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傅錦行的視線,傅錦添尷尬地移開了目光。
他想要裝作低頭喝酒,可惜手里的酒杯已經空了,傅錦添只好訕訕地放下了酒杯。
旁邊一個女人很乖巧地幫他重新倒了半杯酒,還貼心地問他要不要吃水果。
傅錦添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其實,他都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
女人拿了一粒葡萄,剝了皮,送到傅錦添的嘴邊。
他略微皺起眉頭,但還是張開了嘴。
就在這時,何斯迦也轉過頭來,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咳咳!”
傅錦添本來正準備咽下去這顆葡萄,不過,一對上何斯迦的目光,他又想吐出去,結果不小心卡在了喉嚨里。
“哎,慢一點兒!”
身邊的女人急忙又去拍打他的后背,想要幫他順氣,還手忙腳亂地倒了一杯礦泉水,遞到傅錦添的嘴邊。
“滾開!”
傅錦添惱羞成怒地一把推開了女人的手,他臉色漲紅,那道已經拆線的傷口在燈光之下也多了一絲猙獰恐怖的味道。
“我去一下洗手間。”
幾秒鐘之后,他喘息著,騰地站起身來,大步直奔位于包房一角的洗手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音樂聲還響著,摔門的動靜顯得不是很明顯,不過,傅錦行還是聽得十分清楚,他的眼中有著一抹玩味,瞥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
就在這時,宋知行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示意把音樂先關掉。
等包房重新安靜下來,宋知行才接起了電話:“乖女兒,怎么想起來給爸爸打電話了?是不是零用錢又花完了?”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一個慈父。
聽說,宋知行的女兒在國外讀書,成績還可以,不算是那種紈绔貪玩的富二代。
“這么貴?上個月不是剛買過一個嘛?你媽媽不給你買,你就來找我?我不懂什么限量版,我只知道,四十萬買一個包,太奢侈了!”
宋知行提高音量,神色不悅。
看得出來,他應該是一個在生活方面比較傳統的男人。
“有本事,你就自己去賺!”
那邊似乎又說了什么,宋知行吼了一聲,掛斷電話。
包房里一時間陷入了安靜。
又過了兩秒鐘,宋知行站了起來。
“傅總,謝謝你今天晚上的招待,但其實沒有必要。我決定和傅氏合作,不是為了吃吃喝喝,更不是為了吃拿卡要。至于接下來的流程,我們兩家公司都有專人負責,我就先走一步,你們慢慢玩。”
說完,他環顧一圈,拿起外套,就向包房門口走去。
看出宋知行是真的要走,傅錦行也沒有多做阻攔,而是跟何斯迦一起去送他。
到了門口,宋知行一點頭:“請留步吧。”
走出去了兩步,他又回頭看向何斯迦,正色道:“傅太太,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和你很投緣,頗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如果你肯賞臉,愿意陪我這個油膩的中年人聊聊天,有機會我們一起喝茶。”
何斯迦微微一怔,很快笑道:“宋總真會開玩笑,你要是油膩的中年人,恐怕就沒有風度翩翩這個詞了。”
把宋知行送走了,何斯迦一扭頭,發現傅錦行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干嘛?吃醋了?”
她一臉促狹地笑道。
“你居然會唱歌。”
他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我都不知道!”
何斯迦翻了一記白眼:“你對我的了解太少了,我長得漂亮,一身文藝細胞,追我的男同學從這條街排到那條街呢!”
傅錦行:“…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等兩個人回到包房,發現那些女人無所事事地坐在沙發上,大眼瞪小眼。
傅錦行一揮手,讓她們先走,而且還給了一筆錢,每個人都有份。
女人們歡天喜地地離開了包房,人人都覺得自己今天晚上的運氣爆棚,屬于幾乎啥也沒干的狀態,賺的還比平時多。
她們剛一走,傅錦添就從洗手間里出來了。
見到空空蕩蕩的包房,他明顯一愣。
頓了頓,傅錦添才澀聲問道:“宋總走了?”
傅錦行點頭:“嗯,他走了。宋知行這個人比較特性,不喜歡這一套,以后沒必要這么做了,搞不好適得其反。”
聽他這么一說,傅錦添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委屈:“我只是想要好好招待一下這位大筆下文學戶…而且,連你那天也說了,讓我替你出面,表達公司的合作誠意…”
不知不覺,他犯了職場的大忌之一。
那就是領導在訓斥你的時候,無論你有多么冤枉,或者有一肚子的委屈,也最好不要當面反駁。
傅錦行面色一凜,不悅地說道:“招待也分三六九等,你可以去茶室品茗,也可以帶一幅字畫去親自拜訪,不一定非得安排在這種地方!宋知行本來就自命清高,你要是弄錯了他的喜好,反而會搞砸了這一次的合作!”
