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雪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看似粗獷暴烈的奔雷劍客,竟然還十分率真!
因為當初他飛升神界之后,曾因為真氣顏色特殊,一度被眾多的修者排斥,幾乎都到了要被趕出神界的地步,要么自己開辟通道離開,要么從葬神淵中跳下去,這就是當時奔雷劍客甫一飛升之后所面臨的境況。
當時的言寂,也就剛剛接任宗主,全力維護,這才讓他逐漸在神界有了立足之地。
所以,奔雷劍客對于言寂,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甚至從他的話中,沈衣雪可以聽出來,在言寂逗留在妖宗的那些日子里,靈虛子儼然以宗主自居,發號施令的時候,奔雷劍客其實心中并不服氣。只是因為當時的言寂不肯回歸道宗,奔雷劍客也就只要保持了沉默。
如今他又看到與神界對立的天魔女,出手救下道宗眾多修者,而靈虛子等人自私自利的嘴臉又一次次地暴露,。所以,眼看著言寂解除血契,辭去宗主一職,他一咬牙,也就跟了上來。
奔雷劍客看向沈衣雪的眼神中還帶著別扭:“沈姑娘,適才多謝你出手相救。宗主說的對,你不只應該是天魔女,也應該是戰天劍神的血脈延續,所以…我…”
他又搔了搔頭皮,顯然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急得額頭上都滲出汗珠子來,卻聽一旁的言寂淡淡道:“血契已解,我已經不再是道宗宗主。奔雷劍,若是你還想跟著我,就莫要再以這兩個字相稱。”
這話說的十分嚴肅,就連奔雷劍客也不禁呆了一呆,愣愣地看著言寂,似乎從未見過言寂如此疾言厲色的模樣。
不過,也只是片刻的沉靜,奔雷劍的大嗓門就再一次響了起來:“那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宗主!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言寂怎么也沒有想到奔雷劍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出來,頓時滿頭的黑線都要冒了出來,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他總不能說未來一片渺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了吧?
不過轉念又想,若是自己當真要離開神界,散盡一身真氣修為,的奔雷劍客也未必就能狠下心來舍棄。到時候自然也就打了退堂鼓,不再追隨這自己。只是,恐怕要難為他再一次受到神界眾人歧視一些時日了。
想到此處,言寂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同奔雷劍客爭論這個問題。
沈衣雪這一次沒有急著前行,反而是與另外二人并肩,并且不時地打量奔雷劍客兩眼,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她在想,奔雷劍客真氣運轉的時候,那一絲絲肉眼難以察覺的銀色的細芒到底是什么,為何竟然能夠抵抗外面洶涌的鬼霧。若是那力量達到極致,又會如何。
不過接下來的路上,奔雷劍客一直老老實實的跟在言寂身后,就好像一個小跟班,從不出格。也就再沒有了暴露在鬼霧當中,被沈衣雪觀察的機會。
雖然找到了界河,只要沿著界河向北就能回到葬神山,然而因為四周濃稠鬼霧的緣故,三個人行進的速度其實并不快。
就算是馭氣而起,也好像在深海暗流當中的一個大氣泡般,沈衣雪也只能勉強控制著不再偏離方向。
這一次的鬼霧,比之前好幾次加起來更加濃稠,而且似乎還在逐漸的增加著,沈衣雪的神念,雖然不至于完全被阻隔,然而感應范圍卻是逐漸縮小。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沈衣雪再擔心軒轅昰的情況,迫切的想要趕到向神山,也只能一寸一寸的往前挪。
也同樣是因為鬼霧的緣故,看不到天空,看不清大地,更看不清四周的花草樹木,沈衣雪的甚至都無從判斷,他們已經沿著界河走了多長時間。
本來開始的時候,那奔雷劍客還有心與沈衣雪交談,識途聊一些有關電池的事情,然而在走了沒有多久之后,就發現沈衣雪的完全是心不在焉,于是也就作罷。
三個人悶頭趕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四周的鬼霧越來越濃稠,就好像漿糊一般,三個人完全陷入其中,行動也更加困難。
又不知走了多久,沈伊雪突然發覺四周那些濃稠的好像漿糊一般的青黑色鬼霧,竟然開始緩緩的流動起來。緊跟著就是“轟”“轟”“轟”三聲巨響,腳下的大地再一次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四周那些漿糊一樣的鬼霧,似乎也受到了影響,就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正在這漿糊一樣的鬼霧上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
拍的那鬼霧震顫不已,讓現在里面的沈依雪等三人也跟著那鬼霧上下左右不停的晃動了起來,就連那七彩混沌護罩,也因為大力的擠壓而不斷的變換形狀,再也無法維持原本如同七彩光球一樣的形狀。
葬神山一定出了事!
