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懷孕導致了雙腳浮腫,不過,從背后看去,黃影的四肢仍舊十分纖細。
她發了瘋一樣地從病房的中間一直沖向了大理石窗臺的邊緣,那個高度差不多就在黃影的腹部位置,她想做什么,可想而知!
“你干什么?”
傅錦行再次大喝了一聲,同時他拔腿就追,試圖制止黃影的瘋狂行為。
聽到聲音,一直站在病房外面的曹景同也連忙走了進來。
他沒有看到黃影沖向窗戶的一幕,只看到了傅錦行跟在黃影的身后,兩個人之間隔著幾米遠的距離。
“傅先生,出什么事了…”
不等曹景同把話說完,他表情一呆,被眼前的恐怖景象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黃影高高隆起的肚子撞到了窗臺邊緣,那股巨大的力道令她的身體似乎向后彈了一下,然后才倒在地上。
而傅錦行還是晚了一步,只來得及抓住她的后腰,他向后踉蹌了兩步,勉強站穩。
“啊…孩子,我的孩子…”
黃影用手捂著腹部,口中痛苦地大聲喊著,五官扭曲。
她吃力地用右手按了一下佩戴在左手手腕的一個白色手環,做完這個動作之后,黃影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忽然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傅錦行明白了,這女人不惜拿孩子作為奮力一搏的賭注,也要拖自己下水!
瘋子!
他自認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能贏,無所謂手段,但和黃影剛才的做法相比,傅錦行知道,他還是太嫩了。
起碼,他還沒有殘忍到用自己的親生骨肉去作為攻擊他人的武器。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真是瘋了!”
傅錦行蹲在黃影的身邊,目眥欲裂地瞪著她。
她的目的,他懂了。
只是,接受不了…
“呵呵,只要能扳倒你和你媽,一個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黃影的嘴唇輕輕地動了動,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幾不可聞地說道。
不等傅錦行再次開口,從病房外的走廊里傳來了一陣急躁凌亂的腳步聲,有值班護士匆匆跑了進來。
聽到有人來了,黃影再次痛苦地低吟著,口中還斷斷續續地說道:“救命…誰來救救我的孩子…來人啊…他要殺了我的孩子…”
護士一見到這種場面,頓時臉色發白,驚恐地喊道:“你們是什么人?”
病房里忽然多出了兩個大男人,孕婦又躺在地上,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是他推我…護士,我的肚子好痛,我覺得有什么東西流出來了…快救我…”
黃影哽咽著,有氣無力地說道。
護士連忙在她的身邊蹲下,撩起黃影的裙擺,伸手一探,臉色變得更差了。
她的手上,全是血,還混合著略顯渾濁的羊水,帶著一股腥味。
“情況不好…”
黃影的預產期已經過了好幾天,這個消息雖然隱瞞著外人,但醫生和護士卻是非常清楚的。
之前她拒絕打催生針,說是再等等,沒想到,今天就發生了意外!
接下來的情況,十分混亂。
黃影被推進了手術室,得到消息的傅智淵匆匆趕到醫院。
他先從護工王姐的口中得知傅錦行擅自闖進病房,再一聽護士說,黃影在昏迷之前親口說過,是傅錦行推了她,他怒不可遏,當即就揮拳過來!
“不是我!”
傅錦行躲過了傅智淵的拳頭,口中大聲辯白道:“不是我干的!”
此時此刻,他也嘗到了被人污蔑的滋味兒,心中一時間不禁五味雜陳。
“是啊,傅先生不會做這種事的!”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事情的全過程,但曹景同也挺身而出,替傅錦行說話。
不過,其實他心里也犯嘀咕。
因為當時自己確實看到傅錦行和黃影離得很近,從那個角度來分析,傅錦行究竟是伸手去推她,還是伸手去拉她,坦白地說,曹景同并不太確定。
但人與人相處,都有自己的認知,憑他對傅錦行的了解,曹景同覺得,傅錦行就算真的想要下手,也不會等到黃影都生到第三胎了,眼看即將分娩,再跑來殺人。
所以,無論怎么想,這件事都充滿了蹊蹺。
“放屁!小影難道會自己撞上去,想要害死她自己的孩子嗎?你這個畜生,果然和你媽一樣心狠手辣,你就是替她來解決小影和她的孩子…”
傅智淵氣得渾身哆嗦,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年紀不小了,本以為這一次能有一個兒子,還是跟心愛的女人生的,心里自然十分期待。
預產期的事情已經讓傅智淵無比上火了,他正準備去咨詢一下專家,看看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不料,在路上就接到了護工的電話,說黃影出事了。
“你說對了,就是她自己撞上去的,然后嫁禍給我!我有那么蠢嗎?眾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都看見我走進她的病房,然后等著你們來抓個現行!”
