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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探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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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得真丑,像只兔子似的。”冷南弦用他千篇一律的聲調揶揄。

  安生突然就破涕為笑了。

  “這就對了,有什么好哭的?寧肯笑扯了嘴巴,也不能哭紅了眼睛。”

  “那還不一樣都是兔子?”千舟跟在身后疑惑地問。

  這次就連端午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冷南弦從懷里摸出帕子,遞給她:“快些擦擦鼻涕吧,這一笑都是泡泡。”

  安生不好意思地接在手里,笑著笑著又委屈地鼻子一酸:“明明知道那幾個人是與薛釗串通一氣來騙錢的,偏生我還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跑了。”

  冷南弦勸慰地笑笑:“一點銀兩而已,丟了就丟了,只要人還在,那就是幸運。”

  他一說,安生哭得愈加厲害:“可是我父親出事了,師父,我什么也做不了。”

  “安生......”冷南弦黯然出聲。

  “不用勸我,師父。”安生打斷他未出口的話:“我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我就是想要盡一份心力而已。父愛好不容易失而復得,還未來得及感受到幸福,就眼睜睜地看著它不翼而飛。

  其實,昨夜里,我就想辦法去了東城倉廩,你知道嗎?他們暗地里都說,這場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我父親不過是替罪羊而已。

  但是他們不想招惹麻煩,所以眾口一詞,說刑部和大理寺若是問起來,就說是天火。如今一場秋雨,所有的痕跡都沒有了,就算真相果真如此,也沒有翻案的可能了。”

  冷南弦略一思忖,出聲問道:“那喻驚云怎么說?”

  安生猛然抬起頭來:“你,你怎么知道?”

  千舟沒好氣地道:“昨夜里我們尋了你大半夜,你說怎么知道?”

  冷南弦一聲輕斥:“千舟,多嘴。”

  安生感激地望了冷南弦一眼:“喻世子說這個案子非同尋常,讓我不要不自量力,擅自調查。我執意要去尋找線索,后來就被他打暈帶了回來。”

  千舟一聲不屑輕哼:“我一直以為他是為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想到竟然也這樣膽小怕事!”

  冷南弦搖搖頭:“喻驚云只是為了安生好。”

  “為了我好?”

  冷南弦點點頭:“適才聽你所言,這個案子可能的確不像表面這樣簡單,但凡是這樣的大案要案,背后都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千絲萬縷,牽扯甚廣。

  就像是幾年前的舞弊案,包括十幾年前轟動長安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棄嬰案,查到最后,觸目驚心,朝廷都不得不不了了之。

  案子調查期間,被殺人滅口者不勝凡幾。喻驚云或許也是調查到了什么,覺得你冒冒失失地去調查,會對你有危險,所以才這樣勸阻你。”

  “我父親雖然不是什么為國為民的好官,但是一向盡職盡責,也不與那些貪官同流合污。不求發達,但求一個太平,竟然也難,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安生黯然道。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冷南弦問。

  安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如今我也是有心無力。而且,即便我能證明,這大火乃是有人故意為之又能如何?一樣還是抵消不了父親的罪過。我如今唯一的奢望,就是能見父親一面,看看我這個做女兒的,究竟還能為他做些什么,已經是知足了。”

  “安生,這件事情如今你著急也沒有辦法。好在現在罪名還沒有落實,朝廷還沒有定下你父親的死罪,我們還有時間,不必灰心喪氣。你要知道,你父親如今還在牢里,望眼欲穿,等著你去救他,你已經是他唯一的希望。”

  安生無奈地點點頭,吸吸鼻子,通紅著眼眶:“謝謝師父。我都知道。”

  冷南弦沖著她伸出手來:“跟我走。”

  “去哪里?”

  “帶你去吃東西。”

  安生搖搖頭:“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冷南弦抿抿唇:“不照顧好自己,如何救你父親?”

  安生抬起臉,怔怔地看了冷南弦半晌,然后一咬牙站起身來,跟著冷南弦上了馬車。

  已經過了飯時,酒樓里都歇了。

  冷南弦帶著她去了茶樓,點了幾樣點心,要了一壺茶,不說話,一直安靜地陪著她。

  安生勉強塞下兩口飯,就再也吃不下。

  冷南弦一指旁邊的長榻:“我一會兒需要出去一下。你先休息,醒了之后不要亂跑,晚上師父帶你去見一個人。”

  安生哭得頭暈腦脹,身上也筋疲力盡。聽話地躺下來。

  有冷南弦守在自己身邊,安生頓時就覺得一顆浮躁的,沒有著落的心有了依靠,逐漸平靜下來。

  因為哭得疲倦,果真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睜眼醒過來,外面天色已然暗沉。冷南弦就守在她旁邊的椅子上,以手支額,閉目養神。見到她醒過來,對著她微微一笑:“醒了?”

