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慕敬一,他已經換好了衣服。
和之前一樣,這個男人身材高大,無論穿什么,都會顯得格外惹眼。
不管是復古規矩的西裝三件套,還是剪裁利落的長風衣,抑或只是最簡單的日常毛衣襯衫,慕敬一都會穿出一種貴族范兒。
“我好久沒睡得這么香了,哎,他沒有欺負你吧?”
明銳遠后知后覺地問道。
他剛爬起來,頭發還有一點凌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
眼看著慕敬一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光鮮,明銳遠的目光里頓時充滿了嫉妒,暗暗地罵道:“這個人渣,是要跑來選美嗎?早知道,我也…”
孟知魚打斷他還沒有說完的話:“別鬧了,你還沒有完全好呢,不要亂來。”
“你還知道關心我,我以為你的心一分兩半,一半給傅錦行,一半給你的兩個孩子了呢。我在醫院里躺了那么多天,你也不說來看看我…”
明銳遠皺了皺鼻子,酸溜溜地抱怨道。
他也不是真的責怪她,只是覺得一陣委屈,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跟著變了。
“我可是為了你才受傷啊!”
明銳遠越說越憋氣,聲音一陣哽咽,連鼻子都快堵住了。
“那我為什么會來這里?明銳遠,我不欠你什么,醒醒更不欠你什么,你要是非得在這個時候跟我清算,那我也奉陪!”
孟知魚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以為這小子又開始鬧起別扭,索性也把臉色一沉,打算跟他當面鑼對面鼓地好好說一說。
“行了,有什么話,到了醫院再說吧。”
眼看著明銳遠一直纏著孟知魚,走在前面的慕敬一有些不舒服,他又折回了腳步,伸手一拉她,害得她一個趔趄。
“喂,你松手!你別碰她!”
不等孟知魚開口,明銳遠已經搶先沖了上去。
奈何他在醫院里躺了太久,渾身沒勁兒,走了幾步就喘了起來。
明銳遠剛要硬撐,身后走來慕敬一的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地將他架了起來,像是拎小雞一樣往外走。
“你們…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聽懂了也不在乎,兩個保鏢充耳不聞,直到將明銳遠塞進了一輛車里,這才也跟著上車,吩咐司機開車。
至于慕敬一和孟知魚已經坐在前面那輛豪車里,不在同一輛車上。
明銳遠不死心地拿拳頭砸了一下車窗,司機好心地解釋道:“這車防彈,敲不壞的,很安全,你放心。”
他動了動嘴唇,恨不作聲。
“阿遠…倒是對你很在意。”
除了司機,車上只有慕敬一和孟知魚兩個人,他說起話來,便比之前自在多了。
“我猜他不會很高興你這么稱呼他。”
她脫口說道。
慕敬一倒是認真了:“為什么?”
孟知魚微微吸了一口氣,防止自己露出什么破綻。
她飛快地想出來了一個借口:“你比他年紀大,如果明達更器重你的話,以后把公司交給你,他不就從太子變成了閑散王爺?”
這么說,他應該發現不了什么了吧,她暗暗地警惕起來,身體也坐得更直了。
“這是什么狗屁理由?我沒有要布魯諾家族一分錢,我的錢都是我從十六歲開始自己賺來的。至于明氏集團…”
慕敬一頓了頓:“我也不稀罕。”
“稀不稀罕是另一碼事,你以為傅錦行是磕頭求來的傅氏嗎?人人都有自己的無奈,可是,說出去就成了不識好歹。”
孟知魚嗤笑道。
“這話沒錯。”
慕敬一正了正臉色,表示贊同。
他又要再說什么,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我接個電話。”
掏出手機,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主動對孟知魚說道。
她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用得著裝紳士嗎?
雖然她承認,慕敬一確實沒有在日常生活中苛待她,折磨她,比她之前想象得要好多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已經確定了嗎?傅錦行有沒有到場?”
聽著聽著,孟知魚忽然聽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她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慕敬一為什么要提起傅錦行?
出什么事了嗎?
她扭頭剛要詢問,身邊的男人就比出了一根手指,準確地壓在了孟知魚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好,我馬上就到,你們繼續留在那里,注意情況。”
慕敬一剛掛斷電話,孟知魚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焦急無比地問道:“出什么事了?”
明知道她看不見,可他還是深深地凝視著面前的那雙眼睛。
“是出了一點意外,我也不想瞞你,你堅強一點,放心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低咳一聲:“有個女人,叫吳語熙,你認識嗎?”
