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奔雷劍客沖過來,沈衣雪卻是緊張地看著言寂,見他并未轉身,于是拍了拍還低著頭四下找蟲子的奔雷劍客。
奔雷劍客不耐煩地抬起頭來,沈衣雪連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邊,無聲地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后又一指言寂,一挑眉毛,示意奔雷劍客背著對方走。
“我…”
奔雷劍客本想說“我也想啊,可是宗主他不同意是一方面,另外我也沒有多少真氣可用了,怕是背不了太久”,可是剛說了一個字,就被沈衣雪的目光打斷,隨即一道七彩虹芒在她之間凝聚,點到奔雷劍客的肩井穴處。
七彩混沌之氣瞬間滲入奔雷劍客體內,緊接著轉化為奔雷劍客的真氣開始在經脈內開始循環流淌。
奔雷劍客瞪大了眼睛,他想問:“你怎么知道我擔心什么?”
他還想問:“既然能渡混沌之氣給我轉化真氣,為何不直接渡給宗主?讓他自己馭氣?”
然而話到嘴邊,卻全被沈衣雪一個眼神阻止,事不宜遲,若是兩個人再繼續這樣“眉來眼去”的,恐怕前面的言寂就該起疑心了,到時候反應過來,恐怕又是一番爭執。
奔雷劍客這次總算是沒有讓沈衣雪失望,立即反應過來,朝著沈衣雪微微點頭,一個轉身,猛地沖到言寂身邊,一彎腰,竟然將言寂整個人都抗了起來。
然后不由分說,真氣運轉全身,緊跟著就馭氣而起!
沈衣雪總算是松了口氣,連忙運轉體內的混沌之氣跟上,三個人總算是脫離了步行的狀態。
言寂本來也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只可惜這三日連續的步行,消磨了精神,消磨了意志,更兼他真氣枯竭,反應也就跟著慢了下來。此時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被奔雷劍客抗到了半空中!
“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他只是反應遲鈍,可并不代表心思也跟著遲鈍,只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奔雷劍客就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自己若是不同意,頂多就是不停地哀求,絕對做不出先斬后奏的事情來,所以絕對是沈衣雪的主意。
可是他卻又不能斥責沈衣雪什么,因此雖然心知肚明,卻也只能朝著奔雷劍客發作:“奔雷劍,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奔雷劍客的身子一僵,本能地想要將言寂方向,卻不料跟在一旁馭氣的沈衣雪卻是先開口了:“不對,不對!”
她一連說了兩個“不對”,同時將奔雷劍客和言寂的目光吸引了過來。沈衣雪這才眨了眨眼睛,一臉狡黠:“奔雷劍客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根本就談不上逾矩,你又何必斥責于他?”
奔雷劍客想要放下言寂的動作終于是一緩,大大地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地抬頭,感激地看了沈衣雪一眼。
言寂的臉色卻是分外難看:“可是,那也不能讓他這樣抗著我馭氣前行啊…”
沈衣雪點點頭:“那背著?”
言寂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沈衣雪根本就是答非所問,眼見奔雷劍客大有一副,只要他點頭,哪怕不說個“是字,也要由抗改為背的架勢,于是連忙搖頭:“不行不行!”
沈衣雪故作為難:“不背著,不還是得抗著?”
她眼珠子轉了轉,不等言寂開口,又道:“難不成,讓他…抱…著你走?”
“噗!”
此言一出,言寂攢了幾千年的一口老血,幾乎是一口噴出,就連奔雷劍客也是一個踉蹌,幾乎要一頭栽下去!
這這這,這位沈姑娘,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啊?
