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心
雖然不過只言片語，云山老祖卻也明白了個大概。他皺起眉頭，思索片刻，一伸手，朝著地上的無妄書生凌空虛抓，無妄書生立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小雞一般，被拎到了云山老祖的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山老祖咬著牙問，“那些人說的，可都是真的？”
他的相貌本來就令人不敢恭維，此刻更是丑陋到近乎猙獰，無妄書生幾乎都要被嚇得尿了褲子，這才將當時自己看到的(情qing)形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云山老祖氣的跺腳：“當時你為何不肯全部說出來？”
話未說完，就如同丟一塊破抹布般地將無妄書生朝地上一摜，馭氣而起，卻還不忘隨出一道真氣，將半空當中若隱若現的綠色圓環加固。
在云山老祖看來，天魔女沈衣雪之所以能夠將那青黑色的霧氣壓制下去，完全是因為她手中那個附帶著天道氣息的伽藍冰魄針，而他作為神界已經觸摸到天道邊緣的修者大能，自然也同樣能夠利用自己的天道，將那青黑色的霧氣壓制回葬神淵中！
至于天道空間當中的天魔女等三人，就讓他們在里面慢慢地耗，到時候自己也壓制住了那(陰yin)冷邪惡的青黑色霧氣，天道空間當中的天魔女等人也被自己的天道空間碾磨地魂飛魄散了，豈不是一舉兩得？
只是因為自己的離開，天道空間自主運行，需要的時間稍微長一些罷了。
他心中拿定主意，再也不管地上鼻青臉腫的無妄書生，飛速朝著言寂等人的方向而去。
那青黑色的霧氣，膠著粘稠，從葬神淵中漫溢而出，此刻已經順著界河朝兩岸漫溢出來，形如張牙舞爪的怪獸，所到之處，草木枯黃萎敗，甚至有兩個來不及躲閃的修者直接就被那霧氣吞噬，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等言寂試圖用神念同對方聯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神念竟然無法進入那青黑色的霧氣當中！
“快！”
言寂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聲音都開始有些嘶啞，卻仍舊不知疲倦地阻止修者用真氣阻擋。
云山老祖也就剛剛趕到，就有人提出，那青黑色的霧氣似乎只朝著界河東岸道宗的域界漫溢，界河西岸佛宗的方向，卻好像被擋了回來的現象。
言寂眉頭一皺，扭頭朝著界河西岸看過去，卻被眼前青黑色的霧氣阻礙了視線，于是只得朝著界河下游尚未被青黑色霧氣波及的河段飛了過去，果然發現那青黑色的霧氣，并不是不忘佛宗的域界漫溢，只是被一堵隱隱泛著金光的墻壁擋了回來！
這個發現讓他精神一震，于是立刻吩咐下去，有人前去喚醒那些快要蘇醒過來的修者大能，還有人從下游越過界河，去尋找佛宗的人幫忙，剩下的人，全部都留在原地，阻止青黑色霧氣的漫溢。
云山老祖的臉色有些難看，言寂放著他這個已經蘇醒過來的修者大能不用，竟然還要去找其他感悟了天道的修者大能，這是完全不肯將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冷哼一聲，也不開口，雙手掐訣，短小的手臂再次舞動，帶著他所領悟出來的天道氣息的真氣再次狂涌而出，迎向那張牙舞爪的青黑色霧氣！
云山老祖的真氣是墨綠色的，與那青黑色的霧氣顏色竟有三分接近，若非仔細觀察，一時都難以分辨。
言寂直覺的(身shen)后一股真氣襲來，下意識地躲避，這才發現竟是云山老祖，不過并沒有看到沈衣雪和軒轅昰等三人，他心中就明白過來，云山老祖并沒有放過那三個人的打算。
不過現在(情qing)勢危機，他也顧不得多問，但也不愿同云山老祖交談，于是沉默地再次轉會了(身shen)，真氣再次迎向那青黑色的霧氣！
就見云山老祖的墨綠真氣，同那青黑色的霧氣甫一接觸，就發出沉悶無比的，“砰”的一聲，真氣潰散，霧氣翻滾，就好像湍急的河水遇到了突兀的石頭，水花四濺之后，竟然分成了兩股，繞開了云山老祖的真氣！
云山老祖心中大喜，再一次凝聚真氣，頓時一片巨大無比的墨綠色結界倏然而立，整個擋住了那青黑色霧氣的去路！
墨綠色，半透明的屏結界時將青黑色的霧氣攔住，眾人被護在其中，都能看到那霧氣翻滾涌動的痕跡，卻終究是沒有再前進半寸，也就總算是松了口氣，齊齊朝著云山老祖行禮。
言寂的心卻是倏地一沉：若是云山老祖能夠阻止青黑色邪惡霧氣的蔓延，那么他就再也沒有了讓云山老祖放過沈衣雪的理由！
然而作為道宗的宗主，這個時候，他也不能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看著那墨綠色的透明結界出神。
云山老祖心中(禁jin)不住有些得意，晃了晃沒有幾根頭發的大腦袋，清咳一聲，正要開口，之前被言寂派出去向佛宗求助的那個修者已經返了回來，神(情qing)狼狽，臉色難看：“宗主，佛宗的人，不肯打開結界，就連神念也擋了回來！”