傅錦行沉著臉色,冷冷地反問道。
雖然他的話也有道理,但是,聽在傅智淵的耳朵里,根本就是狡辯!
“因為你忍不住了,因為你就是想鋌而走險!一定是梅斕那個賤貨讓你來的,你等著,我要讓她看一看,動了我的女人和我的兒子,會是什么下場!”
傅智淵大怒,一把掏出手機,打給梅斕。
梅斕剛一接起來,他便破口大罵:“賤貨,你以為小影出事了,我就會任憑你擺布嗎?你居然讓你兒子對小影下手,那可是一尸兩命!我告訴你,梅斕,你馬上給我過來,要是小影和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娘倆一起償命!”
傅智淵發了狠話,他也不等梅斕有沒有聽清楚,直接惡狠狠地把電話掛斷。
自從黃影被推進了手術室,一直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然而,不斷有護士陸續進出,足可以證明,里面的情況不妙。
與此同時,正在熟睡中的何斯迦忽然被一個噩夢驚醒。
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滿頭大汗,連后背都濕透了,睡衣黏在身上,很難受。
何斯迦拿起擺在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還早,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夢到傅錦行出事了,而且被嚇醒。
穩了穩神,何斯迦還是撥了傅錦行的號碼,想問問他在哪里。
打不通。
她咬了咬嘴唇,略一猶豫,又打給了曹景同。
結果,曹景同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明白他們現在到底在哪里。
何斯迦的第一反應是,津津出事了,而傅錦行不想讓她知道,還想繼續瞞下去。
她拔高聲音,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心中隱隱不安:“是不是津津的情況出現問題了?”
見她誤會,曹景同只好實話實說,將這邊的情況告訴給了何斯迦。
她懵了:“天啊,怎么會這樣?等等,我馬上過去。”
放下手機,何斯迦沒有耽誤時間,火速換了衣服,前往黃影所在的那家醫院。
她和梅斕幾乎是腳前腳后,差不多同一個時間趕到的。
情況特殊,梅斕看到了何斯迦,也顧不上和她撕逼,而是先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傅智淵在電話里說得沒頭沒腦的,她只知道是黃影出事了,可能跟傅錦行有關,但對于具體細節卻一無所知。
一見到她來了,傅智淵想也不想地沖了上去,想要動手。
傅錦行自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擋在梅斕的身前。
不管怎么說,梅斕是他的親生母親,將他撫養長大,而傅智淵的父親角色卻是缺失的,他甚至有一種自己好像沒有爸爸的錯覺。
“你打啊,來,打死我!讓所有人都看看,什么叫寵妾滅妻!真是笑話,都什么年代了,你還想玩替姨奶奶出頭的那一套!你來打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下手!”
梅斕一把推開了傅錦行,她站得筆直,腦袋微微揚著,渾身散發著一股威儀。
說來有趣,傅智淵竟然真的沒有敢打她。
作為旁觀者,何斯迦站在靠后的角落,她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混亂。
一開始,她也想不通,為什么傅智淵不敢下手。
很快,她就明白過來了,因為這么多年了,傅智淵在家族里一直都是一個有名無實的長子,他不缺錢花,但不擅長做生意,也對賺錢不怎么感興趣。
相比之下,梅斕才是有實權的傅家女主人。
毫不夸張地說,只要她去一趟傅氏,斷了傅智淵以后每年的家族紅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何斯迦忍不住在心中發出一聲嘆息。
就算是夫妻、手足,金錢,權利,依舊是跨不過去的兩道坎兒。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一把年紀的傅智淵居然收回了手,抱著腦袋,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一個護士推開手術室的大門,走了出來,她面無表情地說道:“哪位是家屬?孩子已經生下來了,是男孩,不過,一出生就沒有呼吸了,我們搶救了二十分鐘,沒有效果。產婦之前有大出血的跡象,但很快就止住血了,醫生正在縫合。”
一聽這話,傅智淵止住了哭泣,呆呆地看著護士。
梅斕也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了,還吁了一口氣。
她的眼神里略帶著一絲欣喜,扭頭看向傅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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