傅錦添不吭聲了。
站在一旁的何斯迦覺得,傅錦行有些過分了。
傅錦添也是出于一番好心,想要好好地巴結一下宋知行,所以才來了消費高得貴死人的王府苑。
再說了,誰知道宋知行那么各色嘛,和別人不一樣,他不像商人,倒像是自命不凡的大學教授一樣。
想要投其所好,其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了,不要說了,時間不早,我們要回醫院了。”
何斯迦連忙出來打圓場,她又看向傅錦添,微笑著問道:“錦添,小王來了沒有?你喝酒了,不要開車,讓他送你回去。”
她的安撫讓傅錦添的心情不再那么陰霾,他扯著嘴角,勉強向何斯迦報以一笑:“嗯,知道了。”
他今天晚上的心情,猶如在坐過山車一樣。
從最一開始的激動忐忑,再到無奈失落。
傅錦行出現在包房里的那一瞬間開始,宋知行就沒有再多看他一眼,傅錦添知道。
就連宋知行說的那兩句筆下文學氣話,其實也是在恭維傅錦行,和他沒什么關系。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盞燈明明可以將一間房照亮,但當太陽一照,那點光亮就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大哥,我先走了。”
傅錦添低著頭,快步走出包房。
他走之后,何斯迦看了一眼時間,也推著傅錦行往外走。
似乎是不想再遇到傅錦添,她有意放慢了腳步,走得很磨蹭。
“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兩分鐘,傅錦行就察覺到了何斯迦的情緒出現了一絲波動,于是,他主動向她詢問道。
何斯迦推著輪椅,想了想,這才開口回答道:“你不覺得,你這么做事,很傷人嗎?”
她指的是,傅錦行傷害了傅錦添。
傅錦行裝傻充愣:“你在說什么?”
聞言,何斯迦索性捅破了窗戶紙,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天在醫院,我聽得很明白,是你讓錦添去好好招待宋知行,還說自己就不去了。結果你今晚又匆匆趕來,一下子就把他給晾在一邊了,這不是…這不是欺行霸市嗎?”
欺行霸市,其實這么說也不是非常準確,反正,大概就是那么一個意思吧。
總之,何斯迦替傅錦添鳴不平。
這一次,傅錦行終于聽懂了:“哦,原來你是這么想的。那好吧,我也不想解釋什么了。”
她更生氣了:“難道我說得不對,白白冤枉你了?”
何斯迦松開了手,走到傅錦行的面前,低頭看著他。
因為坐在輪椅上的緣故,矮了一截,他必須抬頭才能與人對視。
傅錦行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還不習慣。
“不可以嗎?”
面對著何斯迦的責問,傅錦行反而坦白了內心深處最為邪惡的那個想法。
是了,他就是故意過來的。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要自己來了,宋知行就一定不會再搭理傅錦添。
這就好比有了滿漢全席,誰還去吃煎餅果子一樣。
傅氏,永遠只有一個老板,那就是傅錦行。
“你真是小人之心!錦添從來都把你當成是偶像,方方面面向你看齊,他也壓根沒想一輩子留在傅氏,反倒是你防賊一樣,太過分了!”
握緊拳頭,何斯迦忿忿不平地喊道。
安靜的走廊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連一個多余的人影兒都看不到。
她覺得傅錦添一直在幫自己,可到了關鍵時刻,她卻什么都做不了,還跟著傅錦行一起,在人前做扣,坑他害他。
想到這里,何斯迦的心頭就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兒。
眼看著她一直為傅錦添說話,傅錦行嫉妒得恨不得想要殺人了!
他失聲問道:“方方面面向我看齊?是不是還想睡我的女人?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除非,你很享受這種被人愛慕的感覺!”
傅錦行一喊完,何斯迦明顯地愣了一下。
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是這么看待自己的。
虧了她還一直顧及著傅錦行的想法,一直避著傅錦添,甚至連朋友都不想和他做了,免得麻煩。
一切的糾結,竟換來了這么一句話!
怪不得人家說,一個女人,為了愛情而放棄友情,才是最愚蠢的。
她恰好就做了一個愚蠢的女人!
一瞬間,何斯迦為自己感到不值,也為傅錦添感到不值。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嚴重了,傅錦行動了動嘴唇,沒有再開口。
“你現在終于承認是他對我有意思了,不說是我去勾引你年輕有為的弟弟了?對,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刻意地避開他,就是不想讓大家陷入尷尬!”
何斯迦滿腹的委屈化作一腔熱淚,洶涌而出。
她一抹眼睛,掉頭就走。筆下文學手機站m.侍yi.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