這話讓言寂的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佛宗，這是要準備獨善其(身shen)了？
皺了皺眉，言寂又看了一眼暫時被云山老祖阻住的青黑色霧氣，吩咐了兩句，正準備越過界河，就聽到一陣細微的噼啪之聲傳來！
他循聲望去，就見云山老祖的真氣所凝聚出來的墨綠結界，不知何時開始，竟然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痕，好像蛛網般密布，并且還在向四周迅速蔓延著！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云山老祖的(身shen)上。
云山老祖還在暗暗得意，突然察覺到事(情qing)有異，不(禁jin)愣了一下，正想要說：“自從五百多年以前的神魔大戰之后，佛宗連個一個感悟出天道的修者也沒有出過，早已沒落，能自保就不錯，力挽狂瀾的事(情qing)，還得是咱們道宗！”
卻不料嘴巴剛剛張開，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眾人頓時將目光都集中到了發出驚呼的女修雨華(身shen)上，就見她臉色發白，顫抖著手指向墨綠屏障的某一處，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就見她素白的手指所指之處，一條裂痕已經有手指寬窄，被擋住的青黑色霧氣，好像一縷淡煙，正緩緩地滲透進來！
隨同那青黑色霧氣一同進來的，還有一陣若有若無的的，“哈哈哈”邪惡(陰yin)毒的狂笑！
云山老祖立刻反應過來，不待眾人開口，立刻打出一道真氣，開始修補結界上的裂痕，這才暫時止住了青黑色霧氣的滲入。
眾人的臉色再一次變得慘白，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云山老祖的(身shen)上。
原本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云山老祖十分享受，然而在空氣中飄來((蕩蕩)蕩)去的幾縷青黑色霧氣，卻讓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隨手一招，將那青黑色的霧氣找到眼前仔細觀察了半晌，原本就滿足褶子的臉皺得更加難看：“這…怎么好像是鬼界的氣息？可是…”
他想說，可是卻又不太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他一個活了幾萬年的人，竟然一時都看不出來！
這個發現讓他驚訝，但更多的卻是尷尬心虛。畢竟眼前著些人當中，只有他的修為是最高的，也“應該”是見多識廣，無所不知的才對！
心中正猶疑不定的時候，他的真氣所凝聚出來的墨綠色屏障竟然再一次碎裂，好像被人一拳重重地打在墨綠色的水晶上面，頓時又有青黑色的霧氣滲入，隨之而來的還有更加清晰的狂笑！
如果說之前還是隱隱約約，這一次結界中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同時，結界中的所有人，也同時明白了一件事(情qing)，那就是這青黑色的霧氣絕非偶然，肯定是有人從中作祟！
這個結論倒是很容易得出來，可是這種青黑色的霧氣，不但能吞噬他們的真氣，阻擋神念的散發，更能將他們的人困在其中！
至于后果，界河兩岸的草木已經明白地昭顯了出來！
草木甫一接觸尚且枯黃萎敗成灰，人呢？
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陣悚然，因此明明都聽到了那狂笑的聲音，也想到了青黑色霧氣是受人控制，卻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主動提出。
主動提出來，那么是否也該“主動”地進入青黑色霧氣的源頭，也就是葬神淵中，卻查探真相呢？
那和送死有什么區別？
所有的人，再一次將目光集中到了云山老祖和言寂的(身shen)上。
因為結界兩次出現裂縫，言寂也就暫時停下了腳步，暫時放棄了越過界河，前往佛宗求助的想法。
那兩次狂笑，其實他也聽得明白，此刻眾人又都將目光集中過來，他心中苦笑，同時又覺得有些哀涼，原來，飛升之后的修者也不過如此，活得越久，就越是貪生怕死，甚至為此連三緘其口，連這最基本的推斷都不肯說出來。
人心，不論是在人界還是修真界，甚至飛升神界，同樣都是自私而復雜的。
別人不說，也只能是他這個宗主來說了。
言寂心中嘆息一聲，辭去宗主一職的念頭也愈發強烈起來。他清咳一僧，正要開口，卻聽“砰”地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那青黑色的霧氣就開始劇烈的翻滾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