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梅斕當年為了自己的前程,狠心殺死了她和明達的孩子。
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這筆債,他也一定要討回來。
眼看著即將成功,但明達卻同意將梅斕放回來,交換明銳遠,這令傅錦行不得不心生提防,唯恐這其中有什么圈套。
話雖如此,他自然也不會反對:“一個換一個,聽起來倒是的確很公平。”
稍微停頓了幾秒鐘,傅錦行再次開口:“只是我覺得,如果一味被你牽著鼻子走,實在沒有保障。”
明達微微一愣,有些惱怒:“傅錦行,你不要蹬鼻子上臉!我可以隨時殺了這個女人,我看你以后還怎么做你的孝順兒子!”
傅錦行淡淡地笑了:“這個女人不只是我的母親,也是你的舊情人,你如果真的能夠狠下心來,我也沒有辦法。”
看他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明達一時間語塞。
他現在還不能完全舍棄明銳思這顆棋子,但明銳思的心意,明達也十分清楚。
明銳遠要是出事了,明銳思就算不死也沒了半條命,那么這十幾年的努力就全都打了水漂。
所以,此時此刻,對于明達來說,無論是進一步還是退一步,都要付出代價。
就好比是一個餓得前胸貼后背的人,捧著一塊烤山芋,不吃會餓死,吃了會燙手。
“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明達恨恨地說了一句,語氣里滿是無奈。
“時間和地點,還是讓我先考慮好了,然后再通知你吧。明先生,我對你仰慕已久,一想到能夠盡快和你見面,我的心中…十分激動。”
慢條斯理地說完這幾句話,傅錦行毫不拖泥帶水,直接掛斷了電話。
現在不是他著急,而是明達和明銳思著急。
確定了這一點之后,傅錦行的情緒頓時舒緩了不少。
至于梅斕會不會受皮肉之苦,他倒是覺得,就算明達趁機讓她吃一吃苦頭,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無辜的小生命,她作為孩子的親生母親,竟然會因為所謂的前途和名聲,而下得去狠手。
就算自己是梅斕的兒子,傅錦行還是做不到毫無芥蒂。
所以,他雖然會救梅斕出來,但也想要讓她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一定的代價。
人活在世,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要承受責罰。
“他們同意放人了嗎?”
何斯迦沒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湯,就匆匆趕了過來,連忙詢問道。
她看見傅錦行握著手機,應該是剛通完電話。
“明達說,用我媽來換明銳遠,我同意了。”
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何斯迦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一邊替梅斕擔心,一邊又要為了把明銳遠囚禁在家中而郁悶,如今既然有了結果,何斯迦心想,不如各自放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可惜的是,她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明達不會甘心的,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我們不可能每一次都利用明銳遠來換回我媽,那也太不現實了。”
傅錦行看得極為通透,眼下的情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把別人牽扯進來。
“先把人換回來再說。我去看看阿遠,他沒吃沒喝,又不能動,我真怕他出事。”
何斯迦無奈地說了一句,去了樓上。
推開筆下文學房的門,她一眼就看見,明銳遠正在來回扭動著,試圖從手銬里將兩只手給弄出來。
偏偏手銬邊緣十分鋒利,他不能抽手,反而把兩個手腕給磨得又紅又腫。
“別亂動了!你是打不開的,這不是一般的手銬,我問過了。”
見狀,何斯迦快步走過去,一把按住了明銳遠的肩膀,飛快地說道。
他氣憤地低低罵了一句,這才抬起頭來。
明銳遠直視著何斯迦的雙眼,目光中充滿了桀驁不馴的神采。
“姐姐,你幫我打開!你放心,我會去求我大哥的,他一向最疼我!”
他懇求道。
何斯迦不為所動:“你…你大哥的手腕,我是見識過的,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
一聽這話,明銳遠終于死心了。
他不再掙扎,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
何斯迦取來了一碗湯,還有一管藥膏。
她小心翼翼地幫明銳遠的手腕涂上了消炎止痛的藥膏,他全程都面無表情,既沒有道謝,但也沒有拒絕。
擦好了藥,何斯迦又端起湯碗,舀了一勺湯,送到明銳遠的嘴邊。
“你的嘴都干得起皮了,多少喝一點,聽話。”
她有些不忍心,將湯匙又往前送了送。
“我不喝,除非你把我解開,讓我自己喝。”
明銳遠倔強地說道。
“那不可能。”
何斯迦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這小子靈活得跟一只猴子似的,要是真的把他解開了,還不知道一溜煙兒會跑到哪里去。
在這種關鍵時刻,何斯迦不能做出這種影響全局的事情。
“你就那么聽他的話,那么愛他嗎?為了他,你甚至傷害我,欺騙我!”
