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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保持緘默者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說

  櫻子給自己取名叫做西行寺,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郡滬也在西邊。

  她們撐著那柄櫻色的傘一路向西走,就像是走過了人間。

  從小就和父母隱居在山林里,后來又一直住在山居村,這還是櫻子第一次,這樣近地看過這個人間。

  她們路過過繁華,人群熙攘,燈火連城,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如果人世都是這樣一個模樣,那應該會很好吧?

  可惜,大多數的時候,人世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人世是什么樣子呢?

  人世是人群熙攘旁,佇著拐杖的乞丐;人世是燈火連城下,被遺棄在角落里的孤兒;人世是歌舞升平中,媚笑的皮囊酒肉;人世是美酒佳肴里,嘗不出的那種味道。

  但無論是繁華,還是丑惡,這個人世都不是櫻子想看的樣子。

  對于她來說,她的人世,已經淹沒在了火海里,已經被那一片又一片的櫻花所埋去。

  有一天,走在路上,櫻子問初。

  “初,你離開以后還會回來嗎?”

  那時天中正下著小雨,雨點打在傘面發出陣陣的輕響。

  初想了一會兒,回答道。

  “如果沒有任務的話,不會了。”

  她只會奉命前往她應該去的世界,沒有任務的話,她哪里也不會去。

  櫻子背過手,手掌牽在一起,仰著頭向前走著。

  天上好像飛過了一只黑色的飛鳥,那似乎是一只燕子,原來不知不覺又已經到了燕子離去的季節了。

  又向前走了幾步,櫻子突然轉過身來,她張開手,對著初說道。

  “背我。”

  “嗯?”初愣了一下。

  雨聲更細密了,雨點落在地上,匯聚成潺潺的細流。

  櫻子紅著眼睛,露出了一個干凈地笑容,對著初再一次說道。

  “我要你背我。”

  就像是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

  “嗯。”初回過神來,走到了櫻子的前面,蹲下了身子。

  櫻子走到初的身后,趴在了她的背上。

  初的身子有些涼,櫻子卻緊緊的摟著她,將臉龐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初站起身來,繼續向前走,櫻子在初的背上,看著前面像是沒有盡頭的道路,靜靜地感受著初平穩的腳步。

  她笑著,低下頭,輕輕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不想再放開手,她想要用這最后的時間,緊緊抓住自己最后的一切。

  初聽得到耳邊櫻子的呼吸聲,但是她沒有回頭看櫻子,只是默默地向著前面走去。

  那天,櫻子又做了從前的那個夢,那一只黑色的飛鳥背著她,飛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初。”夢里,櫻子趴在初的肩頭囈語。

  “不要走好嗎?”

  初的腳步一頓,但她沒有回答櫻子,一如大多數的時候一樣,她只能保持緘默。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武士之中傳開了一句話,一個叫做西行寺的女子,正在找地藏。而且,她要殺死他。

  不過人們不喜歡叫那個女子西行寺,他們更喜歡叫她西行妖。

  西行妖是傳記中的妖怪,相傳它最早的時候只是一棵櫻花樹,直到有一個人在它的樹下自殺,它變成了妖怪。它盛開的花朵很美,它用這美麗的花朵吸引人們,然后讓他們在樹下死去,死者的骸骨會被它的樹根掩埋。傳記里的描述是這樣的,死去的人越多,它所盛開的花也就越美。

  就像是這則傳記一樣,西行寺也是一個很美的女子,也同樣的危險。

  雖然她不殺人,但是與她交過手的人都會被她斬斷手腕,一輩子都不能再用刀,這對于武士來說甚至比死亡還要痛苦。

  于是,在口口相傳中,西行寺成為了一個妖魔一樣的人物。

  說她撐著一柄繪著櫻花的紙傘,穿著櫻色的衣服,手里握著一把生銹的長刀。她的身后總是會跟著一個替她撐傘的女子,臉上有一條刀疤。兩人一路向西走,向著郡滬而來。

  ······

  一間擁擠的小酒鋪里,地藏一口飲盡了一碗清酒,有些酒水沾在他嘴角的胡渣上,他把空空的酒碗擺在了桌面。

  郡滬的酒是附近百里之內最好的,特別是在秋天的時候。

  欣賞著落下紅楓,倒上一壺清酒,自酌自飲,有人說那簡直就是人生一念。

  意思也就是一生也就指著這么一個念頭而活了。

  說這話的人大概是一個不可救藥的酒鬼吧,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飛舞著的紅楓落下之時,手握著一杯清酒淺飲,著實是一場人生佳境。

  “喵。”一聲貓叫從地藏的懷里響起,地藏低下頭。

  只見一只棕色的野貓從他胸前寬大的衣服里探出了頭來,一邊叫著,一邊抓著自己的胡須。

  “哦,你也要喝嗎?”地藏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了一些。

  他拿起桌上的酒壺就著酒碗又添一碗酒。

  棕色的野貓跳上了桌面,繞著酒碗轉了一圈,隨后蹲在了酒碗的前面,彎下身子,舔了舔酒碗里的酒。

  “喵。”野貓渾身打了一個哆嗦,就連尾巴都豎了起來。

  “哈哈。”地藏笑出了聲,伸出手在野貓的背上摸了摸。

  “這便是你一時貪念的后果,切要謹記了。”

  兩旁的人都驚愕地看向地藏,他們中許多人是認識地藏的,突然見他笑起來,不自覺的都覺得背后有些發寒。

  野貓倒在桌面上打著滾。

  地藏笑完,搖了搖頭,拿起酒碗也絲毫不介意這是野貓喝過的,一飲而盡。

  這時,另一桌的一個酒客站起了身,他走過地藏的桌邊,在桌面上放下了一小張紙,什么也沒說,快步走開。

  地藏的眉頭挑了一下,他將紙拿了起來。

  紙上寫著一些消息和一句簡短的留言。

  “西行寺嗎?”地藏自言自語,放下了紙條。

  “那我就在這里等你好了。”

  他繼續喝酒,野貓大概是喝醉了,繼續在桌上抓著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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