沈衣雪的心懸了起來,再一次強行將神念釋放出去,然而竟然只擴散出去了不足三丈,便再也感應不到任何事物。
其實在這鬼霧當中,所有的花草樹木早已枯萎,本來也就事物可以讓沈衣雪的神念感應。只是如此小的感應范圍,對于沈衣雪來說,卻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沒新的混沌天魔都再一次急速流轉,夾雜著絲絲金色,銀色的七彩光芒在其上氤氳流轉,她身上的混沌之氣聯通融合在一處。
身邊感應的范圍總算是擴大了一些,然而沈衣雪卻赫然發現,因為方才七彩混沌護罩隨著霧氣上下翻涌,她一時沒有控制好,竟然再一次偏離了界河!
然而等她總算是將七彩混沌護罩穩定下來,想要再次尋找方向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
這一次,就連言寂也是束手無策,一籌莫展。
至于奔雷劍客,更是完全指望不上,他本就是粗人一個,方向感還不強,問他還不如問言寂!
于是三個人也只能憑著感覺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一些,忽然覺得腳下一絆。
低頭看時竟然是一截好像被雷劈,火燒,風化之后所遺留下來的木樁,四周散落著幾乎都要碎成木屑的枝葉,沈衣雪只是輕輕的一腳上去,就陷進去了小半條腿!
將腿再次拔出來倒是十分輕松,只是也因此,那半截木樁也承受不住力量,無聲的糟爛成七八塊爛木頭。
眼看著腳上的鞋子一層黑灰似的木屑,沈衣雪腦子里幾乎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之前言寂鞋面上那個腳印子,頓時間竟有了一種“同命相連”的感覺!
因此也便學著言寂,七彩混沌之氣微微流轉,試圖將那些木屑震落下去,可惜第一次,掌控的力道不是太好,雙足位置頓時被一片七彩虹芒完全籠罩,而那七八塊糟爛木頭,又哪里承受的住如此力量,頓時又是一片木屑飛揚,轉眼有緩緩飄落在地。
這樣的沈衣雪,言寂不由有些好笑,而直性子的奔雷劍客,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沈衣雪,實在不知道這半截爛木頭哪里得罪了她,竟然達到了要動用真氣的地步。
好在奔雷劍客有也不擅長嘲笑他人,因此在目瞪口呆片刻之后,也就沒有了下文。反而是言寂,盯著那一片黑灰似的木屑,皺眉沉思了半晌,突然問沈衣雪:“這附近,何處有如此粗大的樹木?將近六人合圍!”
沈衣雪這才細看那木樁最后留下來的輪廓,果然發現如同言寂所言,十分粗大。而自己方才不小心踩到的,也只是其邊緣位置。
不過由此也可推斷,那樹干想必也要比一般的樹木粗壯上許多。
如此粗壯的樹木,就是在神界,也并不多見。
言寂又說:“如此粗壯的樹木,也許在那些人跡罕至的區域并不算顯眼,不過在這里…”
他沒有再說下去,一抬頭正與沈衣雪的目光接觸,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出同一個名字來:“柳無眠!”
柳無眠。
修為雖比不得桃花姥姥那般與天地齊壽,然而修煉的時間卻也不短,并且還因為之前真氣流失眼中,直接在葬神山下顯出了本體來。
而沈衣雪和軒轅昰言寂三人,之所以會從遠離葬神山的那個山谷急匆匆趕回來,就是因為柳無眠的本體分身給他們的示警!
兩個人的眼睛同時一亮:雖然偏離了界河,但若腳下的巨大樹樁是柳無眠所遺留下來的,那么,想必他們離葬神山,已經很近了。
然而心中卻又有些唏噓,若是腳下的巨大樹樁當真是柳無眠的本體所遺留,那么,也就代表著柳無眠并未能夠堅持到軒轅昰趕來,就已經在鬼霧當中身殞。
再往不好的地方猜測,既然這個地方離葬神山已經不遠,而他們卻沒有聽到或者感覺到真氣碰撞,雙方交手的聲音,那么,先他們一步趕來的軒轅昰,是否也已經是遭遇了不測?
若不然,以軒轅昰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鴉雀無聲?就算是鬼霧阻礙的聲音的傳遞,但是真氣碰撞竟沒有引得鬼霧發生變化?
說出來沈衣雪自己都不相信。
于是也就顧不得再替柳無眠唏噓,沈衣雪的心再一次懸了起來,甚至有些希望,方才她所踩中的樹樁,并非是柳無眠,而只是一顆普通的樹木所遺留。
然而卻又不希望,因為那也意味著,他們三人已經很大程度地偏離了方向,不知甚至何處,想要趕到葬神山,簡直就是難如登天!
一時間,沈衣雪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站在原地,茫然地盯著腳下的樹樁,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