沈衣雪心中嘆息,身形不停,同時伸手,用力一扯奔雷劍客的衣袖,示意他加快速度。
馭氣的速度,比起不行快了何止千萬倍,就讓言寂多郁悶片刻,只要奔雷劍客在他郁悶的這段時間里,將言寂帶到妖宗就夠了。
果然,接下來言寂被沈衣雪這話憋得,很長時間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奔雷劍客趁機將真氣運轉到極致,三人如同風馳電掣一般,不出半個時辰,竟然隱隱地看到了妖宗最外層的七彩混沌結界。
沈衣雪總算是松了口氣,言寂自然也看到了,瞬間明白了過來,目光復雜地看了沈衣雪一眼,嘆息一聲,朝著奔雷劍客低聲吩咐道:“放我下來。”
奔雷劍客一愣,本能地抬頭將目光投向沈衣雪,等待沈衣雪開口。
只是還沒有等來沈衣雪的指示,就聽言寂涼幽幽的聲音再次傳來:“都已經看到了妖宗,你們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宗主…”奔雷劍客終究是心虛,開口稱呼了言寂一聲,語氣如同做錯事情的孩子一般。
沈衣雪沒有料到言寂如此直接地點破,不過一轉念,就再次沉下臉來,冷聲道:“你想太多是,我只是急著去找道空,不想被你拖累罷了。”
言寂的神色頓時就是一變,不過眼看著少女故作冷漠的臉龐,也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按捺嘆息一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是什么都沒有說。
沈衣雪被那一眼看得心虛,一瞬間都要以為言寂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心思,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一顆心都要忍不住從腔子里跳出來。
反正目的已經達到,言寂再說什么都成了馬后炮,于事無補,于是也就重重地冷哼一聲,道:“你覺得,你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很清高,很了不起是不是?殊不知這樣會耽誤多少時間?讓我和奔雷劍客都陪著你走路,你們吃得消,反正我是吃不消!”
說到這里她十分孩子氣地指著自己的腳面,道:“我走路走得兩只腳都疼!”
言寂實在沒有想到她竟然還如此地理直氣壯,不過轉念又想,就算她身負天魔女之名,但是到底只能算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嬌氣一些也是難免,走路時間久了腳疼,也實在是正常不過。
這樣一想,心中不由又對于沈衣雪生出幾分愧疚來,只道自己一時的固執,竟然讓她跟著遭了三四天的罪。
“那…”言寂猶豫了許久,才忍不住輕聲地關切問了出來,“你現在怎么樣了?”
這樣關懷的語氣,反而有些出乎了沈衣雪的意料,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咬了咬嘴唇,思來想去終究是沒有回答言寂這個問題,只是道:“現在已經快到妖宗了,咱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說完這話,也不敢再與言寂的目光接觸,低下頭,轉身看向妖宗的方向,又問言寂:“這一次,你準備如何?”
“如何?”言寂苦笑一聲,妥協道,“你說如何,便如何吧!”
于是,沈衣雪終于是如愿朝著言寂的體內渡入了一絲混沌之氣,又以伽藍冰魄針幫其簡單疏導經脈,帶那一絲混沌之氣,完全轉化為言寂體內的銀白色真氣之后,三個人這才再次馭氣而起。
三個人,各懷心事,然而卻也不過片刻,妖宗的七彩結界就出現在了眼前,只是眼前的情景,卻是讓三人同時一愣。
不少道宗和佛宗的修者,正聚集在七彩混沌結界之外,排成長長的兩道隊伍,還有一少部分,正三三兩兩地分散在結界之外的各處,對著那一層七彩光芒不停地拳打腳踢,口中似乎還在罵罵咧咧著什么。
沈衣雪與言寂對視一眼,二人十分默契地將奔雷劍客給忽略在了一旁,畢竟讓奔雷劍客修煉,沖鋒陷陣都好使,可要讓他動腦子想事情,卻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言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微皺了眉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這是怎么回事,于是再次將目光投向沈衣雪。
沈衣雪又看了半晌,發現在那兩道長長的隊伍的頂端,七彩結界之內,還各有十來個的妖宗修者,正各自對著一個道宗,一個佛宗的修者,盤問著什么。
而那道宗或者佛宗的修者,卻是一副低聲下氣,點頭哈腰的樣子,甚至還不是露出一臉討好的微笑來。
反觀那在結界前拳打腳踢,大聲咒罵的,也同樣是有道宗修者,有佛宗修者,神情不一而足,有憤怒,有絕望,有不甘,各不相同。
而那佛道二宗兩道長長的隊伍兩旁,還有幾個修者,不住地拉拉這個,扯扯那個,一臉憤慨,不知道在指責著什么。而被拉扯住的修者,有的好言相勸兩句,有的卻是直接就甩了袖子,對方若再想上前拉扯,就直接轉身避開。
沈衣雪一時也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略略思索片刻想,并沒有直接現身,反而是繞開了佛道二宗這些修者,與言寂,奔雷劍客繼續馭氣,直到脫離了佛道二宗那些修者的視線,這才一伸手,一道七彩混沌直透從如同冰玉雕琢而成手指尖上滲出,轉眼滲入那七彩結界當中。
隨后兩道七彩光暈從兩只手同時散發出來,一手一個,分別拉住言寂和奔雷劍額可的衣袖,就踏入了眼前的七彩結界當中。
這七彩混沌結界,本來就是沈衣雪所布置的,所以就算是會阻攔任何人,任何力量,卻唯獨不會阻攔沈衣雪。
而言寂和奔雷劍客是身上,有了沈衣雪所籠罩的一層七彩混沌之氣,自然也同樣不會再被這七彩結界排斥,順利地進入了結界當中。
穿過那一層薄薄的七彩光幕,三個人瞬間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充沛的天地靈氣,帶著沁人心脾的甜潤瞬間撲面而來,讓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得到了滋潤,通身舒泰無比!
