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普天同慶
無數的書海之中。
心中的疑惑越是深重，章九齡便越是汲取書屋之中這十二萬卷古書。
《史記》、《漢書》、《管子》、《韓非子》等等，從史書到百家典籍，章九齡無所不讀。
但是很快他便發現不對了，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十幾天了，但是這里絲毫沒有把他扔出去的意思。
“時間絕對出了問題。”
“真正意義上的轉換時空，拉長時間還是在感官上的拉長時間？”
在這里讀書的第十五天時，章九齡停頓下來，他望著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頭跌書架，喃喃道。
而心中則是真正意義上的震撼。
時間永遠是在人類眼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皆是在人類眼中由于在世間的流逝下產生的人類不可抗拒的恐怖。
“如果有人能夠操縱時間，那么他應該已經是神靈了吧。”
章九齡喃喃自語道。
這幾天之中，他已經養成了不時便自言自語的習慣。
長時間的孤獨是對一個人精神最恐怖的考驗，人是群居動物，一旦離開群體，便會有著不可控制的抑郁。
意志力強大的人可以在孤獨之中自我砥礪，但是沒有強大的意志力的人在這種環境之中則是很可能被逼瘋。
“這樣一個神靈的徒弟，我一定不能放棄。”
但是這里章九齡卻一直獨居了半個月了，如果不進行不停的提醒告誡自己堅持目標，他整的怕自己堅持不下去。
“我已經歷經了這么多的考驗，現在放棄的話，前面的一切便前功盡棄了。”
“繼續，一定要繼續！”
章九齡重新沉浸在書海之中，只有那無盡的像是隱藏在迷霧之中半隱半現的歷史，才能讓他不至于在孤獨之中抓狂。
上古的時代人類在大荒之中掙扎，三皇五帝時代人族在九州的披荊斬棘，夏商時代在神話之中的掙扎，先秦時期諸子百家的爭鋒，再到秦皇橫掃六合，大漢睥睨四方。
其中九州、大荒、周星的神話人物層出不窮，那些在九州原本歷史之中的弄潮兒，此時在這里的典籍之中，更是一代傳奇一般。
書固然是好看，甚至可以說是精彩絕倫，那種窺探歷史的感覺確實讓章九齡欲罷不能。
但是在無盡的寂靜與書籍之中，章九齡感到的孤獨是已經不僅僅是恐怖了，那是食人骨髓的魔鬼。
章九齡感覺自己在這里每再呆一分鐘，他都在經歷無盡的挫折，像是靈魂在被寂靜波動一樣。
但是章九齡不敢停下來，他感覺自己一旦停下來，一定會抓狂的。
甚至自己很可能一停下來，就放棄繼續的闖關。
“這是考驗，章九齡，你沒有人能夠打到你。”
章九齡在自己思維懈怠的時候，暗中提醒自己。
然后繼續一頭扎入無盡的孤寂與古籍之中。
品嘗著那讓人肝腸寸斷的寂寞。
無盡的歷史很快被章九齡讀完了。
章九齡立馬轉戰百家學問，在這里的百家再也不僅僅是思想上的認知。
甚至是很多修行道法的糾纏與論證，這里頭的言語多半晦澀難懂至極。
但是章九齡還是硬著頭皮讀了下去。
他忽然之中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部電影，是人類滅絕之后，地球之上只剩下了一個人類，但是這個人類在經歷了無窮的物質享受之后，他選擇了自殺。
人一旦脫離人類社會之后都會崩潰，更何況這里并不像是末日那樣自由。
他在這里比末日的環境更加的惡劣。
“還有十一萬卷。”
“還有十萬卷。”
章九齡讀到后來已經在不停的記數字了。
登上太白山拜師這個目的，太遠了。
章九齡為了讓自己不至于因為看不到目標實現的希望，不得不對自己進行所謂的目標分級，他將書籍分為了很多部分，十二萬卷，他將其分為了歷史、諸子百家學術、上古神怪和神鬼志異等等種類。
再將這些分為了一卷卷，然后再將文卷分為一本本，定下小的目標。
時間過得很快。
三個月。
半年。
一年。
兩年。
章九齡真的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在孤獨之中這種流逝的感覺本身就是被拉慢了的。