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孟知魚的直覺告訴自己,肯定是醒醒出事了。
她不答反問:“醒醒到底怎么了?”
慕敬一頓了一下,實話實說:“這個叫吳語熙的女人冒充護工,溜進了醫院,拿醒醒做人質,暫時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傅錦行剛剛趕到,我們也快了,最多五分鐘…”
他的話令孟知魚原本有些雀躍期待的那顆心,頓時又重新跌進了冰窖里,再也暖不起來了。
為什么,為什么每一次當她覺得人生是可以自己掌握的時候,就要狠狠地被現實打臉呢?
她自認為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我有印象了,錦行跟我說過,這個吳語熙之前是他安排在傅智漢身邊的女人,為了幫助我們拿到一些關鍵證據。不過,傅智漢這個人非常狡詐,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后來,他懷疑到了吳語熙的身上,為了不拖不相干的人下水,錦行打發吳語熙離開中海,讓她去國外避避風頭。”
關于這些事情,她本人沒有什么記憶,還是后來從傅錦行的口中得知的。
至于是不是這樣,孟知魚也無從去考證,何況,她對吳語熙這個女人并不感興趣,既然是傅錦行親口告訴她的,那應該沒錯。
“怪不得,我的手下剛才告訴我,吳語熙提出的條件之一是要見傅智漢。我還納悶兒,她拿你們兩個人的女兒當人質,為什么又涉及到其他人,原來是這樣。”
慕敬一一臉了然地點了點頭。
“她生了一個孩子,口口聲聲說是傅智漢的,可據我所知,男方早在年輕的時候就做了結扎,不可能再有小孩。不久之前,吳語熙大鬧傅氏,在大庭廣眾之下索要撫養費,結果卻被警察帶走了。你要是上網方便,就去搜一下,說不定還能看見。”
天知道,孟知魚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起碼的冷靜,對她來說,是一件多么艱難的事情。
她很想大哭大叫,抱怨上天的不公,可憐醒醒的命運,但那有什么用呢?
還不如盡量讓慕敬一了解背景,說不定,以他的能耐和手段,給醒醒多一層脫身的保障。
換做是以前,孟知魚覺得,她一定做不到。
但她現在必須要做到。
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慕敬一隱隱約約明白了,為什么身邊這個女人能夠吸引了傅錦行,甚至還有明銳遠那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她當然很美,盡管出身于暴發戶家庭,但也受過良好的教育,在國外讀了好幾年書。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這種條件應該說是不好不壞,比她更優秀的上流名媛在中海也并不少見。
為什么傅錦行會甘愿沉淪?
慕敬一以前不太理解,到了這一瞬間,他卻似乎有些懂了。
“我知道了,我會讓人去查。”
他的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幾下,慕敬一的手機很特殊,起碼孟知魚是沒有見過的。
小巧精致,功能強大,與其說是一部手機,倒不如說是一個厲害的處理器。
慕敬一沒有說謊,不到五分鐘,司機就將車子穩穩地停在了醫院的地下車庫。
一行身手敏捷的人早早等在電梯門口,看樣子,他們是專程等待慕敬一的。
“慕先生,所有的電梯都到不了事發樓層,你們要先到七樓,再步行上去。不過,傅錦行已經派人將整棟住院大樓都包圍了起來,暫時還不清楚每一樓層的具體人數。我建議你…”
一個手下一見到慕敬一,就飛快地匯報著。
同時,他將事先準備好的武器逐一遞給慕敬一。
慕敬一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長風衣,他接過那些東西,有條不紊地裝備在身上,就連兩條小腿外側都各自放了一把匕首。
“沒關系,他老婆在我手里,總不可能一言不合就先殺了我。”
他整理完畢,一臉輕松地說道。
“哦,不對。”
好像想起了什么,慕敬一含笑道:“是前妻。”
說完,他一把拖過孟知魚,跟她一起進了電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電梯上升的速度要比平時緩慢,而且不穩,晃得很厲害。
到了七樓,慕敬一扣著孟知魚的手腕,緩慢地踏出電梯。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額頭正中央立即出現了一個小紅點。
慕敬一也感覺到了,率先停下腳步,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兩排整齊光潔的牙齒似乎都在閃光。
“傅錦行,知道你現在不能親自去接人,我就給你送來了,你不出來謝謝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