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雪以自身混沌之氣,將鬼霧再度轉化為天地靈氣的舉動,再一次讓佛道二宗的修者震驚地無以復加。
這其中,有一小部分修者曾經是親眼所見,其中自然包括言寂,綠竹仙子,奔雷劍客等人,只是因為這一部分人各懷心思,因此竟是誰也沒有開口提及此事。因此也就讓那些,在鬼霧第一次從葬神淵中蔓延出來的時候并沒有來得及趕往葬神山的修者,失去了知情的權力。
比如說云山老祖,若是他知道沈衣雪當時正在以自身的混沌之氣,將鬼霧轉化為神界的天地靈氣,恐怕在將沈衣雪等三人拉入天道空間的時候,怎么也得猶豫一下。恐怕當初言寂不惜通過血契的聯系,直接以神念請求他放人的時候,他就不會是那樣的態度。
之后,就算是有人有心提醒,但是因為鬼霧幾乎彌漫了整個神界,人心惶惶,云山老祖又全力凝聚結界維護眾人,自然也就沒有人再指出他的錯處。
更何況云山老祖本身的性子就有些剛愎自用,就算是后來自己能夠猜測到一些,卻也是不愿承認的。
不過,現在沈衣雪突然轉化出了這一縷天地靈氣出來,以事實告訴在場的這些修者,神界的天地靈氣,還是有望恢復的,效果自然就又是不同了。
只可惜,有些事情,卻也不是沈衣雪能夠掌控的了。
就在她轉化出了那一縷天地靈氣之后,葬神淵中的那些緩緩下沉的鬼霧,突然就加快了速度,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再次沉下去了五六尺的距離!
沈衣雪一時猝不及防,七彩混沌之氣凝聚的光芒沒有立即跟上鬼霧下沉的速度,那一縷天地靈氣隨即就好像被強行斷開一般!
孤零零的一縷天地靈氣,很快就消散在天地之間。
就好像沙漠中的一滴水,雖然能夠給人以希望,讓人精神振奮,然而想要滋潤整個干涸的沙漠卻是遠遠不夠!
看到了希望的人,又怎么會甘心再次讓希望離去?
頓時就有人不滿地叫了出來:“怎么回事?你不是能夠轉化出天地靈氣出來么?為何突然停下來?你是不想神界的天地靈氣再次恢復如初,我們這些人的實力恢復正常,甚至是有所提升吧?”
說這話的,自然還是道宗的一個修者,以道空為首的佛宗修者,就算心里也有這個想法,卻因為畏懼軒轅昰,只能暗中嘀咕幾乎,是絕對不敢說宣之于口的。
沈衣雪深深地看了一眼開口說話的那個修者,神色不變:“這天地靈氣,是我通過自身混沌之氣,以鬼霧轉化而來,如今鬼霧迅速下沉,自然也就無法繼續轉化…”
話未說完便被一旁的軒轅昰冷聲打斷:“丫頭,不要搭理那人,你我都不是神界中人,又不欠他們什么,又何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就算是有人情要還,”軒轅昰頓了一頓,目光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沈衣雪另一側的言寂,這才繼續道,“也有很多方式,不必非得這一種!”
感應到軒轅昰的目光,再想想方才那個修者橫眉立目的不滿,言寂心中嘆息,目光淡淡地落在開口催促沈衣雪的那個修者身上,一言未發。
然而就是這樣的目光,卻是讓那個修者開始心虛,忍不住嘀咕道:“我這不也是為神界著想,為大家著想么?難道還說錯了?”
軒轅昰的目光驟然一厲,正要開口,卻不料言寂卻先他一步開口了,語氣淡漠中透著疏離:“你當然沒有錯,錯的是我。”
開口說話的那個修者一愣,有些迷惑地望著言寂,卻見言寂已經收回了那種令他心中發虛的,漠然中帶著悲涼的目光,正轉身面對著沈衣雪和軒轅昰。
言寂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卻又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靜靜地落在沈衣雪的臉上:“的確是我錯了,你們二人,本就非我神界中人,自然也不應當出現在我神界。就算是空間扭曲,不受你們掌控出現了,也應當立刻離開。現在,神界不歡迎你們,你們也該離開了…”
“不行!”
開口說話的那個修者終于是回過味來,若是沈衣雪當真就此離開,他們誰有混沌之氣,誰能將這些鬼霧再出轉化成神界所需的天地靈氣?
只是這兩個字一出口,卻讓軒轅昰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凌厲無匹的氣勢來!
那個修者一時被這種氣勢所懾,張了張嘴,下面的話,竟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沈衣雪的目光從言寂的身上轉到了軒轅昰的身上,又落到那個一直大呼小叫,上躥下跳的道宗修者身上,從佛道二宗所有的修者臉上一一掠過,最后一轉頭看向身后的葬神淵,道:“鬼霧又沉下去了四五尺的樣子,你們…繼續?”
繼續?
