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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蘇醒

  侯爺夫人不禁大吃一驚:“驚云,你怎么來了?”

  喻驚云鼻翼翕張,面色鐵青,呼吸也有些粗重,一雙眸子里幾乎噴出火焰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牙關里一字一字地蹦出這幾個字,帶著蓬勃怒氣。

  薛氏早已經嚇得戰戰兢兢,說不出一個字。

  侯爺夫人輕咳一聲,干笑著問:“什么怎么回事?”

  喻驚云一步踏進屋子里來,瞇緊了眸子:“安生落水,果真是你們故意推落下去的是不是?然后你們提前安排了鄭淵,趁著營救的時候,意圖敗壞安生的名節?你們究竟是什么居心?”

  侯爺夫人顯而易見地慌亂:“怎么可能呢?驚云,你這是在聽誰胡說八道?是不是安生醒了?”

  喻驚云深深地望了自己母親一眼,然后轉過身來,面對薛氏,手中長劍出鞘,對準了薛氏心口之處:“你來說,若是有半句假話,我長劍無眼。”

  薛氏此時嚇得差點就溺了,瞅了侯爺夫人一眼,慌亂得不知所措。

  喻驚云的長劍向前一寸,鋒利的劍鋒立即扎透衣襟,抵在了肌膚之上。

  薛氏頓時魂飛魄散,嚇得閉上眼睛,和盤托出,哀哀央告:“世子爺,這不關我的事情啊,是夫人通過陵睿王府郡主尋上我,說要替鄭淵求娶安生。這一切,都是夫人的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胡說八道!”

  侯爺夫人已然是強弩之末,仍舊嘗試做最后的強辯。

  喻驚云冷冷地看了自己母親一眼,然后繼續逼問薛氏:“你所說的都是真的?”

  薛氏差點就癱軟成一團泥,抖若篩糠:“是真的,是真的。不過安生竟然將我家紫蕪也一并拽進了水底,鄭淵沒有救起安生,卻將紫蕪當做安生救了出來。”

  喻驚云握著長劍的手忍不住開始輕顫,幾乎拿握不住。

  冷南弦的質問聲響在耳邊:“你以為,誰給她們的膽量?”

  夏安生狀似玩笑的問話也言猶在耳:“若是我與你母親,你會怎么辦?”

  害了安生的,竟然真的是自己的母親,這個事實他無法接受。

  他應該怎么辦?

  他還能怎么辦?

  別人可以打殺了出氣,自己母親不能。甚至于斥責那都是不孝。

  薛氏終于支撐不住,癱軟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世子爺,婦人所言句句是真,求世子爺饒命啊!”

  喻驚云慢慢地低下頭,劍尖向下,冷冷地道:“罪該萬死!”

  是的,他想要給安生報仇。一劍下去,所有的恩怨就都了結了。

  “今天,本世子爺就要讓你給安生以死謝罪!”

  侯爺夫人一把就攥住了他握劍的手:“你想做什么?”

  喻驚云看也不看她一眼:“自然是為安生報仇。”

  “報什么仇?安生不是還沒有死嗎?再說了,她可是安生的母親,哪里有殺了母親給女兒報仇的道理?你是要給安生增添千古罵名!”

  喻驚云一聲冷哼:“母親?她配做母親嗎?”

  這句話,一語雙關,似乎是在叱罵薛氏,又似乎是在指責侯爺夫人。

  她的手不禁就是一僵:“她好歹也是朝廷大員的夫人,豈是你說殺就殺的?”

  喻驚云緩緩勾起唇角,一聲譏諷之笑:“我說過,膽敢欺負安生的,遇人殺人,遇佛。她,還有那個推安生落水的夏紫蕪,誰也別想活著。我就是要讓京城里的人看看,害安生的人究竟是什么下場!”

  “依你之言,你是要殺了我方才解氣了?”侯爺夫人厲聲道。

  喻驚云握劍的手愈加無力。寶劍“倉哴”一聲掉落在了地上,帶著頹喪的寒光。

  薛氏如逢大赦,爬起來屁滾尿流地就逃了出去。

  喻驚云深深地吸一口氣:“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安生?”

  侯爺夫人松開了緊握著他的手,不咸不淡地道:“不為什么,就因為你不肯聽母親的話,那夏安生不適合你。”

  “她哪里不適合我?”喻驚云有些抓狂了:“在你眼里,就是那個凌駱冰最適合我不是?”

  “不錯,驚云,這世間,沒有比駱冰更適合做侯府世子妃的人了。這個夏安生自作聰明,多管閑事,目無尊長,最重要的,是她跟你不是一條心!不僅是我,就連你祖母如今也不同意!”

