神魔二界合并為天界，她就再沒有見過桃花姥姥，因此一時竟是沒有想太多。
桃花姥姥告訴沈衣雪，自從神魔二界合并為天界之后，靈氣新生，而她因為曾經沐浴過沈衣雪的混沌之氣的緣故，反而比一般的修者更加容易適應，所以修煉起來也更為迅速。
而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她的實力恢復，本體也跟著得以恢復，自然也就再一次開始了朝著其他域界擴散蔓延。
而修真界，就是她本體擴散出去的第一個域界。
聽到這里沈衣雪忍不住再次與歷劫交換了一個眼神，打斷了桃花姥姥的話，再次提醒了她一句：“可是，這里是…人界。”
“人界？”這一次輪到桃花姥姥吃驚了，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可我分明是…”
歷劫道：“修真界天地靈氣充沛，何處有這樣充滿惡臭之地？”
這個問題再次讓桃花姥姥一愣，就連沈衣雪也跟著呆愣了一下，再次問桃花姥姥：“且不論人界還是修真界的問題，為何你這一次分散出來的本體，不香反臭？”
桃花姥姥怒道：“我的本體怎么可能臭？只怕臭的是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沈衣雪和歷劫同時一愣，又同時問道，“你是說這個地方有問題？”
沈衣雪方才的神念釋放，隨即桃花姥姥出現，知道了這片桃林是桃花姥姥從天界蔓延而來的本體分枝，因而也就沒有再繼續感應下去，此刻聽桃花姥姥如是說，下意識地就要再次動用神念，卻被歷劫阻止。
歷劫看著桃花姥姥：“你的本體分枝，本來是準備蔓延到修真界去，結果卻來到了人界，而且還是一個你不適應的地方。”
他說這話的語氣，沒有疑問，只是簡單地總結和陳述。
“是。”桃花姥姥點頭，然后又問了一句，“難道天界，修真界和人界之間的時空，仍舊紊亂？”
這個問題，也正是沈衣雪想要問的。
歷劫的面色凝重，輕輕點頭：“只怕是的。”
他們剛剛經歷了修真界的準提峰在人界破土而出，順便還將沈衣雪在修真界的師父雪暮寒也一并帶到了人界來，甚至一部分修真界準提峰四周的雪峰冰湖，都已經出現在人界，與人界合并到了一起。此刻桃花姥姥本來想要蔓延到修真界的本體分枝，卻出現在了人界，也就沒什么說不通的了。
誰知道是不是桃花姥姥本體所要蔓延的那個修真界的地方，是否恰好在這個時候，也合并到了人界來？
之前，褚揚承不也說過，這片桃林，原本是不存在的？
從這兩件事不難看出，在神魔二界合并為天界之后，修真界與人界之間，似乎也開始了緩慢地合并。
只不過過程相對比較緩慢，沒有神魔二界合并的時候來的那么激烈。
而讓歷劫更為不安的一點是：人界和修真界的緩慢合并，此刻卻又牽扯進來了天界的桃花姥姥，那么是否也就意味著，天界也將會被扯進來？
歷劫眼底的擔憂更重，無處掩藏。
沈衣雪則是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又問了桃花姥姥一句：“你的本體分枝是第一次蔓延出天界么？”
桃花姥姥道：“第一次怎么了？雖然說是倚仗了天界新生的靈氣，不過也沒有必要對你感激涕零什么的吧？”
沈衣雪一聽就知道對方這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不過她也不打算解釋，反而是從心底暗暗松了口氣。
如果說，這片突然出現的桃林，是桃花姥姥真氣恢復之后，第一次蔓延出來的本體分枝，那么之前她和歷劫在寶應城李府后花園中遇到的那棵桃樹，也就和桃花姥姥沒有太大關系。
如果桃花姥姥當真那種以人血為食的桃樹，那么這么一片桃林，也足夠她和歷劫頭疼的，而天界，更是不知道要被荼毒成什么樣子。
片刻之后，桃花姥姥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這個地方，有古怪！”
說完這話，竟是不給沈衣雪和歷劫問的機會，她如同玉藕一般的手臂突然就抬了起來！
隨著她手臂抬起的同時，三人周身那些桃樹的枝葉也再次開始了無風自動，方才幾乎鋪滿了整片桃花林的桃花瓣也再次飛舞到了半空中！
無數粉紅的花瓣，好像形成了一道墻壁，密不透風，同時也擋住了視線。
沈衣雪和歷劫一直都在站在一起，卻和桃花姥姥之間隔了一段距離，突然飛到半空當中的桃花瓣，也就在三人之間，隔出了一道粉紅的花墻。
一時間，眼前都是粉紅的桃花瓣，耳畔都是呼嘯的風聲，隨之而來的，是那動物尸體一般的腐臭氣息，越來越濃郁。
沈衣雪忍不住道：“桃花姥姥，你這是要做什么？”
桃花姥姥的聲音隱隱地從花瓣墻另一面傳來：“換個地方。這里讓我的本體十分不適！”
沈衣雪正想追問，這個地方究竟是如何讓桃花姥姥感覺到不適，卻被歷劫猛地一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與此同時，一顆顏色慘白泛青，圓滾滾的東西從她腳下的土層中冒出來，旋轉著飛到了半空當中，滴溜溜亂轉！
那幾乎是貼著沈衣雪鼻尖飛起來，卻也讓沈衣雪看了個清楚，兩個黑洞洞的眼眶，似乎兩個深不見底的旋渦，讓沈衣雪的心幾乎都樓跳了一拍！
“這是…”沈衣雪失聲，話未說完，又聽背后傳來“砰”地一聲。她循聲看去，卻見五六塊同樣森白的骨頭，還帶著泥土，從歷劫背后的土地當中破土而出，飛到了半空中。
一時間，各式各樣的骨頭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咕嘟嘟地從腳下的大地當中探出頭來，又仿佛受到了某種吸引，飛到了半空中。
那腥臭腐爛的氣息，也濃郁到了極致。
早在拉住沈衣雪，避開那顆骷髏頭的時候，歷劫的金色的真氣就凝聚出來，將兩個人籠罩其中，這才沒有被那些四下飛舞的各式骨頭砸中。
半空當中，那一大團桃花瓣越收越小，最后竟是化作一個花環，落到了桃花姥姥的頭上。
那一片桃樹，也就成了普通的桃樹。不過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其實這些桃樹雖然沒有了花朵，但是看起來仍舊十分詭異。因為這個時候的桃樹，早應該結出了青色的毛桃來。
可是這些桃樹卻沒有。
這個時節開花固然不正常，可若是沒有一顆青桃，也同樣讓人感覺怪異。
桃花姥姥這才注意到了那些飛舞在桃林間的白骨，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這么多的骨頭埋在下面，不臭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