繼續什么?繼續爭吵嗎?
等他們爭吵出個結果來,鬼霧都完全沉入葬神淵底下,就算沈衣雪肯答應,又拿什么來轉化天地靈氣?
——當然,讓沈衣雪以自身的混沌之氣轉化天地靈氣的念頭,這些人的腦子里不是沒有冒出來過。不過,就算是沈衣雪有著一個天魔女的身份,神念強大,身具混沌之氣,他們卻是不信她一己之身的混沌之氣所轉化出來的天地靈氣,能夠讓整個神界恢復如初。
所以,還得指望著那些正在朝著葬神淵底下沉,曾經將整個神界都籠罩其中的,數量龐大無比的鬼霧。
那個一直叫囂的道宗修者,在沈衣雪略帶嘲弄的目光下,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此刻,沈衣雪就站在葬神淵的斷崖前面,左邊是軒轅昰,右邊是言寂,而言寂的另一邊則是那個依舊沒有從真氣不繼中恢復過來的奔雷劍客。
佛宗與道宗的修者,隨著在白玉沉以鬼霧為長鞭攻擊而來的時候四下分散,無比凌亂狼狽,然而此刻卻已經再次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大陣營,與沈衣雪等四個人,遙遙隔著一塊鮮紅如血的回心石對峙著。
氣氛一時間安靜地詭異,詭異的安靜,道宗與道宗,佛宗與佛宗,道宗與佛宗,所有的修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閃動,一時間卻是誰都沒有發出聲音來。
道空的目光閃了閃,看了看靈虛子,最后卻是再次落在了言寂的身上,突然開口道:“言寂宗主…”
這一聲,這四個字,竟是無比鄭重,無比誠摯,無比尊重,無比崇拜,讓眾人甚至一度生出某種錯覺來,那就是言寂都已經不再是曾經道宗的宗主,而是他佛宗宗主道空的主子!
然而,這一句幾乎能令在場所有修者動容的稱呼,卻并未能引起當事人一絲一毫的情緒波瀾。
言寂淡淡垂眸,就算心中焦急,面上卻依舊淡然無波,并不與道空的目光對視,更不接對方的話,安靜地就好像一顆亙古寂寞的石頭。
道空無奈,只得上前一步,看看軒轅昰,又看看沈衣雪,最后才看向言寂,再次開口:“言寂宗主?”
言寂避無可避:“這里的確是有一個言寂,卻并非是什么宗主。你若是想找道宗的宗主,還是去道宗找吧!”
道空的目光又是一閃,還以為言寂對于靈虛子的舉動不滿,于是故意楞楞地道:“我佛宗,可從未聽說過道宗突然改換宗主的事情。所以,雙方若是有事相商,自然還是要找你這個宗主了。”
這話等于完全不將靈虛子放在眼里!
靈虛子的臉色頓時無比難看,方才那個上躥下跳的地催促沈衣雪轉化天地靈氣的修者,聞言又準備跳出來,卻被臉色比鍋底還黑的靈虛子一抬手給攔住。
卻聽道空又繼續道:“如今我神界遭劫,雖然最終總算是安然無語,然而卻已經是百廢待興的局面,身為神界中人,自然應當是人人有責…”
眼看著道空聲情并茂,就要開始洋洋灑灑地長篇大論,沈衣雪終于忍不住再次開口,簡單的四個字:“將近九尺。”頓時就將道空的話完全打斷,下面準備好勸說言寂的話也就全都憋了回去!
道空眨了眨眼睛,看看以靈虛子為首的道宗修者,又看了看回心石后見面的沈衣雪等四人,一咬牙,道:“言寂宗主,若是你當真不愿繼續擔任道宗宗主,不妨另外三位,一同前往我佛宗,如何?”
這一話一出口,道宗那便邊頓時就炸了鍋!
什么叫“前往佛宗”?道宗曾經的宗主,跑到佛宗去,去做什么,給道宗丟臉么?!
“道空,你不要欺人太甚!”道空這句話,幾乎引起了所有道宗修者的不滿,竟然難得口氣一致向著道空發難,“這是我道宗內部事務,輪不到你佛宗來插手!”
道空毫不示弱:“你道宗的修者,還創立妖宗,自立門戶了呢!進我佛宗又有何不可?”
佛宗…言寂的臉不由一黑,他雖然對于道宗修者心寒,可更沒有想過進入什么清心寡欲的佛宗!
不知為何,道空這句話出口之后,言寂的心中竟是一陣忐忑,眼角地余光帶著一絲不安地看向了身邊的女子。
再看身邊的女子,飛揚入鬢的長眉微挑,烏黑的眸子如同冰水浸潤過的黑曜石,閃著冷冽的光芒,如同花瓣一般的小嘴,嘴角浮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之意,只是也不知是在嘲諷什么人。
對于道空邀請言寂加入佛宗的話,沈衣雪的理解,與言寂的理解,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