明銳遠憤怒地用雙腿踹著身下的床,大聲吼道。
落到傅錦行的手里,并不是讓他最生氣的。
就連何斯迦都參與其中,一起算計自己,才是讓明銳遠最生氣的。
“對,我是聽他的話,我也愛他!他是我丈夫,是我兒子的父親,現在我們遇到了這么大的麻煩,我不和他站在一起,難道和你站在一起嗎?我為什么會傷害你,欺騙你,那是因為你的至親正在逼迫我們,明家才是罪魁禍首!”
原本還對明銳遠心有愧疚,但被他這么一吼,何斯迦也動了氣。
她放下湯碗,把臉扭到一旁,壓抑著心頭的憤怒。
“姐姐,你會不會因為我是明家人而討厭我?”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終于打破了房間里的沉默。
這個問題,令何斯迦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比誰都清楚,明銳遠的確不是明家人,他只是一個生父不詳的小可憐,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孩子。
他的存在,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他的母親,所承受的一切痛苦。
“我不知道。”
何斯迦低下頭,感覺到鼻尖酸酸的。
她其實比誰都同情他們母子二人的遭遇,但同情歸同情,在明銳思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現在的悲劇。
“姐姐,你喂我吧,我喝就是了。”
明銳遠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個十六歲少年該有的神態,有些脆弱,有些倔強,還有一絲絲闖禍之后的討好。
看到他這個樣子,何斯迦心有不忍。
她重新端起那碗湯,摸了摸,還沒有冷掉,這才一勺一勺地喂給了明銳遠。
他果然很聽話地全都喝下去了,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好喝。”
何斯迦還將碗底的一塊排骨塞到了他的嘴里,明銳遠或許是餓了,他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吐出來一塊骨頭。
“我再給你盛一點兒。”
看到他這副樣子,何斯迦的心情有些復雜,想要借故離開。
誰知道,明銳遠卻連忙阻止道:“姐姐,我不吃了,你別走,陪我說說話吧。”
之前那幾個小時,他一直都在想辦法逃跑,時間倒是過得很快。
如今,明銳遠徹底斷了這個念頭,才覺得一個人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實在是太無聊了。
“我爸和我大哥到底什么時候來把我換回去啊?”
他把腦袋在枕頭上蹭了幾下,有些無助地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何斯迦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只能誠實地回答道:“不知道。我沒有騙你。”
“好吧。”
明銳遠砸了咂嘴,忽然又開口說道:“姐姐,我們來交換秘密吧,就是那種真正的秘密,不告訴別人的。”
何斯迦一愣,繼而失笑道:“我沒有什么秘密可以和你交換。”
“不可能!”
明銳遠一本正經地反駁:“每個人都有秘密,只是愿不愿意說罷了。我也不想告訴別人,我只想告訴你,但為了公平起見,你也得告訴我一個,行嗎?”
“哦,你覺得,我們交換了秘密,就等于抓住了對方的小辮子?”
何斯迦反應過來了。
還真是幼稚啊。
“也不算抓小辮子吧,但你不覺得嗎,人和人想要建立親密靠譜的關系,本來就是靠交換秘密來達成的!我知道你的秘密,你也知道我的秘密,這樣一來,我們才能成為朋友啊!”
明銳遠搬出他的理論,乍一聽起來,似乎還有幾分道理。
“我可以先說!”
他鼓足勇氣,對何斯迦說道:“我一直懷疑傅錦行是我的親生父親,因為我曾經偷聽過我爸和我大哥在書房里說話,他們反復提到這個名字,還說不要讓我知道我的身世,他當年想要負責什么的…我也沒有聽得太清楚,反正大概是這個意思!”
所以,明銳遠才會對傅錦行這么感興趣,還特地跑來,故意接近他們一家三口。
“這就是你的秘密嗎?那你現在還這么認為嗎?”
此時此刻,作為一個已經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何斯迦反而不想親破明銳遠的幻想了。
“我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大哥!可我問了傅錦行,他說不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相信了。”
明銳遠把頭低下,無奈地搖了搖頭。筆下文學手機站m.侍yi.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