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了,方姑姑去忙吧!”謝瑯華緩緩垂下眸子,她嘴角閃過一抹苦澀。
若沒有她,陳意還是王玄的嫡妻,王玄也不會被家族懲罰,說到底終究是她連累了王玄。
他數次救她,她沒有回報他也就算了,反而將他卷進這些是是非非之中。
謝瑯華覺得心中很難受,如王玄這樣的人,生平沒有一絲污點,是可以放在陽光下細細看的,若是因著她,他的人生上落下一個污點,她這輩子都難以心安了。
謝瑯華想去看一看王玄,向他道一聲謝,縱然那聲謝太過蒼白無力,可她還是想親口對他說上一句,然有了崔家的前車之鑒,她不敢再冒險了。
上一次有王玄救她,這一次呢?
莫說王家戒備森嚴不是她想去便去的,萬一被人抓了正著,她與王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只怕陳意正等著抓她一個現行,好坐實了她與王玄有染。
“方姑姑。”方幻云還沒走出去,謝瑯華突然開口喚道。
“大小姐有何吩咐?”方幻云頓時轉過身來。
“我突然想到一件十萬火急的事。”謝瑯華眼波流轉,勾唇一笑。
方幻云又折了回去。
謝瑯華雙眼一瞇,冷冷說道:“我得趕在陳意抹黑王玄之前,便絕了她這條路才是。”
方幻云不明所以的看著謝瑯華。
謝瑯華附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她既然已經知曉陳意,接下來一定會放出流言故意抹黑她與王玄,何不趕在她前面便把她這條路給堵死了。
看陳意還能如何?
既然陳王兩家一定要退婚,無論如何這個鍋也不能落在王玄頭上。
“奴婢這就去安排!”方幻云勾唇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方幻云辦事,謝瑯華向來放心。
上午陳家剛去王家退婚,一時之間流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下午坊間便傳出,陳意與王玄婚不合是真,陳意克夫也是真,是陳家故意陷害謝瑯華與太子殿下,又誘王玄出手相救,謝瑯華本是王玄的救命恩人,王玄出手救她也在情理之中。
是陳家為了陳意的名聲,又為了在陳王兩家的婚約之中占盡先機,才故意這樣抹黑王玄與謝瑯華,為了的掌控主動權,主動上王家退婚不說,還令得王家理虧,不得不欠下陳家的人情。
方幻云辦事果然老辣,傍晚的時候,街頭巷尾已經人人都在議論不說,且紛紛都在指責陳家。
說什么縱然陳意與王玄婚不合,還克夫不說,王家為了顧及陳家的顏面都沒有立刻登門退婚,誰知道陳家不感恩也就算了,還倒打一耙,將錯全部推倒王玄身上,王玄是什么樣的人,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陳意得知這件事的時候,真是氣的渾身發抖,臉都白了。
事已至此,她便是在放出那些與王玄不利的流言,也不會有人信了。
上午,母親還說要把她接回家中。
方才家中突然來人,告訴她讓她在別院接著養病,家族不派人來接她,便不準她私自回去。
“嘩啦…”陳意一下把桌上的東西都掃了下去,她面色陰沉可怖,嚇得一旁的婢女都不敢近前。
莫氏最心疼女兒,陳意最先說動的便是莫氏,是莫氏跟陳家家主陳翰提出要上王家退婚的,也是莫氏想方設法,聲淚俱下的說動的陳翰才有了今日的事。
如今陳家被千夫所指,成了人人議論的小人,陳翰一怒之下把莫氏給關了起來,他也是后悔的厲害,若不是他一時心軟,又心疼女兒才聽了莫氏的話,也不會惹出今日的事來。
“阿玄,快起來吧!”王玄還在祠堂跪著,陳氏在婢女的攙扶下匆匆走了進來,她一臉心疼的看著王玄。
“母親怎么來了?”王玄眉頭一蹙,接著又道:“我還在罰跪,母親還是快些回去了,若是叫父親知曉了,該責怪母親了。”
“阿玄,就是你父親叫我來了,你快些起來吧!”陳氏起身便去扶王玄。
王玄面帶疑惑的看著陳氏。
“外面現在都傳遍了,是陳家故意陷害謝瑯華,又專門引你前去救人,為的便是借著這個由頭來我們王家退婚,虧我之前把陳意當做親生女兒一般來疼愛她,沒想到他們竟是這樣的人。”陳氏說著。
王玄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
跪了一日,他的腿已經失去知覺,以至于起身的時候,他的腿一軟險些摔倒。
“我的兒受苦了。”陳氏一臉心疼的給他揉著腿。
王玄眼中一亮,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緩緩的推開陳氏的手說道:“母親,孩兒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王玄說著對陳氏拱手一禮。
“阿玄,你歇息一會,吃點東西再走不遲。”陳氏想著王玄一日粒米未進。
“不必了,勞煩母親為我擔憂,祠堂寒氣重,母親快些回去吧!莫要著涼了。”王玄看著陳氏說道。
陳氏與王玄一道出了祠堂。
王禮幾步上前,王玄跟著王禮一起出了王家。
坐在馬車上,王玄嘴角一彎,垂眸說道:“是她醒了。”
已是夜幕降臨。
王玄看了王禮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去她住的宅院。”
王禮皺著眉頭說道:“郎君還是先回去洗漱一番,用點東西再去吧!”