“我要快點。”
章九齡真的不確定這里是幻境，還是真的是真實。
究竟是在思維之中的思維加速，還是在拉慢的時間之中他本身身體來進行時間的流逝。
他的胡子一點一點的長了出來，頭發也逐漸的變長。
身上的衣物也逐漸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腐化。
五年。
十年。
章九齡用自己的實踐證明了即使十二年不停的讀書也讀不完這無盡的書籍。
但是他還是不斷的讀了下去，此時章九齡的衣服已經都是破洞了。
而他的面容在不修邊幅之下，也開始蒼老起來。
在人的生命之中，時間總是越過越快的。
章九齡最開始還一天天的的算日子，后來就變成了十天一算，再后來就變成了一月一算，但是在往后一年一算，五年一算，現在已經是十年一算。
“已經過去大約三十年的時間了。”
章九齡本來少年意氣風發的容貌已經變成了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禿頂大叔了。
“四十年了。”
“五十年了。”
“不知不覺，一甲子過去了。”
“我不會這些書還沒讀完，就死了吧。”
七十年過去了，章九齡摸著自己白色長須，再摸摸自己褶皺的斑駁皮膚。
最是無情是流光。
七十年過去了，他已經在孤獨之中沉淀下來了自己的心。
不再焦躁，不再向往，無欲無求。
“看這個速度，應該再來六年應該夠了。”
章九齡的聲音也沙啞下來，他的眼睛已經不再像以往那般敏銳。
按照現在的速度，他最后推算了自己完成讀書的時間。
“我現在竟然連六年也視為過眼云煙了嗎？”
長吁短嘆了一句后，章九齡繼續開始了自己的閱讀。
七十六年之后。
在桌面之上，章九齡畫下來了最后一道痕跡。
“入此黃金屋，抱得顏如玉，已然七十六年，二十五歲人生最鼎盛的我也已經耄耋之年了，一百零一歲，人生有多少一百年呢？”
章九齡雙手已然顫抖的握不住其中書頁，但是還是緩慢的打開這書屋之中十二萬卷書籍的最后一本。
這本上面寫的是巫蠱之術。
“巫蠱之術，臬桀死之鬼亦為蠱，鬼之怨惡亦為巫…”
在章九齡讀完書籍的最后一段文字之后，他已經顫抖不穩的雙手放下了手中的書籍。
“七關之中，我這知識一關也算是過了吧。”
章九齡抬起頭來，看著無盡書屋的頂部，喃喃道。
回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回去便還是這百歲之軀，另一種便是這百年時間只不過在他意識之中流逝而過，但是他的身體依舊是二十五歲的年少力強。
一瞬間，章九齡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一跳，然后就像是失去了動力一般，他一口血噴在了書簡之上，似乎想要說點什么但是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我就這樣死了？
章九齡心中最后的念頭就剩下了這么一條。
他讀了七十六年的書，身體已然過了百歲之后，在今日完成了這百年的任務之后，殘軀竟然撐不住了最后的時光。
空費了這七十六年歲月啊！
章九齡的意識在狂笑著，讀書七十六年，他人生之中的四分之三便耗在了這里，他心中不服啊。
恍惚之間，章九齡感覺身體在急速的與自身脫離，似乎是自己的靈魂出竅了。
章九齡回憶了一下自己讀過了的書籍之中對于陰間的描述，心道：接下來是我直接下幽冥鬼門還是有鬼差來接應呢？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章九齡只感覺自己的的身體一輕，然后便是眼前一黑。
一瞬間，似乎是無盡的黑暗與寂靜。
章九齡靜靜的在無盡黑暗之中，盤腿而坐。
作為一個在脫離了人類社會七十六年的還能夠保持自己的意志的人，他對于這種孤寂輕車熟路，只是書籍變成了黑暗而已。
“永遠的黑暗嗎？”
“不過是繼續著無盡的孤獨，我已經心如止水，難道還有有所畏懼嗎？”
想了想后，章九齡繼續盤腿而坐。
無盡的黑暗之中，一切的時間的概念在這里扭曲。