言寂和奔雷劍客,體內的真氣本來就是將近枯竭,此刻突然進入一個天地靈氣充沛的地方,幾乎都不用他們可以去引導,身體就已經自發地開始吸收那些天地靈氣,再緩慢地開始轉化為自身真氣。
一瞬間,二人的身體好像成了無敵的黑洞一般,瘋狂地吸收著四周的天地靈氣。
而隨著二人的吸收,這一片區域內的天地靈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下去,此消彼長之下,自然也就有其他天地靈氣相對濃郁的地域補充。
一時間天地靈氣狂涌而來,將言寂和奔雷劍客團團圍住,形成了兩個不斷吸收天地靈氣的漩渦。
沈衣雪沒有阻止二人,卻也沒有吸收天地靈氣,這段時日,她融合同化了許多的鬼霧,將其轉化成自身的混沌之氣,根本就沒有必要再同言寂和奔雷劍客爭奪天地靈氣。
然而也不過是片刻,就有人遠遠地馭氣而來,還未到近前,就朝著沈衣雪大喝道:“什么人?!”
沈衣雪一愣,這聲音她并不算熟悉,不過想必應該是妖宗的某個妖修,于是也不以為意,甚至連正眼都沒有朝著馭氣而來的那兩個人瞧過去。
“說你們呢!”其中一個妖修大聲斥責道,“看你們不像是妖修,怎么竟然跑到妖宗的地盤上來,還擅自吸收妖宗的天地靈氣?”
擅自吸收?
這四個字讓沈衣雪一愣,同時心中也有些疑惑,在她和軒轅昰,言寂三人離開妖宗,跑到幻如魔帝埋骨的紫色山谷的期間,鬼霧再一次彌漫了神界以葬神山為中心的大部分地域,當她和言寂趕回來的時候,那鬼霧都已經蔓延到了界河的十字分流處,就連妖宗也受到了一部分侵蝕,完全都是在依靠著她留下的七彩混沌結界才得以保全。
之后鬼霧消退,佛道二宗的修者不知何故找到了葬神山上,卻又趕上白玉沉發瘋,目的沒有達到不說,反而再一次地損兵折將,損耗嚴重,只有仍舊七彩混沌結界當中沒有出來的妖宗沒有收到任何的波及,至于損失就更是談不上。
就是算上中間他們趕路的工夫,也不過短短七八日的光景,怎么妖宗的修者,就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態度還如此囂張?
再想到結界之外,排成長隊的佛道二宗的那些修者,一臉卑躬屈膝的模樣,沈衣雪似乎想到了什么,聽到兩個妖修的斥責質問,也不回答,只是淡淡道:“孔微海人呢?”
這一次,她沒有再用“微海師叔”這個稱呼,而是直呼了孔微海,一來不愿再讓人以為自己還要借孔微海的勢,二來也是想要借機試探一下這兩個妖修的態度。
“宗主的名字,豈是你一個小小的修者可以直呼的?!”其中一個妖修頓時大怒,就連音調也不自覺地提高了三分,“趕緊磕頭認錯,就此理虧結界,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沈衣雪一愣,沒想到兩個妖修態度竟然如此蠻橫,心中的火氣頓時也升騰了起來:“你待如何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