  “所以,你就要害了安生,用這種齷齪的手段,想要毀了她一輩子?”喻驚云再也難以冷靜,幾乎是嘶吼道。

  “沒有!我只是給她另外尋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而已。”侯爺夫人辯解道。

  喻驚云怒極反笑,直接笑出了眼淚:“我怎么也沒有想到,我的母親竟然也會做出這種卑鄙陰險骯臟之事,將人命視作草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哈哈,難怪安生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三番兩次提出要離開侯府。可笑,我還自己引以為傲,讓她入住侯府,想要用侯府的繁華吸引她心甘情愿地留下來,我真的是愚蠢至極!”

  侯爺夫人勃然大怒:“你竟然用這樣惡毒的詞來形容你的母親?云兒,她一個夏安生,值得讓你這樣嗎?”

  “我怎樣?我能怎樣?”喻驚云咄咄逼人地反問:“你是我母親,我什么也不能做!她在我們侯府,受了這么多的委屈,我唯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打殺了兩個走卒,給她解氣!可這一次,幫兇是她名義上的母親,還有我的表弟。呵呵,母親,你真會算計!”

  侯爺夫人一陣默然:“云兒,母親這樣做,殫精竭慮,可都是為了你好!”

  “不要拿著這個親情的幌子左右我的人生!我比你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喻驚云毫不留情地駁斥。

  侯爺夫人怒火也上來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說怎么辦吧?反正我就在這里,為了那個夏安生,你干脆就將我一并打殺了!反正,只要有我一口氣在,我就絕對不會同意那個丫頭進我侯府的門!”

  喻驚云呼哧呼哧地直喘氣,努力隱忍著自己的怒氣:“當真?”

  侯爺夫人斬釘截鐵:“她夏安生不配!”

  喻驚云扭身就走。

  “你做什么去?”

  “你不愿意讓夏安生進我侯府大門。那么,我也就只能帶著安生走!”

  喻驚云頭也不回。

  “你敢?”

  喻驚云腳下一頓,輕哼一聲:“我還真的敢。”

  言罷大踏步出了院子,只給侯爺夫人留下一個堅決的背影。

  侯爺夫人氣急敗壞,一把掀翻了桌子。桌上杯盞碗筷“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湯汁四濺。

  “造反了!我是管不了了!”她揪緊心口,大口地喘氣:“來人吶,準備筆墨,我要給侯爺修書,讓他趕緊回來管管他的好兒子!”

  安生做了一個極其冗長的噩夢,睡夢里,夏紫蕪推自己落水時略帶得意的臉,與前世里猙獰而又陰狠的表情相重合。

  她想,自己重活一世,難道仍舊沒能逃脫自己被夏紫蕪暗算的厄運嗎?

  自己被感情迷暈了頭腦,一直在苦苦地掙扎,困頓,患得患失,竟然忘記了身邊一直潛伏的危險。

  若想徹底改變自己今生的命運,就應當讓前世害死自己的人萬劫不復!自己一時間心慈手軟,所以才會給了夏紫蕪第二次可乘之機。

  自己真的已經死了嗎?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飄飄忽忽,好像在海浪之中沉浮。

  身邊一片黑暗,最初時冰寒刺骨,后來又如同置身于火海熱湯,渾身熱燙。再后來,有人將自己從苦海之中撈出來,身子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泰。

  她隱隱約約,聽到了爭吵聲,打斗聲,然后還有冷南弦絮絮叨叨說話的聲音。

  師父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和煦春風,十里過境,桃花綻開,柳枝飄飄搖搖。有清泉叮咚,歡快地跳躍著,拂過水底輕柔的水草,魚兒自由游弋,吞吐著水泡。

  四周一片安寧祥和。

  令安生想起了自己一直以來所向往的那種優哉游哉的日子。

  松花釀酒,春水煎茶,掬一捧水月,落滿襟花香,大抵便是這樣的意境。身邊,應當還有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幫自己輕輕地撣落鬢邊的落英。

  師父就在身邊嗎?

  安生貪婪地吸一口氣,她分明就是嗅到了師父身上的雪蓮清香。

  她頓時歡欣起來,她一定要醒過來,因為,她還有許多話沒有來得及與師父講。

  她分明聽到,師父也在說:“安生,師父還有一句話沒有來得及與你講,這是師父心底最大的秘密。”

  原來師父也有秘密啊?安生暗自腹誹。她早就知道,師父一定是有著不一樣的故事。

  她想起師父那個已然陳舊的針囊,帶著梅花的刺繡,是誰送給他的呢?

  還有師父的家在那里?

  師父心里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這都是秘密啊,安生迫切地想知道,可是又不敢問出口的秘密。

  安生一著急,就醒了。睜著一雙如墨的眸子,眼巴巴地盯著冷南弦。

  睡夢里,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正握著自己的小爪子,十指相扣,緊貼在他的心口之處。另一只手搭在眉心之間,低垂眼簾,用指尖悄悄地抹過眼角,指腹上掛著一點潤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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