當世界只剩下了一個人之后，當死亡失去意義的時候，一切的時間的概念都已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章九齡獨自一人在無邊的黑暗與孤獨之中，靜靜的坐著。
沒有瘋狂，他只是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尋找與思考著自我。
他讀過無盡的知識，但是他從來沒有細細的思索過。
上古而下的無數秦楚明留下的知識在章九齡的腦海之中，流動與辯證起來。
歷史在章九齡的腦海之中全部重演，無數的斗爭，無數的論道，百家爭鳴，無數的學派吞并。
道、佛、儒、墨、名、鬼谷等等無數的知識不斷的辯證，章九齡在百家之中，重新的學習與辯證。
術、道、法、勢種種技巧與本源動蕩著。
無數的知識在章九齡的腦海之中不斷的理解、整理再到統一。
十年。
二十年。
一百年。
一百二十四年之后。
章九齡在黑暗世界之中清醒了過來。
“可惜，我現在應該也算是足以名動舉世的大學者了吧，奈何死了也有一百多年了。”
章九齡在黑暗之中自嘲著，但是心中卻是心如止水。
就在他輕語的時候，無盡的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道光亮。
明光刺破了一切的黑暗與寂靜。
空氣流動的風聲傳入這永恒的寂靜之中。
章九齡躺在太白山之上的草叢之上，睜開了雙眼。
云霧依舊。
山石依舊。
獨上下四方而不見人。
“我？這是回來了？”
章九齡疑惑的在自己身上摸索著，衣服還是自己穿了七十六年的那一身，但是上面沒有絲毫破爛的感覺。
章九齡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最后基本上都是衣不裹身，但是現在他的衣服卻和進入書屋之前一樣。
在章九齡的心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是他等待了124年的期待結局。
章九齡平靜了近兩百年的心中第一次出現了波瀾。
他雙手微微顫抖，緩緩摸著自己的面龐。
沒有雜亂的胡須。
沒有蒼老而干癟的皮膚。
也沒有已經謝頂了的頭頂。
“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
章九齡雙手顫抖道。
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這一口氣他憋了整整兩百年春秋。
此時一口氣呼出，他只覺得心胸與眼界似乎都瞬間不一樣了一般。
“二百年啊，夢回年少。”
“哈哈哈…太白山頂，我來了。”
章九齡不知道自己的恒心那一關算過了沒，但是作為一個心理年齡已經超過二百年的少年，他已然無懼一切的考驗。
云霧之中，章九齡大步邁出，朝著太白山最后的絕頂發起了最后的沖鋒。
萬里云海之上，秦楚明的化身姬滿徹底的睜開了雙眼。
“確實天資絕倫了，當普天同慶啊！”
他輕浮動衣袖，萬里云層忽然散開。
道道金光自太白山沖起，將整個秦嶺龍脈都照耀的無盡的璀璨。
諸國的衛星瞬間監測到了這一幕。
姬滿如果不主動蕩開漫天的云海，那么諸國的衛星是觀察不到太白山上的一切的，但是姬滿既然主動放開了太白山上的云霧，諸國也是可以看到這一幕了。
而不只是諸國，九州無盡的修士遠隔千里也感覺到了這驚人了氣勢。
少林、武當、龍虎山、靈隱寺、五臺山無數名山隱修的人都看向遠方的太白山之處。
“那位這是？”
“太白山之上，應該出事了。”
而在無數名山之中蟄伏的從昆侖逃出來的妖獸感受到昔日太白山上那位的氣勢，瞬間慫了。
它們只道是那位在提醒它們不要惹事。
而第九局卻是知道，在太白山上唯一可能發生的事情，便是太白山上那位收徒。
“讓太白山下的駐軍，改為每一小時進行一次巡山，時刻搜索在山上的人士。”
林翼盛下了這一條命令之后，他轉過身喃喃道：“這一次就要看看這個計劃成功與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