王玄淡淡的掃了王禮一眼,王禮瞬間閉上了嘴。
馬車直奔謝瑯華住的院子。
華玥與余燁在房間為謝恒診治,整整一日未出,謝瑯華讓春桃扶著她,與蕭氏過去看了一眼,不敢打擾他們便回來了。
有兩位兄長在,她很是放心,論醫術這天下不會有人勝過他們了,他們說能治好阿恒,那便一定能治好的。
蕭氏在他們房間外面安排了人,一有消息就會立刻過來通知他們。
蕭氏陪著謝瑯華用了晚飯,謝瑯華便讓她們都去歇息了。
索性她已經沒事了,不用人寸步不離的守在她榻前,這幾日她們也都累壞了。
夜黑如墨,天上沒有一顆星子,伸手不見五指。
王玄的馬車,停在謝瑯華住的院子外。
“郎君,到了。”王禮看著王玄說道,他以為王玄會下車進去。
怎料,王玄只是伸手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謝瑯華所住的院子,便看王禮說道:“我們回吧!”
王禮難以置信的看著王玄,微微一怔才開口說道:“是。”
他不明白的是,為何來了郎君又不進去了呢?卻又不敢問出來。
王玄端起矮幾上的茶飲了一口,知道她已經無恙,見與不見又有什么區別呢?
屋里燃著一盞燈,謝瑯華躺在塌上,因著這幾日睡得的多了,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默默修煉著長生訣。
“嘶…”忽的,屋里傳來一陣響動。
“小豆子。”謝瑯華眼中一亮,四下看了一眼。
因著華玥兄長在為阿恒診治,她也不能問他小豆子的事,心中很是掛念小豆子。
她聲音一落,一道綠色的光閃過,小豆子已經穩穩地落在謝瑯華的手腕,伸出舌頭舔了謝瑯華一口。
“小豆子。”謝瑯華笑盈盈的撫摸著小豆子的頭。
小豆子沖著謝瑯華歡快的搖了搖尾巴。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眼中滿歡喜。
謝瑯華一夜未眠,蕭氏雖然回了房,卻也是一夜沒有合眼。
謝恒沒有出來,她們始終放心不下。
第二日,一早,謝瑯華和蕭氏,還有春桃與方幻云便在華玥房外等著。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緊閉著的房門始終沒打開。
這一日,九公主出嫁,街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西涼太子帶了禮官親自去王宮相迎,九公主的車輦緩緩出了王宮。
西涼太子在前,九公主的車輦在后,所行之處鋪滿紅毯。
九公主出嫁等事宜,雖是李夫人一手操持的,卻還是為九公主準備了十里紅妝。
自王后被軟禁,司馬卿始終沒有去看王后一眼。
自古以來,出嫁的女子在離家之前,都是要哭一哭的,可司馬卿始終都沒哭上一聲,在她心中始終是埋怨王后與陛下的。
街上滿是圍觀的百姓,車輦行駛的很是緩慢。
出了王宮的時候,司馬卿扭頭朝后看了一眼,從今日起,她便是西涼的太子妃了,這世上再也沒有燕國的九公主了。
她眼波一轉,將目光落在西涼太子李晟身上,兩人皆身著玄色禮服。
從前司馬卿心心念念判斷就是這一日。
可今時今日司馬卿只覺得滿心譏諷,她是嫁了,只是嫁給她不愿嫁的人罷了。
“九公主,九公主…”忽的人群中傳來一陣躁動,引得西涼迎娶的禮官,與圍觀的百姓紛紛扭頭觀看。
眾目睽睽之下,足足九個眉清目朗的少年郎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他們一個個身著錦衣華服,不顧一切的沖到司馬卿的車輦前。
西涼太子緩緩扭頭朝司馬卿看去。
司馬卿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還未開口。
“九公主說過的要生生世世都與我們在一起,如今可是要棄我們而去。”九個賞心悅目的少年郎一撩衣袍,齊刷刷的跪在司馬卿車輦前,一臉悲慟的質問著司馬卿。