  安生費力地睜睜眼睛,眼皮子沉甸甸的,應該是腫了。

  冷南弦抬手給她倒了一杯茶,不冷不燙,剛剛好:“喝完茶我們就走。”

  安生端起茶一飲而盡。

  “師父沒有出去么?”

  “全部打點好,然后就回來了。”

  冷南弦直接丟給安生一個包袱,壓低聲音道:“換上這里面的衣服,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去見誰?”安生好奇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生打開包袱,借著窗外光線,定睛細看,里面卻是一身皂色獄吏的衣服。

  她的呼吸頓時就急促起來,說話也結結巴巴:“這,這是可以去見我父親?”

  冷南弦點點頭:“我已經打點周全,一會兒大理寺與刑部需要提審你父親,你便冒充獄吏,押送你父親到審訊密室。

  我會想辦法讓其中有一段時間差,你可以與你父親見一面,說上幾句話。但是你要記得,長話短說,千萬不要露出馬腳。聽到有人輕咳,就立即低頭退出,不要留戀。”

  安生點頭,心里激動得無以復加,暗自盤算,自己一會兒見了父親要說什么,怎么做,思忖半晌,方才驚愕地抬起頭。

  “這么緊要的案子,看守那么嚴謹,師父,你是怎么疏通的?”

  冷南弦淡然道:“牢頭是我的病人。”

  冷南弦這句話明顯就是敷衍。畢竟,這不是尋常探監,一句話幾兩銀子就可以打點的事情。其一需要冒風險,沒有人撐腰不會有人敢做,第二是這中間時間差如何掌控?這不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需要足夠的權勢。

  安生覺得自己的師父應該不是一般人。

  不過,她沒有心思細究。因為,不管冷南弦是誰,那都是她夏安生最最親近的師父。

  冷南弦先行出去上了馬車,安生換好衣服,盤起頭發,緊隨其后。

  馬車在大理寺附近的一個胡同停了下來,冷南弦步下馬車,就有人上前接應。

  因為胡同里夜色太黑,安生看不清那人樣貌,只聽到他對著冷南弦說話頗為敬重,連連頷首,然后帶著安生從角門處直接進了大理寺。

  一路之上小心叮囑安生其中的規矩,讓她一路低頭慎言,小心千萬不可露出馬腳。

  安生滿心感激,只唯唯諾諾地應著。

  三拐兩拐,安生一路緊低著頭,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少路,聽到鐵門“咣當”的開合聲,還有鎖鏈“晃啷”的摩擦聲,便明白是大理寺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到了。

  頭前那人從懷里拿出一塊令牌,交給門口把守之人:“奉上司口諭,過來提審案犯夏運海。”

  獄卒提前早已經接到通知,沖著身后一揮手:“帶犯人夏運海。”

  安生的心猛然就開始“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從來沒有過這樣急切地想見到自己親人。牢房門口燈火通明,火把燈籠照得周圍亮如白晝,她不敢抬頭,將頭勾在胸前,雙手握拳,已經滲出汗來。

  聽到牢房里面,鎖鏈聲響,有人拖著手銬腳鐐自漫長的甬道里走出來。安生似乎能感受到,那冰涼的腳鏈摩擦皮肉的痛楚,真正地感同身受。

  “這么重要的犯人,怎么就只有你們兩人前來押送?”獄卒納悶問了一句。

  帶安生進來那人滿不在乎地道:“人不在多,中用就行,否則一堆草包過來,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再說了,沿路之上,重重守衛,就他,你覺得他能跑得了,還是有人管?”

  獄卒點點頭:“說的也是,他就算是插上個翅膀也飛不走。”

  后面的人一推夏運海:“快走,磨蹭什么!”,說完還補了一腳。

  夏運海一個踉蹌,就從門里撲出來。

  安生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將他攙扶住了。

  “押好了!”那人吩咐安生。

  安生也是瞬間警醒,握著夏員外的胳膊一個反手,就變成了押送的架勢。

  那人沖著獄卒一拱手:“走了,一會兒審完還要送回來。”

  身后大門重新咣當一聲閉合了。

  “走!”那人沖著夏員外厲聲呵斥。

  安生趁著這功夫已經上下打量了自己父親一番,雖然衣服臟污不堪,頭發凌亂,但是看起來并沒有受多少皮肉之苦,心里這才稍微覺得欣慰一些。

  夏員外此時并沒有認出押送之人就是自己女兒,只是按照所指道路,低著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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